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姐,本官耐心有限,事实是否如他们所言?”赵松寒刻板着脸,严词厉色的问道。
她容色清冷的凝望着眉眼泛笑的萧冰玉,终是微微颔首,事已至此,如若继续掩瞒,只怕会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来人,将其扣押审问。”赵松寒呵厉一声。
扣押着刘术的两名衙役默契的对视一眼,当下便朝沈清柚而去。
“你这毒妇竟卖毒酒害我相公。”跪在男子身侧的妇人扯着桑子一声怒骂,肿的跟桃子似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她。
话音未落,那妇人四下一扫便情绪激动的抄起一旁耕地的锄头,气势汹汹的冲沈清柚而去。
耕地用的锄头,一个劲挖下去,姑且能让久旱的土翻一层,若是挖到人的头上,那画面何止残忍血腥?
萧冰玉露出了一抹极度愉悦的笑意。
头破血流,脑汁喷溅,这么一个死法,还真是刺激。
见势不对,沈清柚自然不会无动于衷,可扣押着她的两个衙役却似木头人般未曾松动一分。
她脸色微变,若她猜的不错,萧冰玉已然买通了官府的人。
千钧一发之际,她奋力一跳作势狠狠踩在两个衙役的脚背之上,趁这松动的间隙,她一个闪身后退,恰好避开了砸下来的锄头。
锄头砸在青石板上发出一阵剧烈的声响,而原本完好的地面裂开了一道缝隙。
此幕别说刘术缓不过神来,就连一众围观的人都不由惊骇至极的吞了口唾沫。
沈清柚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堪堪稳住身形后,她惊魂未定的吐了一口浊气,额间皆是清晰可见的冷汗,只差一点,若不是她灵机一动,恐怕已经成那锄头之下的冤魂了。
躲开了,这贱人竟然躲开了。
萧冰玉心有不甘的紧咬牙关,微抬下颚,悄然望向了那手持锄头的妇人。
妇人会意的转了转了眼珠子,举起锄头,大有卷土重来的意思。
见状,她拔高嗓音冷声嗤道:“赵大人莫不是收了何人的好处,竟纵容这农妇当街行凶?”
做官之人最忌讳的便是一个贪字,纵然真的拿人好处,那也是暗地里的勾当,摆到明面上来,就是一顶高帽,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更何况是天子脚下的长安?
赵松寒余光暗扫了冷脸警告的萧冰玉一眼,轻咳了一声:“来人,还不赶紧将这农妇一并拿下。”
“毒妇,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你给我相公偿命。”被衙役扣押着的农妇撒泼的朝着沈清柚的方向踢着脚,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沈清柚置若罔闻的黑着脸,这些话说与一般人听听尚可,于她刺激不大。
她更关注的是农妇眼里流露出来的情绪,那妇人的眼中充满了虚张声势的愤怒,可亡夫的悲痛与对仇人的恨意却不见分毫。
由此看来,这妇人不过是在演戏,亦或者说,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也在演戏…………
为了验证这一想发,她走过去一脚踢在了男子的身上,她的力度不小,寻常人受了这么一脚定然疼得乍起,然而这个横躺着死不瞑目的男人却毫无反应。
“你这毒妇,我相公都死了,你竟还不放过他。”妇人龇牙叫骂道。
话音未落,便是此起彼伏的嘀咕声。
“都说死人为大,这墨小姐还真是丧尽天良,死人都不放过。”
“这种毒妇留着还真是个祸害。”
很显然沈清柚成了众人眼中罪大恶极之人。
她充耳不闻的凌眉一皱,繁杂的眸光几番化解不开。
纵然没有达到预期的料想,可这个结果,萧冰玉还是颇为满意,望着沈清柚被押解而去的背影,她低声轻笑了起来。
墨念初做梦都不会想到装死的男人事先服了过量的麻沸散,别说是踢,就是一锤子砸下去,也不会有何反应。
不过,为了墨念初能早登极乐,亦为了二哥及四弟的右眼之仇,那个人是不能留了…………
阴暗潮湿的牢房中飘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与霉臭味,微弱的日光透过那四四方方的天窗照射进来,落在沾染了干血而发黑的稻草上。
沈清柚依在墙角怔然的望着生霉的地面。
为了置她于死地,萧冰玉当真是下足了血本,买通了官府不说,还极有可能买通了意兴酒坊的人,若是如此,情况很是不容乐观……
只望刘术能谨记她临行所言…………
墨家大小姐入狱的消息不走而径,一时间成了茶楼酒馆的谈资,若说墨府是何态度,自然是坐视不理,全然将她当做了耻辱。
萧府,竹园。
云峥方才将所听所闻悉数告知了萧成钰。
他端茶的手滞了一下,而后闷不做声的悉数饮尽,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衣角,作势朝外而去。
“主子这是?”云峥连忙跟上自家主子的脚步。
“说起来,本世子数日未见祖父了。”他淡声说着,冷峻的面上未见丝毫波澜。
云峥也不是第一日跟着萧成钰,此言一出,他自是洞悉了其中的门道。
主子这是想救念初小姐,可碍于此番情形,他自是不可能亲自出面,那么由老国公出面最合适不过。
不过他家主子一向性子淡漠冷血,怎么突然关心起念初小姐的生死了?
这个问题憋得他难受,可让他直接问,他又不敢。
不消一会,从萧成钰与老国公的对话中却是让云峥找到了答案。
“你巴巴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老国公端详着眼前的人,全然没了品茶的心思,若不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只怕他惊讶的都能吞下一枚鸡蛋了。
这臭小子对人对物皆是冷冰冰的,如今竟为了一个女子跑到他这里来?不对劲啊!不对劲!
萧成钰作势为老国公添了一盏茶,缓缓道:“正是。”
老国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缓过神来,老国公笑眯眯的抿了口茶:“总算有点长进了。”
“她于我有救命之恩。”他淡扫了一眼老国公暧昧至极的神色,淡声补充道。
老国公面色微僵,那茶顿时品着没了味道。
云峥恍然大悟,这么说也就说得通了,他家主子至今扮痴,几次遭萧成藩谋害,而念初小姐数次“相救”…………
只是他家主子何时变成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人了………………
临安街上,意兴酒坊门庭若市的盛况早已不复存在。
刘术垂头丧气的踏进店门,只见看门的伙计单肘撑桌托腮,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刘术气不过,一脚踢在了桌脚上。
这动静可将那伙计吓了一跳,瞌睡虫也瞬间跑的一干二净。
“刘……刘掌柜。”
里屋听到动静的人一个个都走了出来,一见是刘术,便有人问道:“刘掌柜,小姐怎么样了?”
刘术默不作声的扫了一眼这屋中的五个人,唉声叹气的道:“我看若想小姐无事,得给姓赵的送点东西过去。”
这话说得人明了通透。
“左右咱们酒坊还是能凑够一千两的,倒也能将小姐救出来。”刘术脸色就像吞了苍蝇一般难受。
“姓赵的狗官,当真可恶至极。”
说话的人正是前几日刘术方才招进来打下手的牛二。
刘术的视线悉数落在了牛二的身上,叹息一声:“民不与官斗,若能用银子私了,自是最好不过,罢了,罢了,我还是去趟钱庄将银子取出来吧。”
摆了摆手,刘术便失魂落魄的起身走了出去。
“牛二,你说咱们这个酒庄子是不是完了?”看门的伙计用手肘拐了拐了若有所思的牛二,怅然若失的问道。
牛二笑了笑:“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