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高鸣,御风而行,下方林木尽作幻影而退。
“这琅邪古林凶险,平常也有些散仙佛子来这里修炼,也与我打了些交道,说得来的就让他去,说不来的只好让他了事!”澹台清儿轻描淡写的说道。
“这女子是有意摆弄震慑于我,还是无意之言?”白天心道,口上却装作惊讶状道:“了事?那我岂不是凶多吉少?”
澹台清儿嫣然一笑,素齿齐列,万花失色,道:“公子哪里的话?公子有凤凰这等坐骑,定是了不得的英雄人物,小女子如何敢有些许为难?咦,到了!”说完,指着前方十几里外的一篷绿影。
白天笑道:“仙子言重了!”顺着其指向看去,却见得前方绿影冲天,翠色朦胧,加之左右山岚飘卷舒缓,如处仙境。
等得近了,才看到竟是五株万年古木成弧形合长一处,几乎树皮都长在一起,宛似洞穴。古木间枝叶混杂交错,苍劲葱笼,弥天而生。
每一株几乎有百丈围圆,远远看去,仿佛一座绿色山峦横在中间,下方那吐芽喷绿、密密麻麻的古木也只如细草嫩苗一般不值一看。
“凤凰大哥,麻烦你飞高一些,越过那五棵大树!”澹台清儿说道,正说着,见到树后空空无人,突然语气陡转,怒道:“这些个死人,老娘回来了,也不知道来接!”遂喝道:“还不来迎?等死不成?”声响震耳,哪里有刚才柔言细语的模样。
白天目瞪口呆,不料如此文静的女子脾气变化如此之大,还这般火爆,余光偷瞄,只见澹台清儿秀美紧蹙,鼻尖微动,咬牙磨齿,不由暗暗心惊。
飞过树顶,白天看见五棵树的枝干合在一处长出,形成一条悬空的木桥,宽二十来丈,两边铺青叠翠,约莫百丈外连着一段同样高大,却粗了许多的古树,连接处开口向里,于是问道:“那里便是贵居处?”
话音刚落,绿、青、蓝、紫四道影子从那门里飞出,呼道:“娘娘恕罪,我等接迎来迟!”
澹台清儿怒喝道:“这段时间对你们太好了?”右掌一拍,一道烈焰彷如火龙,席卷而去,白天慢道:“仙子留情!”右手挥出,手心红光舞动,炽焰霍霍,一条三尺大小的火龙瞬息飞至那几个女子面前,掉过头来,张开赤红龙口,就要将那火焰吞入腹中。
澹台清儿嘴角翘起,五指一扇,那火焰不退反进,一溜烟地钻进白天火龙肚中,白天浑身剧震,只觉一股炙热之感传到四肢百骸,五脏如焚,同时,对火龙也失去了控操。
澹台清儿裙摆飘起,空中欲吞噬那几个女子的火龙化作万千火苗,消散空中,转怒为笑,对白天道:“你也会火?”又对那几个女的喝道:“来一个,招呼好凤凰,其余的快滚回去,准备菜肴,招待客人!”
那几个女的此刻早吓得魂不附体,唯唯答应,迅速退入古树里。
白天和澹台清儿边走边聊,白天道:“我正在熟悉,还没掌握,只是奇怪,我的火龙明明吞下了你的火龙,为何反被你控制了?”
“呵呵!”澹台清儿开怀笑道,哪里有先前的勃然大怒之样,道:“我那火不是寻常火,是以万火之精的地火金焰练出来的,所以能驾驭其他火焰!”
白天随澹台清儿进入那古木腹中,拾级而下,但见阶梯盘旋回绕,两侧香灯如星,廊内胭脂粉味扑鼻,却是进入了女子闺阁。
进到树底却是别有一番洞天,光线斜照,明亮惬意,干燥清爽,梳妆台略靠墙壁,待客桌端放正中,左侧数道石门紧闭为闺房,右侧石室宽阔为食所。
白天观赏时,恰见被澹台清儿喝回的四个女子来来回回,沏茶端盘,备酒烧菜。
白天陪着澹台清儿闲聊许久,不提。
到了吃饭时间,却是山珍海味、美味佳肴,一应俱全,香味扑面,热气腾腾。澹台清儿呼唤一声,那四个女子匆忙走来,向澹台清儿弯腰请礼,后围桌而坐。
其中一女子见白天还带着面具,于是道:“公子,你带着面具如何吃饭?请将面具摘下,婧儿把他放好,饭后再戴将回去,可好?”
