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济东去阳台打电话,沈语西在书房翻了很久,也没找到那些电影碟片的存在。印象中似乎是她自己收起来了,可又实在想起来放到了哪里。她终于放弃,躺在沙发上神游。
过了一会,方济东打完电话回来,看她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笑着坐在她身边:“我定了后天去大理的机票,有没有很开心?”
“后天的吗?正好,明天可以提前收拾一下。”
他们正说着,楼下响起门铃声,大概是送床的来了。方济东下楼开门,不一会就听到乱糟糟的声音。沈语西跑出来看,果然是几个送床的工人。方济东让他们先把旧床清理了出去,才将新床搬上楼。
天气已经热了,房间里尽管开着空调,几个工人忙完以后,已经是汗流浃背。方济东从抽屉里抽出几张红票,递给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轻声说:“几位大哥辛苦了,天气热,就当我请大家喝水了。”
那位工人小心翼翼地接过钱,憨厚地一笑:“谢谢先生了。”
工人们走后,沈语西指挥方济东铺床。她本以为方济东不大会这些东西,因为他一个人住的时候,这些杂事他一般会找钟点工。自己能不做就不做,绝不会亲自动手。
没成想,方济东竟然很快就铺好单子,连被罩都换得很好。
沈语西本来还想指点一二,结果自己却显得多余。其实她对这些也并不太熟练,每次换被罩都要折腾好久。她十分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换被罩换得这样快?是有什么诀窍吗?”
方济东将床铺整理好,看着在一旁吃惊的她,说:“诀窍是有,但也需要天赋,我讲了也怕你听不明白。你要听吗?”
“我不要听,你休想用这种方式来羞辱我的智商。”沈语西气呼呼地说道,她竟在这种小事上输给他,实在没什么颜面。
“哟,竟变聪明了,已经可以看出我的目的来了。”方济东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沈语西扒拉开他的手,瞪着他说:“你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我回回都上当,那才是蠢。”
方济东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笑着轻声说:“要不要试试这张床,看看它够不够结实?”
沈语西唰的红了脸,抽出自己的手,嗔怒道:“青天白日的,谁要跟你试床啊。”
“怎么不能试,你上去蹦几下不就好了?”
“你说的就是蹦几下?”
“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方济东一脸懵地反问。
沈语西的脸更红,原来他不是那个意思。大概看出她的不正常,方济东终于反应过来:“怎么你的心思这么不单纯,未免想得也太歪了,大白天的怎么会想到那里去。其实,如果你真的想,我也不介意的。”
“你闭嘴,不许胡说。”沈语西恼羞成怒,伸出手一把捂住他的嘴。
方济东笑得不能自抑,拉开她的手,继续调侃:“明明是你自己想得多,怎么还怪我胡说。”
沈语西的脸几乎红得要滴出血,可确实是她想歪了,她无奈地说:“谁让你说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我才会想到那里去,都怪你。”
沈语西正害羞地不知所措,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正好救她与为难之中,无论是谁打来的,她都要好好感谢一番。
手机上显示的是陌生号码,以往她会以为是推销之类的电话,她大多数都不会接。现在她满心欢喜地接起来,语气里都透着轻快:“喂?哪位呀?”
“我是宋青。”
沈语西一时沉默,她们很久都没有联系过了,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说你和济东结婚了,恭喜你们。”
“谢谢你,本来要给你发请柬的,但他们说你在国外,不方便回来,所以就……你别介意,不是故意不通知你的。”
“我知道,济东跟我说了,我可是随了礼金的。真抱歉,我儿子最近感冒,年纪小,离不开我。所以实在是走不开,否则我一定会去参加你们的婚礼的,语西。你终于嫁给了他,我真的替你高兴。”
“嗯,没关系的,孩子重要。”
“语西,其实我今天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你说。”
“二叔想见见你,他知道你结婚,没有请他,他还挺难过的。他想跟你联系,又怕你不肯拒绝,所以电话就打到我这里来了。二叔年纪大了,虽然觉得认回你已经是不可能,但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表示一下,毕竟是自己的亲闺女结婚。不过,决定权在你手里,要不要见你自己拿主意。我也只是告诉你一声。今天下午三点,在玺园,他会在那里等你。”
沈语西沉默不语,宋青也并不在意,继续说:“你也不用告诉我,你去还是不去,他等不到你自然就会明白你的意思。”
挂了宋青的电话,沈语西脸色不太好,方济东问她:“宋青跟你说什么了?”
沈语西抬起头看着他,说:“她说,宋明成想见我。”
“这件事让你很为难?”方济东又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沈语西很苦恼,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也不恨宋明成,可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
“不想见就不见,没有必要为这些事苦恼。”
“我也不是不想见,就是见面也不知道该如何交流。你说呢?你说我要不要见?”沈语西做不出决定,只好问方济东。
“我不好替你做决定,我只能说,你不想见,我支持你。你要是想见,我送你过去。”
“你说了等于没有说。”
“那你想听到什么答案?算了,我的意见是去见见,反正你们见面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沈语西到底是听了方济东的意见,快三点的时候,让他送自己去了玺园。
玺园是一个中式的茶馆,下午的人并不多。沈语西让方济东在车里等她,她自己进去。刚一进去,就看见宋明成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多年没见,倒是老了很多,眼角长了许多细纹,鬓角的头发也几乎全白。
宋明成看着她一步步走过去,满眼激动。他已经做好了,她不来的准备。没想到,竟等来了她。
“语西,你来了,要喝点什么?茉莉花茶可以吗?”
