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蓝的天空中几只燕云鸟鸣叫而过,穿越神奇飘渺的云雾飞向天边,柔和的清风浮动羽云,掠过林梢,清晨的露珠微微震颤……
“嗒”
露珠滑落,打在嫩草上!
与此同时,他的心头也泛起一阵涟漪,涟漪扩大,在淡雅清丽、幽静秀美的群山中,波及那訇然鸣响的玉瀑,散过那万木竞秀的古林,浸润那争艳斗芳的芷兰香草,直到那千里万里之外!
一道灰影在林间闪过,速度颇快,如风似影,却是一匹牛马大小的灰狼在林间穿梭奔跑。
古木松柏纷纷往后退去。
巨狼身形如飞,四爪沾地而走,飞移腾挪,敏捷迅速,狼目幽暗深邃,仿佛已经有了极深的智慧;狼身毛色光洁,体型丰硕,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按理,这崇山峻岭、远离人世的密林间必有毒虫猛兽,可这灰狼却如入无兽无禽之境,肆意而跑,毫不在乎林中危险。
狼背上骑着一白衣男子,男子面容沉静,俊秀逸丽,正聚精会神地低头阅着一本残卷。
忽然,他抬起头,目光似闪电雷火,灼热锋锐,却又有一股若隐若现,淡而又淡的仇恨和痛苦之意。
飘雾翻卷的衣衫看起来随意灵动,但似乎又沉重凝滞,男子恬淡的脸上挂着一丝极浅的伤怀,整个人看去似乎背负了极大的压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心里牵挂诸多,却都无法释怀,一一系在胸间,宛如一团浊水不住沸腾,却又不住吸收周围的污秽肮脏之物,夹杂其中,越来越大,将其整个人吞噬其中,令之难以自拔。
这男子正是在生长边界修行七年,道法大成而归的仙剑阁少主人——白天。
其座下灰狼便是四神兽之一的秋瞑——歧狼。
他安然地骑在狼背上,直视前方的目光有些涣散迷离起来,神不附体,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手上残卷也缓缓摇动,随时会有滑落的可能。
歧狼载着白天在参天古木林内左冲右折,如履平地,丝毫不受老枝劲杆的阻挠。
忽的,歧狼猛然跃起,轻而易举地跳过前方宽达五十余丈的沟壑。此沟壑深不见底,下面漆黑阴森,石块掉落也难闻回声,两边一高一低,却是险恶的山壁,巉岩耸立。崖边百丈范围内树木秃无,一片死寂。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闻之作恶的臊臭味,白天微微皱眉,心道:“这是……蛇蝎谷!怪不得!”以袖掩鼻道:“歧狼,怎么不择路?来了这!快离开这**肮脏之地!”
歧狼半点声息不出,速度陡然加快,地上飞沙走石,只见一道灰影瞬间已冲在千丈之外。
俯仰间,歧狼奔出了数十里,忽见一溪谷,四周林木苍苍,风景倒也不差,白天道:“到那边歇一下!”
白天捧了些水洗了洗脸,站起身,闭眼沐浴着谷间清风,衣袂飘飘,好不爽快。
忽然,白天猛地睁开,扭头看向斜后方,只见两道光芒直射下来,也落在了这溪谷里,刚好离白天不过十来丈的距离。
白天看了看那个方向,驻足不动,彷如无事,只享受清风美景。
兴许是山间散仙,又何必去打搅别人修行!
白天心中想着,却听见那边有人骂道:“去他奶奶的!我们哥俩虽好女色,倒也本事不小,那佐宇也忒小瞧了我们!”
“就是就是!仗着赤魂老怪给他个什么法宝,就不可一世!死者为大,掘其坟也罢了,还要老子把那娘们的骨灰扔到蛇蝎蜥蜴交姌之地,莫不是把我兄弟二人看成了那般低贱畜生!”另一个人也附合骂道,言语间十分气氛。
白天浑身一阵,不料竟在这遇到赤魂峰的人,当下信步走近,看到其中一人稀眉小眼,尖嘴猴腮,两块颧骨又高又尖,又青又紫,活脱脱一具僵尸;另一人身如猪牛,一脸胡渣,几乎分不清眼鼻口舌,倒有些憨厚耿实的样子。
两人都是一身黑衣装束!
