白天、虞舜大惊,均下意识的拉了一下头巾,把脸埋得更深了一点。
白天与虞舜对望一眼,虞舜微微点头,藏在袖子中的右手手心凝起一团真气,只要那人再言出有异,便立时便将他毙于掌下。
黑夜中,河水潺潺,听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天的心也“扑通扑通”跳得越来越厉害,那人绕过两人,向两人望了一眼,借着微薄的月光,白天看出眼前之人颇有些道行,衣饰也与自己二人略有不同,显然是某位长老的得意弟子。
那人道:“师父吩咐你们的事办好了没有?”
“原来他是风雅的弟子,不知是初一的师弟还是师兄?”白天心中想道,他不知初一便是大弟子,是以有此一想。
“我道是谁!双猫病卒!嘿嘿!”虞舜心中冷笑一声,粗着嗓子道:“东西我们两兄弟带来了,不知道紫文小姐现在何处?我二人好尽些绵薄之力!”
这人正是初一的师弟,名气不小,原因其座下两头异虎,人送外号“双虎将”,张耳是也。
张耳不知二人心中所想,只道:“甚好!如此你们将药物给我,你们就此去吧!”
白天往前踏了半小步,如何能容忍这般见到紫文好机会溜走,正想说话,却听虞舜再道:“这点小事就不用师兄麻烦了,我兄弟二人多跑这么一段路也没什么的,师兄贵人多事,还请告知我们该往何处去?”
张耳并没察觉出白天的异样,顿了顿,望右后方瞟了瞟,道:“好吧!师父和紫文小姐就在水舞塔左侧的芳菲小楼中!快快去吧!”说毕,自个走了开去。
听到“紫文”二字,心中猛地跳了一下。
“风雅老儿竟和紫文在一起!”白天、虞舜心中同时想到。
白天、虞舜顺着张耳的目光所指方向寻去,果不多久,二人已经找到了水舞塔所在,旁边一栋古色古香、优雅别致的两层小木楼俏生生地立着,木质尚新,显是刚建不久。
一看到这栋木楼,虞舜和白天便站住不动,前方,一个男子从台阶上站起,身子一晃,欺到二人身前一丈处,道:“药引给我!”
“这臭虫命还不小!”虞舜心道,暗自佩服邪魂坛底蕴深厚,疗伤确有独到之处,否则以当日初一的伤势,如何活得到现在。
虞舜虽如此想,但却又十分紧张,生怕被他发觉,今夜计划不但功亏一篑,而且如今深入邪魂坛,如事情败露,要离去只怕难如徒步登天,而且情况之危急恐更胜过往。
这人正是初一。
白天双目看地,不敢与初一接触,但身体已崩得紧紧的,只要初一有不寻常的举动,自己必将挡在虞舜身前,为其争取时间而安然离去。
虞舜掏出灰布袋子递了出去,初一也走了两步伸右手来拿。突然,初一一接过袋子,便左手成掌迎面派来,掌风恢宏,比当日桃都仙树时又有所增长。
这一下倒出人意料,但虞舜早有防御准备,身体望左侧偏开,初一掌力硬是从一边击空。
虞舜一避得手,不等白天上前挡住,左手便拉住他,往后退了数丈站定,双目冷冷地望着初一。
初一却不再追击,打开布袋,检查了一下里面的药物俱在,瞬间面色大变,犹如怒虎,面目狰狞,肌肉扭曲,直视虞舜,若不是心存忌惮,早就扑上去吞其肉,嚼其骨。
初一森冷道:“好你个虞重华,今日送上门来,定叫你还那日血仇!”
虞舜哈哈大笑两声,一道真气流转全身,震碎自己和白天的乔装,露出原来衣衫,笑道:“你见我就想报仇,却何时报得了?你没死倒让我十分惊诧!”
“我邪魂坛神功遮天,你那点微末道行还杀不了我!今日且让你有去无回!”初一声色俱厉道。
“少废话,紫文在哪?”白天突然开口喝道。
话音刚落,楼上房门“咔嚓”一声,一个人影走了出来,身材凛凛,让人看上去十分肃穆儒雅,正是风雅祭司。
初一见师父出来,脸上神色收敛,转身躬身道:“师父,这两人再闯我坛,请师父下令将其碎尸万段!”
风雅祭司不做何表情,淡然道:“你们好大胆子,屡次骚扰邪魂坛,打搅我文儿清修,说什么也要让你们留下点东西!”右手清光一闪,却不见任何气浪光波冲出。
虞舜怒吼一声,道:“兄弟小心!”迅风剑白光耀天,一剑怒斫,在身前空气中猛地划下,狂涌如潮的气浪在半空中似与什么相撞,白天身躯倒飞而出,重重甩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虞舜则虎口崩裂,身体不由自主的退了数步,面色通红,强忍住喉头鲜血不吐。
虞舜承受了绝大部分力道,白天虽然摔得重,但多是皮外伤,是以倒地后翻身跃起,奔到虞舜身边,扶住虞舜,急道:“重华,你没事吧!”
风雅祭司目光中有异样光芒闪过,却道:“好一副身子骨,资质卓越,只是可惜了,在苏皓手下成得了什么气候!”
虞舜吐纳数次,化去体内浊气,对白天道:“我没事!你呢?”
白天摇了摇头,道:“还好!”站直了身体,道:“风雅祭司,怎么说你也是前辈,这么对待我们这些晚辈,传了出去,也不怕八荒英豪耻笑?”
