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唐德被袁府管家引着穿过了府门后,道了声谢,就对外走去,仅仅是一个拐角,就见一个人影自阴影中快步迎了出来。
“小纳德,事情怎么样了?”黄安粗犷的声音适时的响起:
唐德抬头,用极其复杂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想开口,却又没吐出一个字。
红岩城的主城区是有路灯的,类似于玻璃罩内点燃的油灯,需要固定时间添加油料和点火灭火,为此,政务司还特地组建了一个工作组。
当然,以亮度而言,这种灯火自然远不如那个世界的路灯,灯火下,路面也显得有些幽暗摇曳。
因为角度问题,黄安并没有看到唐德的表情,他没有等到唐德的回答,心中就有了些猜测:“是没有答应吗?没答应就算了!
这样吧,我再找人递话,见见其他几位再说。
要是再不行的话,叔叔陪你大闹城主府,把这件事情捅的人尽皆知,我就不信赵天启能只手遮天,要是闹到了老城主那里去,赵天启非得吃排头。”
这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也将唐德感动的不行,他狠狠地在大腿上掐了一下,剧痛让他把袁宏最后的话语给踹出了脑外。
作为一名穿越客,一个孤独的灵魂,唐德有着远超普通人的敏感和猜忌,这源自于穿越者最缺乏的安全感,但这却并不是他胡乱怀疑的理由。
无论巧合,还是阴谋,无论对错,还是真假,唐德现在看到了,都是黄安对小纳德真诚地关心和帮助,其他且不说,就说最后的那个手段……城主府是那么好闹的?
就算是真的闹到老城主那里,赵天启得倒霉,但作为体制内的人,他自己也只会更倒霉。
唐德知道对方肯定清楚这后果,但他也能听出对方话语中的决绝。晃了晃脑袋,他的自己的胡思乱想都给赶了出去,不管怎么说,只要没有后续的证据,他就当袁宏是放了个屁。
不过,就这心机臣服,哪一点不是老狐狸级别的?‘暴猿金刚’这外号简直不能表现他的万一?
“小纳德,你没事儿吧?”等不到回话,大胡子已经有些急了,他抓着小纳德的胳膊,把脸凑近了问:
唐德咧嘴一笑:“没事,那啥,袁爷已经答应了。”
“答应了?那你怎么不高兴啊?”
“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在想该用什么姿势把赵天启怼的满脸血?这一次,我非得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他都能惹得起的?”唐德说的咬牙切齿,又看看天,道:“胡子叔,我们先走吧,边走边说。”
“好,我送你回去。”
“呃?不用了吧,我们到岔路分开就行了,反正也没多远。”唐德其实更想一个人走走,再把事情给捋一捋:
“不行。”大胡子黄安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这主城区也就罢了,安全无虞,可到了北市后,就没路灯了,你住的地方距离城寨又太近,我不放心。”
“……”唐德勉强笑了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大胡子黄安也不等他答话,径自道:“对了,袁爷既然应了,你准备怎么做?
是合着袁爷的帖子,一起送到赵天启的府上吗?赵天启也是老狐狸了,只要有袁爷的帖子,他心里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不,我想和赵天启见一见。”唐德舒了口气,说出心中想法:“胡子叔,请帮我下个邀请函,就后天吧,后天中午,北市区,挑一个差不多的酒馆。
确定以后,再告诉我一声,我会和袁爷说一下。
至于,最终的结果?我还想多考虑一下。”
“嗯?小纳德,你想做什么?”黄安听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他扭过头,盯着唐德,眼中有询问的意思。
唐德:“我确实有些想法,但还得再考虑考虑,到时候在和您说。”
黄安:“除非是以袁爷的名义,否则,赵天启不一定会来?你我都不足以让他动容。”
唐德很自信:“没关系,就以唐家的名义,他一定会来的。”
“哈哈哈!”大胡子突然大笑:“我家小纳德是真的长大了,都这么有主见了。想想十几天前,我还为你的前途担心不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唐德心脏陡然一跳,知道自己表现太过了,尤其是这一连串的看问题角度和处事方法,都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孩能拥有的。
但他仍旧神色不动,嘴角裂成个苦涩笑容:“是啊,我长大了,生活逼着不得不成熟,但其实,我宁愿还没有长大,我宁愿爸妈还能看着我,我宁愿还在爷爷怀里撒娇。”
“……”话题一下子聊死了,黄安也只能沉默了,许久,他才道:“明天我就会把事情安排好。等过了这坎儿,带着你爷爷到我哪里去坐坐,你婶儿也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怪想你的。”
“嗯,好!”
……
另一边,袁府,演武场。
“老爷,人已经送走了,我还看到了黄安再外等他。”管家汇报:
“嗯,我知道了。”袁宏仍旧盘膝坐在演武场中央,神色不动,眸光幽深。
管家微微一顿,道:“爷,唐家已经没落了,我们还需要淌这趟浑水吗?赵家加上李家,实力不弱啊!”
“那又怎样?我出面,他们敢说个‘不’字。”袁宏的声音仍旧平淡,但那话语中的自信却突破天际:
“爷,这并非是实力问题,而是值不值的问题?没必要将这两家推到对立面去。”管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值不值?呵呵,唐家那小子说的是对的,有些规矩破不得,破了,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破了,他们就会得寸进尺。”
袁宏微微转头,瞥了一眼管家,脑海中却闪过了和唐德交谈的点点滴滴:“再说,值不值不仅仅要看现在,还得看未来,那小子或许还会给我惊喜。”
“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我等待着开花结果。”
“四年前的那场大战,似乎处处都说的过去,可处处都透着诡异,我也很想知道这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啊?”
……
次日,赵府,书房。
赵天启将手中的邀请函放下,眉头紧皱,脸色变换不定,似乎犹豫不决。
一旁,赵博尧看着父亲的表情,有些诧异,他是知道自己父亲的,说一声‘老奸巨猾’,啊呸,‘老谋深算’绝对不为过,很少见他这么纠结。
也不废话,他直接将邀请函拿了起来,只一眼,就炸了:“北市区,满意楼,我草,这唐纳德算个屁啊?居然还想邀请父亲你去赴宴?
赴宴就赴宴吧?也不挑个好地方,满意楼,那是我们这种身份应该去的吗?”
赵天启抬头,一指房门,直接道:“给我滚出去。”
“啊?”赵博尧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道:“父亲,这这这,你就因为这个叫我滚?”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赵天启冷冷看了儿子一眼:
赵博尧还想嚷嚷,但被父亲一瞪,讪讪的甩袖走了。
大门关上,老管家走了上来,他先是看了眼邀请函,微微沉吟,开口道:“看来,黄安该查到的都查到了,对方已经清楚了来龙去脉。”
“千里帮那里还没消息?”赵天启问:
“没有,我已经派人盯着千里帮和唐家了。”老管家微微一顿,道:“似乎罗三也有了些其他想法?”
“呵呵,这是反应过来了。不过,一群臭虫而已,等这件事情过去,随意找些理由,都能捏死他。”赵天启不屑冷笑,可看了看邀请函,眉头又蹙了起来:
“看来这个黄安,是铁了心,要跟我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