澹台清儿也好奇白天模样,只含笑而视。
白天笑道:“正该如此,面具不戴也罢!”取下面具递给那叫婧儿女子,道:“多谢姑娘!”
孰料那女子看着白天的脸,呆若木鸡,双目失神,久久不接,就连澹台清儿和其他几个女的也看得呆了,都觉世上男子竟丰神俊朗至此,真个是剑眉星目、气宇不凡、英姿焕发。
澹台清儿先回过神来,大觉失态,耳根烧烫,脸颊火热,厉声道:“还不接过?”那女子吃了一吓,慌忙接过,走了开去。
澹台清儿看了桌上食肴,突然厉声道:“掌勺的是谁?”随意尝了尝,又笑道:“嗯,还不错,不错!”亲自舀起一勺红黄相间之汤状肉末在白天碗中,道:“蓝儿,你将剩余的龙髓端到一边,留给她们三人回来吃了,养养身子。”
白天见澹台清儿自己不吃,心中惭愧,道:“仙子……”
那穿蓝衣的女子道:“娘娘,这龙髓来之不易,是特别为您准备的……”
“我这几天食欲不好,时日久了,也坏了,端去吧!”澹台清儿不耐烦地道,那女子见状,不敢再劝,端了开去。
“澹台仙子性情清高,喜怒无常,对这几个女子赏罚转换甚快,却又与之通餐共食,恩威并施,修为高深,又是这琅邪古林的主人,确实是一奇女子啊!”白天心中想着,不禁对之既佩又忧,佩的是其手段高明,道行深厚;忧的是自己要在这林中修行,万一惹怒了她,可不大好看了。
饭后,澹台清儿道:“公子,你且到侧室里休息一夜,既然你来这修行,我与你见面又倍感亲切,明日我带你去寻地火金焰,也算是你修行的一部分。”
白天再三谢过,由绿儿姑娘带往一间石室,那绿儿姑娘低声道:“丹木公子,我家娘娘乃是水火双德之体,性情古怪,这些年来杀了很多来琅邪古林的人,但对你却十分宽怀,万分的招待,娘娘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可要多担待我们娘娘一些!”说完,嘻嘻呵呵地跑开了。
“水火双德?”白天对其语中暗喻听得云里雾里,忽然似乎明白了一些,顿时又大觉困惑,不知为何突然天降奇缘于此。
那澹台清儿回到寝房里,也是心如鹿撞,思虑万千,终于决定,轻声道:“丹木公子一身正气,清高孤傲,岂会轻易屈就在这仙山恶林里,唉……”
次日,澹台清儿吩咐完备后,和白天共乘金翅凤凰到了数百里之外,有一片古木长得颇有些高大,凤凰飞在高空,视线仍被受阻。
澹台清儿皱眉道:“这些树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好不碍眼!”话音甫歇,几条火焰喷出,顿时火焰冲霄,眨眼间,一大片树木已烧成灰烬。
接着,不知哪来的洪水,奔腾而来,扑灭火焰,眼前立刻开朗起来。
白天暗自结舌,想道:“区区一片树林,凤凰轻松便可翻跃,她却怒而焚之……性情当真古怪!”
不多时,只见天边赤霞如火,小半个天幕都似乎被大火焚烧炙烤,隔着仍有百里之遥,便有一阵热浪滚滚如潮而来,再看下方古林,依旧遮天蔽日,亭亭如盖,全不受影响。
澹台清儿指着天边道:“那里便是我得地火金焰之处,是一片数十里大小的火海,外围尚可,里面温度极高,就连我也承受不住!”
