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了,几乎已没有人记得当年九重天上的上古仙族,也没有人知道神界覆灭的真相。那些不堪的、虚伪的,都一一湮灭在岁月中,任时光去粉饰太平。除了——
紫府灵都,落氏一族。
天空,摇曳的浮光波动着,如一点点流转的星光。云雾缭绕,远山入云。水声山色锁妆楼,一片瀑布飞流直下,紫罗兰自瀑布旁丛丛垂下,倾泻的水流汇成河流,开满了雪白的玉藕花。藕花中,一座精致的阁楼林立其间,水雾环绕,如梦如幻。
一群小姑娘踏着水波,在那座阁楼四周飞舞着,衣袂翩跹,轻快自然。
“听,聆霜楼的瑶盏仙君在抚琴呀。”
“琴仙落瑶盏的琴音可是一曲难求啊。”
“是啊!今天真幸运,能听到琴仙大人的琴音!”
这群小姑娘叽叽喳喳小声交谈着,躲在花丛中,向着聆霜楼望穿秋水。
小楼内,轩窗旁,一女子青丝飘散,垂下若夜下瀑流;双眸若碧蓝的宝石,又如两滩清澈的湖水;丹唇不点自朱,好若噙着新鲜的玫瑰花瓣。落瑶盏纤纤玉指轻抚瑶琴,皓腕露出,好似凝结的霜雪,十指好似削平的葱杆,灵动地在弦上跳跃。
她素白的衣裙倾泻满地,恍惚似梨花铺落,白霜轻凝。淡淡的莲纹在衣衫上游走,洁白的流苏好似一缕轻烟在腰间荡漾。她仿佛自清水中走出的人儿,不染一丝尘埃;宛若瑶池最美的月影,只一眼,便叫人万载沉沦。
“你们这群小丫头在干什么呢?”
只见不远处一红袍男子向藕花中掠去,惊起一滩水鸟,溅起一树水花。
那男子眉目如画,上梢的眉梢撷走了三分英气,七分邪魅。发丝如墨,高高竖起,像是梦中纵马飞驰的少年将帅。眉间赤色印记平添几分妖魅,血色长衫宛若烈火般绵延,又似十里枫林,踏风而来。他轻轻地笑着,眉目稍稍弯起,唇角微微上扬,足令天地失色,仿佛百花青帝,惊落一滩辰星。
“邬公子,我们在听瑶盏仙君弹琴。”
“原来是小落儿。”
邬陌玉勾唇邪魅一笑,一双凤眸向上扬起,一张雌雄莫辨的脸颠倒众生,张扬而魅惑。
“陌玉,来了就上来吧。”琴音戛然而止,一个清润的声音从聆霜楼中传出来。
“真没意思,每次都被发现。”邬陌玉小声嘀咕着,“小落儿,陌玉哥哥我来了!”
邬陌玉脚尖轻点藕花,红衣飘扬,已稳稳立在了雕花走廊上。不及他推门,门已打开。
“你这位仙尊当得可真闲,不在拜云宫好好待着,天天往我这儿跑。”落瑶盏坐在几前,一手托腮,一手敲打着几面。
“哥哥我不是怕琴仙大人寂寞嘛,人家特地来陪你嘛。”邬陌玉饶有兴味地盯着落瑶盏,斜躺在对面,还风情万种地抛了个媚眼。
落瑶盏扶额,稍稍正坐,添了两杯茶:
“是母君今日让你来找我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我们瑶盏仙君。好了,风姨让我找你去栖月殿。”
“那——走吧。”落瑶盏起身,正了正衣冠,随邬陌玉一同飞身前往栖月殿。
不同于聆霜楼的风雅精致,栖月殿作为紫府正殿,总体上给人一种庄严肃穆、大气磅礴之感。
“瑶盏参见母君。”落瑶盏长揖而起。
殿上的妇人身着一袭素青色长裙,如清水般流淌于地,素白色凤凰暗纹隐于其中,雍容华贵,却足带九天上七分风骨。她负手而立,容颜未老,三千青丝高高绾起,既不过分复杂,却又不似寻常,端庄典雅,既有着平常妇人的慈爱宽厚,又有着紫府女君的风华绝代。她便是落瑶盏的母亲——落盈风。
“瑶儿,过来。”落盈风微笑着,向落瑶盏招了招手。
母女两相对袭地而坐,铜炉里檀香缭缭,灵霄山顶的天雪莲茶在滚烫的雪融水中翻腾着。
“瑶儿,百年一度的灵女的选拔要开始了。今年就由你主持吧。”落盈风轻轻开口。
“灵女?”落瑶盏微微蹙了蹙眉,“母君,你知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瑶儿,你都三百岁了,也成年了,这紫府女君的位置迟早要交给你,你也该了解这些了。”
落盈风说着,幽幽起身,径自走到高台上,右手轻轻触碰着那颗血灵珠,叹了口气:
“瑶儿,你是紫府下届的女君。灵女的选拔关系到仙帝的重生。别忘了,落氏一族身负的责任。”
落瑶盏神色郑重,起身走至落盈风跟前,幽幽跪下:
“母君,瑶盏从不曾忘记落氏一族的使命。千年前的血仇,瑶盏铭记于心。”
落瑶盏眼底一片深沉,血气翻腾。八千年前那一幕,是落氏一族生生世世的噩梦。她们活下来的使命就是守护与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