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宁染染嘴上说的有多恶毒,揭人伤疤,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愧疚的。
可是她实在不喜欢有人在她面前提及宁家,她的恶梦就是从宁家开始的。
出了果郡王府,她心中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忍不住朝江宁王别院而去。
江宁王别院从外面看并不张扬,甚至是朴实无华的。可里面却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修建的十分别致奢侈。
宁染染并未想过要惊动大恶魔,所以她是悄悄翻墙跳进来的。她以为自己有多小心,其实根本就躲不过暗卫的眼。
但是跟上回误闯进来一样,暗卫们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她找到小团的时候,他正红着眼,手里似乎捧着一根发簪。
发簪是用玉石做的,已经碎成了断,簪头上的雪莲到是还完好的,断的是簪柄。
“你在研究什么?”她靠上去,从背后拍了他一下。
小团猛地回头,一见是她,那本就眨红的双眼,立即就涌出了大滴大滴的泪珠。
“娘亲……”
宁染染忍不住就抖了抖,她还是不能适应这个称呼。
“怎么哭了?”
“我把娘亲的发簪打碎了?”
呃,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宁染染一头雾水,不过说到发簪,莫非就是他手里的这支?
可是,就不是她的呀。
她想了想,把手伸到脑后,取下一支桃木簪,然后塞到他手里,“诺,这个才是娘亲的发簪,给你了。”
小团哭得正伤心,手里突然多了一物,就有些发愣。然后“哇”地一声,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哎,你到底在哭什么呀。你不喜欢桃木做的么?要是喜欢玉石做的,我陪你再去买一支如何?”
“不是不是……”小团摇摇头,下意识就捏紧了桃木簪,然后抽泣道:“爹爹说,这支玉簪是我娘的东西。”
“你娘?”宁染染瞬间清醒过来了,原来说的不是她的。汗,是她自作多情了么。
“嗯。”小团盯着断了的玉簪,瘪了瘪嘴,好似又要哭了。
“那你娘呢?”她问。
小团就沉默了起来。
呃,她似乎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了。
“好啦,别哭了,我帮你想办法粘起来。”宁染染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心里越发柔软起来。
“可以粘吗?”小团吸着鼻怀疑地问。
宁染染将断了的玉簪拿到手里比了比,心想或许可以在缝处镶金或者镶银,可如此一来这玉簪也不是原来的玉簪了啊。
“粘是能粘住,就是跟之前的会不大一样了。”
小团顿时垮下脸。
宁染染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你心里想念着娘亲,便是不小心摔断了她留下的东西,她也不会怪你的。”
“真的吗?”小团抬起小脸,满怀期望地望着她。
宁染染伸手替他把脸上的眼泪擦干,才肯定地点了点头,“咱们的小团这么可爱,娘亲怎么会舍得生气呢,对不对?”
“可是爹爹就很生气。”小团的小脸又垂了下去。
大恶魔生气?这不是小团的娘留给小团的么,就算摔断了似乎也跟他没多大的关系吧。反正他们貌似也不是亲生父。
等等!
宁染染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关键,心里突突跳了两下。
“小团,大恶魔什么时候收养你的?”
“我不叫小团。”
“好好,小倾宸,小宝贝总行了吧。大恶魔啥时候收养你的?”
“寒亦说我出生后就是大恶魔的儿了。”
出生后就是了……宁染染在心里默了默。
她记得她的儿也是出生后不久,被大恶魔抱走的……难不成小团也是被强硬抱走的?
大恶魔有恋童癖?
可就算他没有恋童癖,但霸占别人的孩也是不对的。
宁染染心里的突然就涌现出强烈的正义感,如果小团真的像她想的那样,那他真是可怜了。
大恶魔此等变态的行为,若是放在现代,那就是犯法的!