“那可如何是好?”白天眉头锁紧,忧虑道。
“我也是机缘巧合得了一片莲叶,在此叶上可不惧地火金焰!凤凰就在这吧,再进了恐有不测,你我独去!这周围离那火海不远,地火金焰威力颇大,倒是扫除了种种危险,凤凰在此无虞!待我回来时,再带凤凰回去。”澹台清儿说道。
白天抱拳谢道:“如此,丹木斗胆请仙子暂借宝叶一用!凤凰,你就在这里等我和仙子回来!”
凤凰飞开,澹台清儿从怀中掏出一片晶莹碧绿,流转着淡淡金光的莲叶,遇风而涨,将二人承在上面,飞向火海。
处莲叶之上,寸热不感,入火海如进竹林,毫无炙热之意。
白天看着那浩浩渺渺的火海,心中惊讶万分,真如大海一般,波涛汹涌,只不同的是海上为浪水,有暗礁,此处却是火焰,其中如外周森林似东一簇西一簇长了许多火树,终年焚于其中,久烧不焦不化。
“有此莲叶,我也不必陪你下入火海之中了,你去寻找地火金焰吧!若是有缘,可能要潜入这火海千百丈深处才会找到些许,却也难以炼化为己用,一旦不成,便要被其反噬,焚成灰烬,这个我帮不了你!”澹台清儿指着火海中央道。
“这火海不是地火金焰?”白天讶异道。
“火海?这火海若是地火金焰,琅邪古林早被踏平了,地火金焰何等稀罕,广袤无垠的八荒六合大地上,除了这里,其他地方恐怕再没有其踪影,你若在万丈之下能寻到星火一点,也是天缘了。不过,姑娘我话说在前头,地火金焰并不是寻常之物,或许你找了三年五载也未必能遇到!而且要炼化也不是那么容易,正如我昨晚所言,你既做好准备,一意前来,可要有丧命的心了!”澹台清儿飞离莲叶,身上火苗升起,护住身体,隔开灼热。
白天心中平静无波,地火金焰之罕见他十分清楚,于是道:“仙子哪里话?我与仙子素昧平生,昨朝一见,仙子便倾心相待,丹木早已感激不尽了!贵宝莲在下先借一用,仙子就请先回吧,待有成之后,我自会回来!”
“好吧!你自己小心,我有空回来看你,好歹助你一臂之力!不过,凤凰先归我了!”澹台清儿笑道,看着高兴无比。
白天笑道:“仅凭仙子喜好!再会!”踏着莲叶冲向熊熊火海,火浪如水,避闪不迭,迅速往两侧分开。
时光流逝如滔滔江河,白天有奇异莲叶护体,加上御气秘要等仙术在身,昼夜不休不眠、不饮不食,遨游于数千丈至万丈的火海之内,四周赤红光亮,火焰粘稠成龙,清澄如带,奔涌滚流不息,其景之壮观,其境之雄浑,让白天神魂惊惧,赞叹不已。
眨眼睛半年已过,与千条火龙相斗,万道火练互博,白天修为增长迅速,更融会贯通了三本奇书内的诸多道法仙术,一身道行可谓一日千里,获益匪浅。
澹台清儿此间来过百来次,每次都潜入火海中寻找白天,最深时到了一万丈之处,只是自己修为所限,没了莲叶护体,再深潜不得,想着丹木有莲叶保护,其修为高深莫测,自也无过多的担心,便折返而回。
忽一日,火海如千百个火山在底部同时喷发,火浪冲天,千条火龙飞翔云霄,绕转奔腾,喷电嗳雾,整个天空反成了一片火海,乾坤焚烧。
猛然间,一个身影脚踏一座火红莲台飞出,挥手间,一条身长不满丈余的火龙飞出,张开龙口,彷如长鲸吸水、气吞山河,将漫天席卷的火焰,九天肆虐的万千火龙瞬间吸入腹中。
这男子正是白天!
只见他心满意足的看了看火海,迎着火海拜了拜,道:“多谢了!”脚下,金莲台金光万道,穿透苍穹,载着白天飞向澹台清儿居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