风雅祭司仰天笑了笑,道:“邪魂派四大护法中,我虽最为低调,但也最不在乎俗世之称,莫说对你们动手,就是一个婴儿在此,该杀老夫同样不手软!何况,这里就你们二人,死了就死了,又有谁知道!”
虞舜听后,怒意大盛,骂道:“卑鄙无耻!”
初一大喝一声,飞身跃起,双手各持一棒,红光霍霍,却是羽葆火舞棍断后之样。
初一手上双棍力震四野,朝虞舜打去,口中叫道:“休得辱我师父!”
虞舜左手轻轻推开白天,笑道:“现在你更不是我对手,何苦送死?”双手竖在胸前,凝气于掌中,隐隐间,胸口出化出一个八卦图案,图案上生八兽,其中火凤最为灿烂夺目,几要跃然而出。
正在这时,一个娇弱温柔的声音传来:“住手!”
这声音如同世间最美妙的旋律飘入白天耳中,白天如坠梦境,不得自已,向前踏出了两步,面色大喜,喃喃道:“文儿!”竟已直接改呼师妹为“文儿”。
虞舜八卦掌火凤式拍出,与初一火舞棍撞在一起,火焰滔天而涨,却如有人操控,尽数席卷成漩涡往初一倒吞而去。
风雅祭司脸色再生诧异,轻声道:“好厉害霸道的掌法!”手一挥,火焰受堵,又倒冲回去,将白天、虞舜困在中间。
虞舜面不改色,随意一拍,火焰顿时消散,半点火星不剩,二人安然无恙。
初一落在地上,“噔噔噔”退了十来步,最后一脚踏在台阶上,踩得木板粉碎才稳住身形,神色已十分困窘,不知该如何是好。
风雅祭司也不责怪,道:“你不是他的对手,退到一边去罢!”
初一心中一万个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站到一边,轻声道:“小姐!”
白天再也忍不住,冲上几步,颤声道:“文……文儿!”
风雅祭司忽然喝道:“臭小子,站住!”白天整个人如石筑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泪水盈眶,一刹那间,酸苦、激动、愤怒、孤单……种种情绪纷杳而至,涌上心头。
那方才出声喝止的女子正是紫文,此刻从木楼上沿梯环绕而下,走到白天身前,怔怔凝视。却见两弯弦月眉紧紧相蹙,一双忧情目悲喜参半,只是娇颜愁苦,神态憔悴,更有泪光闪闪,全然一副病态之状。
风雅祭司闪身到紫文身旁,低声道:“文儿,你怎么出来了?你身子不好,快回去歇着,别累着了。”
紫文仿如未闻,只看着白天,半晌后道:“他们是来找我的,你不要为难他们!”
白天被风雅制住,挪步不得,大吼道:“风雅,你放开我!”
虞舜一惊,不知白天已被风雅所制,暴喝一声,迅风剑如刺如芒,朝着风雅祭司直贯而去。
风雅祭司“嘿嘿”一声冷笑,道:“凭你也配救人?”右手一掌拍出,一股冷冽的真气从掌心喷薄而出,正好打在迅风剑上。
虞舜剑芒受阻,同时只觉一股不小的力道顺着剑身传来,直击自己胸膛,当下脚跟在地上一顿,借助反冲之力身形拔高一丈有余,堪堪避过这一掌。
风雅祭司轻易逼开虞舜,左手大袖迎风而涨,变作一条宽大的绸带就要抽向白天,忽的紫文形如鬼魅,悄无声息地挡在白天身前,道:“你若动他分毫,今日就为我收尸!”
风雅祭司投鼠忌器,大袖飘在半空呼呼卷动,却不敢打下,双方凝视片刻,风雅收回长袖,道:“文儿,你这是何必……”
风雅一撤手,紫文便立觉体力不支,气血虚浮,恶心难受,咳嗽了两声,倒了下去,白天已得自由,连忙抱住了紫文坐倒在地,急切切地问道:“文儿,你的伤还没好吗?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风雅见状,正要奔来抢过紫文,为其诊治,却听紫文微弱的声音传来:“谁都不要动!”
紫文转头深情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但却已极为勉强,摇了摇头,又转向风雅祭司,语气虚弱地道:“你当真要杀了他们才甘心吗?我如不愿,你就是杀尽天下人我也是不愿!”
虞舜慢慢走到两人身旁,目光凶厉地注视着风雅祭司和初一,生怕他们再次发难,对白天不利。
风雅祭司已经有些恚怒,道:“文儿,你……”
紫文抢道:“你不是说要补偿我,现在你就有机会,放了他们!”
白天、虞舜两次夜闯邪魂坛早已是虎口拔毛,无视风雅祭司颜面尊威,若紫文换了其他理由劝说,风雅怎么也不会答应,但听紫文如是说,终是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你母亲临终前交待过,也算为父弥补过往的大错吧!”转身离去,隐入黑暗之中。
初一见师父心软,心想此番定又拿虞舜无法,心中羞愧难泄,忙道:“师父,不能纵虎归山!”一脚踏上,握紧火舞棍,怒视虞舜。
虞舜何曾怕过初一,淡淡一笑,道:“初一,改日如何?”
风雅祭司的声音幽幽传来,道:“初一,你退下吧!眼下你修为不及他,日后报仇也不迟!随他们去吧!”
初一咬牙切齿,打却打不过,师命亦不可违,最后重重“哼”了一声,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