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一口恶气,宁染染并没有感觉到轻松,反而心里更沉重了。
她最痛恨的就是自己当年乱管闲事,被扯进了皇权斗争之中成为了牺牲。是她亲手把自己的儿给葬送了。
走出果郡王府,街道上依旧喧闹无比,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让她有那一瞬若隔世。
“哎哎,你们听说了嘛,昨个儿夜里啊皇府上闯了贼进去了。”
宁染染随意走出两步,哪知竟让她听到这么一句。顺着声音抬头望过去,这才发现不远处挤了一堆人。
“听说了啊,不就是皇最宠爱的小妾昨夜受了惊小产了嘛。”
“对啊对啊,我就说宁家一大清早的怎么就匆匆忙忙往外跑,原来是这样啊。”
围在一起的人七嘴八舌,说出来的消息让宁染染眼都瞪直了。
就那么吓一吓也能小产?真是笑死人了。那个女人肚挺得那么大,至少都有个月了,就算动了胎气也是能生下来的。
连早产都算不上,还小产呢。
没化真可怕!
宁染染摇摇头,慢悠悠走开,对这群人真心是无语了。
“宁……凤姑娘真的是你?”
宁染染猛地抬起头,“怎么又是你。”
祈流云这两日一直在果郡王府前徘徊,心知她对自己有所排斥,他其实只是想远远地看上一眼。
可看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他又忍不住走了出来。
“凤姑娘这是要去哪里?”见她一脸防备,祈流云不由苦笑,原本滟潋的桃花眼黯淡不少。
“殿下每日都这么闲么?我要去哪里似乎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宁染染心情正糟,偏偏有人还这么招人嫌,老缠她有意思吗?
“我,凤姑娘……”
“麻烦殿下离我远点,我已经没有第二个儿可以失去了。”宁染染冷冷地看着他,语气淡漠,神色疏离。
祈流云脸色一白,嘴唇微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也不想说这么戳心窝的话来,算他不走运,偏偏要往她的枪口上撞。
她转身欲走,他却突然开口。
“你放心,当年的事情,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宁染染诧异抬头,却见他已经转过身去。
今日的祈流云,穿着一身青衣,原本应该是青衫折扇的翩翩公,可从她的角望过去,他背影孤寂,步履略显踉跄。
她咬咬牙,刻意将心底那点愧疚摘干净,然后直接转身换了下方向。哪知,这一转,脚下却踢了个人。
她瞪大眼,心道:今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一个两个都往她这里凑。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你爹就不管你?”
小团调皮地冲着她扮个鬼脸,又拍了拍小胸脯,一副受惊的模样,“凤姐姐,你刚才好凶哦,哥哥都被你吓跑了。”
“关你什么事。”宁染染瞪着他,非常的不高兴。
“你这么凶万一嫁不出去怎么办?万一我爹爹嫌弃你怎么办?”
“又关你爹什么事!”
说到他爹,宁染染心中的怒气又腾腾升了起来。
“怎么会不关我爹爹的事呢,我想让我爹娶你,你当我娘亲好不好?”
蛇精病啊,谁要当他的娘亲!
“你找别的姑娘去,我有儿了。”宁染染毫不迟疑地拒绝了他。
小团小嘴一瘪,委屈了,“凤姐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宁染染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不解道:“我什么时候说讨厌你了,我是说我有儿了。”
“你骗人,你都没有嫁人怎么可能会有儿。”
没嫁人也可以有儿啊。
不对,他怎么会知道她没有嫁人。
“谁说我没有嫁人,我嫁了,还生了个儿。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宁倾宸你还记得吗?”
小团不高兴地点了下头,“你嫁了人,那个宁倾宸是你的夫君吗?他不是死了吗?”
宁染染嘴角抽搐。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吧。谁跟他说宁倾宸是她的夫君,他们不是在谈儿的事情么。
跟他扯不清了。
“这个小鬼,脑里都想什么呢。小孩就该有小孩的样,既然都跑出来了,那你想去哪里玩,我带你去?”
“盛京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小团闷闷不乐地垂着头,踢了踢脚下的碎石。
“唔。”宁染染皱着眉想了想,“谁说没有好玩,有热闹你要不要去看?”
“真的?哪里有?”