“小宝贝,你在这里等,我帮你去问个明白!”只有亲身疼痛的体会过,才最见不得骨肉分离。
宁染染直接将随身带着包袱往小团怀里一塞,捏着断掉的玉簪,磨刀霍霍向恶魔。
此时的祈墨渊正坐在一片青绿的草地上。他宽大的黑色衣袍逶迤于绿草残花之上,卷着淡淡的花草芬芳。
风起,墨发随意舞动。
他的脸颊是一如既往的冷峻,幽黑的眸仁里也习惯性蕴藏着锐利,削薄的唇在此刻微微抿起,便是代表着心情有些糟糕。
从宁染染翻进别院他便得到了消息,他没有理会,心里却莫明的有点复杂。
他的思绪飘得有点远。
真正查清这个女人的身份,是在他亲眼目睹她为了保命仅凭一支簪顺利产下孩之后。
他命令将她带回来,却无视了那只血淋淋的碧玉雪莲发簪。发簪便落到了有心的人手里,再出现时是在皇后的凤仪殿。
这发簪莫名成了她与陌生男的订情信物。他以为她会否认,可她却说那是她送给她孩的父亲发簪。
当时凤仪殿乱成了一团,他要神不知鬼不觉拿走一支发簪很容易。他于是就顺理成章的带了回来。
拿回来之后越看越嫌弃,没多久就抛到了脑后。直到多年之后被祈倾宸翻出来,他才记起了这么一样东西。
那时,宁染染已不去向,这是她除了孩,唯一留下的东西。同样的一件东西,可在他越看越觉得顺眼的时候,却断了。
“江宁王好兴致啊,居然藏在这里赏风景呢。”骤然出现的声音,将祈墨渊飘远的思绪强行地拉了回来。
属于他的冷冽气场瞬间全开,那一刹那,他如同暗夜里的王者,无形之中散发出傲视天地的强势,对贸然闯进他领域人充满敌意。
他锐利的黑眸冷冷扫向宁染染,目光冰冷的就差把她凌迟了。
宁染染实在没料到自己一句话,就把他给惹毛了,有点不敢靠近了。
祈墨渊却在这时收回视线,宽大的袖袍将身边的残花扫了扫,那意思明明就要她坐下来,可他却抿着唇什么也没有说。
宁染染瞪大眼,心里有些惊悚。
大恶魔的意思是让她坐到他身边去谈?莫不是她的眼睛出现了什么问题?她是看花眼了吧!
见她久久不动,祈墨渊不由微微蹙起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宁染染压根不想离他近,所以就算是懂了,也只当没看懂。
她冲着他摊开手,不客气地问:“这个是哪里来的?”
祈墨渊本就有几分不悦,因她装傻心里又沉了沉。视线里突然多出一物,他下意识就抬手挥开。
“你,你不要过分!”宁染染完全没有料到他居然恶劣到如此地步,居然还想毁灭证物。
说他过分?
祈墨渊刚才根本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只是在挥开之后,隐约感觉到被他触碰到的东西是温热柔软的。视线再重新落回她身上,就见到她捂着手。
他眼里闪了闪,“过来。”
宁染染当然不会配合他,她狠狠瞪了他一眼,飞快将他挥落掉进草地里的断簪又捡了回来。
祈墨渊这才真正看清刚才被他打落的是何物。
“断都断了,还捡回来做什么?”他说。
“当然要捡回来,这是证物,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能赖账。你说,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她这话问得有些咄咄逼人,本意是想在气势要压倒大恶魔。就算问不出所以然来,总能唬他一唬吧?
可是,这本就是她的东西。又是被她亲自拿到他面前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祈墨渊以为她已经认出了此物。
他心中一震,看向她的眼里多了几分复杂,也有几分狼狈。就好似有些连他自己也看不清的东西,被她看透了一般,难得让他有几分不安。
“你不说就是做贼心虚。”
还从来没有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过,便是她的东西被他拿了又如何,她还能反抗不成。
他冷冷看了她一眼,眼里警告的意味十足。就算他只是坐着,可身上的那股震慑的气场,是无法让人忽视的。
宁染染在心里暗骂他的无耻,她对他是有些惧意,但是一想到小团躲在那里哭得那么伤心,她勇气瞬间又回来了。
她深呼一口气,开始走温情线。
“江宁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没娘的孩就是一根草。是,小团跟着你是能够高人一等,享尽荣华富贵,可是光有爹不行,他还得有个娘,这才是一个完整的家,你就真的那么忍心让小团跟他娘亲分开?”
这话怎么说得有些奇怪?宁染染皱起眉回味了一下,发现变了味,连忙又要开口。
祈墨渊却轻轻地笑了起来,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嗯,是这样。”
宁染染双眼一亮,瞬间就忘记了自己的话很有歧义,“对啊,你也同意了?”
“同意。”他锵锵有力地吐出两个字。
宁染染心花怒放,心想:大恶魔其实还有得救,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