这黑衣人自诩本事不低,却又如何发现得了尽在咫尺的白天。
白天隐忍不发,耐心听着那二人谈些什么。
那瘦子道:“没想到我等有生之年还能见到白慕大发神威,真是不枉此生了!”
“父亲!”白天心头惊骇道,“父亲死了二十多年,他们怎会见到?”
又听憨大汉道:“就是就是!那白慕果不愧为仙剑阁阁主,死了这么多年,仅留下一把仙剑,也能把魑魅大师兄带去的人杀个精光,还好佐宇赶来,否则只怕魑魅师兄也凶多吉少!”
“仙剑?莫非是母亲坟前那一把?”白天额头冷汗涔涔,心中焦急无比,只盼着那二人说出事发点不是在母亲坟前。
瘦子道:“可不是嘛!说来也怪,赤魂王死而复生后性情大变,不问世事,整日闭关,却又下令将人家坟墓给挖了,想那慕容珠华可是一代天骄啊!难不成……嘻……”
话音未落,瘦子便头朝后仰,口鼻流血,血液倒流入喉,说不出话来,浑身僵住,任凭鲜血倒灌,那憨大汉也如木头一般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二人目光发直,恐惧无比,怔怔看着眼前男子和一头凶性大发的灰狼。
白天冷冷道:“你们说的都是事实?”
不待二人回答,白天又厉声喝道:“谁拿着我母亲的骨灰?”
憨大汉全身僵硬,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以目而视,斜瞅了瞅旁边的瘦子,那瘦子现在两眼发白,面色紫红,口中鲜血灌满喉咙,正往外溢出,却已是魂消神泄。
“拿来!”白天沉声喝道,身边地面龟裂,地皮悬空。只见一片白光卷过,地皮三尺尽皆变成粉尘,落在地上,堆积起来,足有尺许厚度。
那胖子忽得自由,恶性大作,哪还想到白天修为远高出自己,问也不问对方来头,掣出自己法器月牙铲就扑将上来。
白天愤怒万分,刚解了大汉封术,让他取来母亲骨灰,想到大汉手脚不净,无端在此辱了母亲,身影一闪,那瘦子化作飞灰,留下一瓷罐往下落去。
白天忙双手接住,眼中泪光闪闪,口唇颤动,牙齿打颤。
憨大汉哪里见过如此修为,扑空之后再不敢贸然进攻,强行翻转身体,又落回地面愣愣兀自惊诧,见白天和灰狼半晌不动,才大着胆子颤巍巍地道:“你……你是谁?”
白天慢慢站起身来,面色已经平静如初,不惊不怒,不悲不愧,道:“这是谁的骨灰?”
大汉心虚,想其先前白天所说之话,琢磨着如何变个谎言蒙混过去,留得一条性命。
白天猛地厉声喝道:“说!”
憨大汉吃了一惊,脱口道:“不是……不是慕容珠华!”
歧狼怒吼一声,大汉瞬间肝胆破裂,横死当场,白天看了一眼,一掌拍出,在地上轰出一个大坑,接着旋风吹起,将大汉尸体托起放进坑里,尘土覆盖,将大汉埋了起来。
白天双手轻捧瓷罐,瓷罐忽然碎裂成粉,四下消散,只留下内里灰白色的一堆粉末浮在其手心。
那粉末闪着奇异的荧光,在白天手心上方闪亮耀目!
白天只觉浑身血脉沸腾,仿佛灵魂深处有什么在呼唤一般!
毋庸置疑的血缘归属让他再不敢怀疑手中骨灰的主人是不是自己的生母!