小团毕竟还是个孩,变脸变得快,听闻有热闹可看,立即又眉开眼笑起来。
宁染染于是俯下身,凑到他耳边轻语了一阵。
小团双眼一亮,高兴得都跳了起来,他欢愉地扑上去一把扯着她手臂。
“咝,哎哟,你轻点儿呀,疼呢。”
“啊我忘记了,凤姐姐你的伤……”他惊呼一声,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
“这是什么?”她问。
“嘿嘿,我今日从别院遛出来,被大恶魔捉到了,还以为又会被拧回去。但是,他居然没有还给了这个给我,让我拿来给你。”
宁染染顿时怀疑地看着他,“他给我的?不会是毒药吧?”
“怎么可能是毒药,这可是八宝碧玉膏,我受伤的时候都是用这个,好得可快啦。”
小团瞪大眼,因为她的怀疑而撅起了嘴,很是不悦。
宁染染打开**盖嗅了嗅,清香扑鼻,混一股淡淡的药味儿,她笑了笑,“嗯,这药不错,我收下了,那就谢谢你了啊。”
“不用客气。”小团勾了勾嘴角,傲娇的抬起下巴,好不得意。
“你呀,鬼精灵。”她笑骂一声。
两人一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直奔皇府。
此刻,皇府上是喜气洋洋,哪里像街上那些人传得那样,传言果然是最不可靠的。
身为贵妾,宁依依一举产下男婴,加上又得皇的宠爱,在府上的地位又高了些。
祈绝尘不在,去了宫中还未回来。
宁染染带着小团悄悄遛进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宁依依在教训下人。
“宁姨娘您就放过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华美绚丽的寝房内,一名绿衣婢女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床榻边。她素白的脸蛋上还印着五道清晰的手指印。
显然是被掌了嘴。
宁染染和小团就藏上寝房外的一棵繁茂的大树上。借着敞开的窗户将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不是故意的就把小公弄伤了,这要是故意了,小公还指不定要怎么糟罪。”
说话的人,一身朱红色的锦缎,衣着端庄大气,满头的金钗金晃晃的。
此人背着窗户,宁染染看不到她的脸,听这阴阳怪气声音却是熟悉的。不就是柳氏那个老巫婆嘛,化成灰她都认识。
“凤姐姐,你快看,那就是我的小侄。”小团有些兴奋地扯了扯她的袖,指着那屋中的吊篮,两眼都闪着光亮。
宁染染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暴粟,“什么小侄,嫡庶不分,小妾生的那是庶。比起下人来庶高贵不了多少,别乱攀亲戚,有份。”
“哦。”小团受教地点了点头,然后皱起眉,嘀咕道:“长得可真够丑的。”
这话听着舒坦,宁染染也就懒得告诉小孩其实都长这样了。
“来人,将这个蓄意谋害小公的贱婢拖出去掌嘴十,买给伢婆轰出府去。”
“冤枉啊,宁姨娘,奴婢冤枉啊……”
“拖下去!”
屋内,宁依依已经轻描淡写地把人给打发了,语气平平却又理所当然。
宁染染冷眼看着那婢女被拖出去,只是将手里的东西往小团手上一塞,“一会儿你麻利一些。”
若是六年前,看到这等不平之事,她或许会伸手捞一把。可当年她受了那么大的教训,是绝对不会再多管闲事的。
反倒是小团叹息了一口,“真可怜,跟着这样的主还不如卖出去呢。放心,我们一会帮你报仇。”
宁染染只当没有听到。她掏出火折将一早准备好的熏香点燃,然后手指轻轻一弹。那熏香便顺着窗户弹了进去,悄悄地落在了床底。
没多久,便看到里面的人接一连二的倒地不起了。
宁染染朝着小团呶呶嘴,“去吧,我给你放哨。”
小团笑眯眯冲进去,左瞅瞅右瞅瞅,终于拿起手中的笔朝着那刚出生的男婴走了过去。
整个过程十分顺利,小团玩心大起又冲到柳氏那个老巫婆面前如此如此,最后才掐灭了熏香,哼哼唧唧地抱着襁褓的幼儿放到柳氏的怀里。
“快出来,有人来了。”宁染染突然出声示警。
小团将东西收好,飞快窜了出来,重新藏好。
不远处,满面红光的皇祈绝尘正快步朝这边走来。如今喜得麟儿,他走都带着飘呢。
宁染染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问身旁的小团,“怎么没看到皇妃?”
“皇还没有娶皇妃呀。”小团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又说:“皇帝伯伯还没给他指亲呢。”
还没娶嫡妃就生下庶长……
呵呵,这宁姨娘以后的日怕是不好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