沈语西走过去坐下,轻轻地说:“随便吧。”
“我知道你结婚了,我昨天还去看你了,你穿婚纱的样子很漂亮。”宋明成由衷地说道。
沈语西吃惊:“昨天我并没有看见你。”
宋明成惨然地笑笑:“你……你们没有请我,我不好意思去,只在门口瞧了你一眼。看着你开开心心的,我就知足了。方家是个号人家,方济东这孩子也不错,我……哎,你只要幸福就好。”
“谢谢你。”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尴尬。宋明成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红包,颤巍巍地递过去,沈语西不肯接,他急忙解释:“你不要误会,这不是我给你的。思敏知道你要结婚,是他给你的。他还在澳洲留学,没能回来参加你的婚礼,还一直很遗憾。他托我把这个礼钱给你,你不要拒绝。”
沈语西终于接过去,“哦,思敏现在还好吗?”
宋明成很欣慰地笑笑:“挺好的,比以前懂事了,学习也好,上次还拿了学校的奖学金。”
沈语西也笑了笑:“他长大了,以前整天吊儿郎当的,天天没点正形。”
“是啊,我亏欠他很多,我也亏欠你很多。我这辈子对不起你们俩孩子,你们长这么大,我都没好好照顾过。语西,现在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我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以后能幸福,我也就安心了。”
“你不用管我,好好对待思敏就可以了。”
“语西,你还恨我吗?”
语西看着他,愣了很久才答:“不恨。”
宋明成笑笑,眼角有泪水滑落:“不恨就好,我已经很满足了。语西,你奶奶……哦,不是,是思敏的奶奶已经去世了,她死在了牢里,也算为她犯下的过错付出了代价。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好吗?”
“我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情了,以后我们就互不打扰吧。”沈语西提着包,正要起身,宋明成忽然叫住她。
“语西,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我和思敏的妈妈要移民澳洲了,思敏想待在那里,我们要过去陪着他。”
“哦,是吗?挺好的,一路平安。”
“语西,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语西愣在那里,过了一会,才慢慢地开口:“对不起。”说完就匆匆地出了玺园。
方济东的车正停在不远处,沈语西快速跑过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谈完了?”方济东问。
沈语西点点头,方济东又问:“谈了什么?怎么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有吗?我看起来不开心吗?我可是收了礼金的。”说着从包里拿出那个红包,递给方济东,“我都没看多少钱?你帮我看看。”
方济东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张支票,他抽出来,看了一眼,笑着说:“五百万呢?给的不算少。”
“这么多吗?”沈语西抢过去,看了几眼,红包里还有一张字条,是宋思敏的字:姐姐,你的嫁妆,一定要收哦。否则我当牛做马也不会放过你。
沈语西终于轻笑出声:“这孩子,怎么在国外念了几年书,连成语都不会用了,哪有当牛做马找人算账的。”
“原来是宋思敏给你的,我说你怎么这么大方就接了?”
“他还不是借着宋思敏的名义给的,唯恐我不收罢了。我又不傻,宋思敏正在读书,哪来这么多钱?当着他的面,我不好说出口而已。”沈语西心里明镜似的,哪会真的以为是宋思敏在给她1钱。
“看破不说破嘛,你就当做是宋思敏给的呗。他觉得自己欠着你,不给心里不安。”
“也就是你们这些有钱人的心思,他要是没有钱,估计连理也不会理我,哪里还拿钱买安心。”
“你每次提有钱人,能不能不要带上我。我是有钱,但我可是你亲老公。”方济东无可奈何地说。
“我告诉你有钱人,你要是以后敢干出抛妻弃子的事,我一定剁了你。”沈语西凑过去,轻轻地抓住他的衣领说道。”
“在剁我之前,也得让我有子可弃不是,你还是先和我把孩子生出来再说。”
“谁要和你生孩子,你想得美。我还年轻,还想过几年自由的日子呢。有了孩子,可就什么都不能干了。”
“你今天上午明明答应过我。”对于沈语西忽然耍无赖的样子,方济东表示很是无奈。
“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沈语西捂着自己的脸,装失忆。
“不是说自己很年轻吗?怎么竟得了老年痴呆症,我觉得应该送医院检查一下才好。”
“你才得了老年痴呆,你都四十了,已经是中老年人了。”
“你嫌我老?”
“上了年纪的人,都是你这样不服老。”
“沈语西,回家我会让你感受一下我到底老不老?”方济东恨恨地发动了车子,一脚油门,沈语西吓得握住了车把手,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只顾着过嘴瘾,得罪了方济东而不自知。他最喜欢在这个问题上,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不老。她忽然意识到了错误,忙开口说:“哥哥,我错了,你一点也不老。你正值盛年,身强力壮,一看就是个棒小伙。”
方济东冷笑一声:“你现在知道求饶了吗?沈语西,我告诉你,晚了。”他轻轻地吐出晚了两个字,沈语西也知道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