随即,空中飞来一个石罐,白天将灰白色粉末小心翼翼地装入罐中,稳稳当当放在一块平整石头上,跪地拜了三拜,而后起身道:“歧狼,你将我母亲的骨灰送回昆仑墟轩辕殿里,我在清水小榭等你!”
歧狼低鸣了一声,瓷罐顿时消失在白天手中,歧狼再次吼叫之后,冲天而起往来处方向飞去,速度快似电光,瞬息万里。
白天伫立良久,脚下赤光泛起,化作霞光往凫丽山方向飞去。
一日后,白天脚踏轩辕剑来到凫丽山,在空中看下去,那曾经便是颓败毁坏的仙剑阁更是变作了一片废墟,残砖断瓦,枯木朽枝。
白天闭目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如素,落到地上,蹲下身抚摸着布满苔藓的石阶,入手之处满是旧时忆。
曾经本已楼空破败、蛛网蒿蓁,如今却是殿宇凋零倒塌,尽是歪梁折柱,惨不忍睹。
白天踩着破瓦碎石在这曾经属于自己家的废墟上缓步走着,感受着这些砖瓦石块传来的淡淡而久违的温暖和伤痛!
曾几何时,自己与父亲在这片土地上欢笑连连,共享世间极乐。现在物非人走,境况凄清悲惨,催人泪下。
走了半日,绕遍这偌大范围的仙剑阁,白天御剑上山,落在曾经埋葬自己母亲的坟前。
只是现在面目全非,绝壁粉碎,乱石砸落,无数巨大的石块将坟墓完全掩埋。十数丈来高的乱石堆上已经长出了许多杂草荆棘,一眼看去,满目萧条。
白天痛心疾首,“噗通”跪在细细的碎石上,膝盖登时被扎的皮破血流。
第二日,阳光斜照,白天才吐出体内浊气,一扫忧伤,起身御剑返回清水小榭。
赤魂峰几百里外,蓝色的天幕上嵌着一轮金光灿灿的太阳,飘悠的云朵仿佛碧海上的一页页小舟在晴空遨游。
湛蓝的天空倒映在一个巨大的碧绿湖泊里。水绿天青,微风荡漾,涟漪漂动,平静的湖面把白云险山都纳入其内,组成一副水吞天地图。
距湖边十几丈处筑着一座简单而又十分稳固的双层水榭。第二层上没有设顶,一白衣男子仰面躺在竹层上,双目失神,看着白云飘飘。
此人正是白天!
在此等候歧狼!
这水榭乃是五年前白天在八荒历练时所筑,只因竹子材质奇佳,时隔五年,仍是坚固如初!
自从凫丽山回来,白天便躺在水榭顶部,两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眠不寝。他一只枕着双臂看着天空,望着日陨星落,从每天清晨晨星寥若到夜间星河满霄汉,他不曾动过一下,似乎连眼睛都未曾眨过。
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似乎太大太大!
母亲坟墓被掘,家宅被毁,若非自己碰巧遇见,只怕自己已落得不孝的骂名,纵万死也难辞其咎。
这几天白天痛苦心如刀割,凄切的痛楚压制住了报仇的心志,是以躺在水榭上安神定心。
这日午后,一青一蓝两道光芒从茫茫天幕中央穿梭而过,向着赤魂峰方向飞去。
白天看着那两束光芒,迷茫怅惘的眼中突然有了神光。他猛地坐起,愣愣看着那两束光,嘴唇微动,不知说的什么,而后又摇了摇头。
湖水陡的沸腾起来,片刻又恢复平静!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白天潜意识地感到事情不对,身边天地灵气剧烈颤抖起来,直延伸到百里之外!
那是多么熟悉人啊!
百里外正在进行激烈的打斗,近上百个人围着一男一女缠斗!
那女的气息是如此熟悉,仿佛血脉相连;那男的也是交面数次,不算不熟!
白天心头“咚”地跳了一下,不能再让自己唯一的亲人落难!
不见他做什么动作,身体如鬼似魅,瞬间在数丈外,脚下无剑无光,自由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