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茫茫的白雪将整个竹院都蒙上了一层白的。
细雪纷纷,沈清柚站在石阶上,出神的望着墙角那棵越发生机盎然的梅树,不知在想什么。
忽然一抹身影撞入眼帘,凝神望去,男子一袭黑色华服,矜贵清冷,俊美无疆的容色之上不见分毫喜怒,只是那古井无波的眸子在看到石阶上立着的女子时,碎裂出了一缕星芒。
“回来了。”她眉眼含笑的看了过去。
他略微颔首,打量了一眼女子单薄的身形,眉头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不冷?”站定在女子身前的萧成钰取下了身上的大氅轻轻的披在了女子的身上。
微凉的寒意被温暖的大氅驱散,她蹭了蹭脖颈一圈的白色绒毛,鼻尖萦绕着独属于男子身上的幽冷清香,舒服的眯了眯眼睛,巧笑嫣然的道:“如今不冷了。”
看着女子小猫般娇俏可爱的模样,萧成钰的眼底顿时泄了一池柔和。
大手不禁揉了女子的发顶。
“站在这里做什么?”
她笑了笑,仿若十里桃花盛开般粲然:“等你啊。”
萧成钰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心在刹那间似乎被一层春水慢慢包裹,渐渐的泯灭了那万里寒冬的冰封。
忽然微凉的大手中窜入一双冰冷的小手,她牵着他往里面拉。
嘴中念念有词的道:“看看我给你做了什么。”
方才踏入屋中,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扑来,只见那一方桌上,摆放着整整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食。
他任由着她拉着,看着她的眼底柔光乍现。
“来,吃。”安排好之后,她夹了一块肉放到了他的碗里。
看着女子神采飞扬的模样,他勾着嘴角,将那肉放进了嘴里。
“好吃吗?好吃吗?”她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虽然她的前世是农女出身,可后来却是很少在碰菜勺,生疏了。
他笑了笑,削薄的唇微微一动,缓缓道:“好吃。”
闻言,她跟捡了银子似的笑逐颜开起来。
“那就多吃点。”她一个劲的往他碗里夹菜。
他面皮微抽的看着满满一碗的菜食,心下却软做了一团。
“今日是什么日子吗?”
她眸光微闪,托着下巴,笑意缱绻的道:“酒坊的事解决了,心里开心。”
他眼皮微挑,并未在追问下去,只是心里却无端的不安起来。
仿似一眼便能将人灼穿的视线有意识的扫想对面的女子,试图想从她的面上看到一丝不同寻常,然而女子却是始终含笑,不见分毫的异常。
或许,只是他想多了……
夜色渐浓,屋外寒风掠过,风雪似乎大了一些。
虽然她跟萧成钰已然结为夫妻,但只有一年之期,所以二人并未同房。
夜深人静,沈清柚翻身下榻,走到窗前,抬手轻轻推开了明纸窗户。
一股冷风登时袭来,一时间令沈清柚清醒了不少。
她垂眸看了一眼躺在掌心的那枚龙腾玉珏,赫然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意。
这一切因她而起,便由她来做了结吧!她一定会给瑶瑶一个交代。
天光破云,一夜的风雪之后,白雪厚重的让人感到一阵沉闷压抑。
“喂,你起这么早,就是为了这个几个破包子?”风灵儿睡眼惺忪的看着包子摊前的盛景尘,无语的咕哝道。
盛小侯爷瞥了一眼狗皮膏药似的风灵儿,连一丝想搭理的欲望都没有。
要说她懂什么?这包子可是病美人最爱吃的。
唔……他得赶快去萧府一趟,省的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风灵儿看了一眼步履匆匆的男子,气闷的跺了跺脚,旋即跟了上去。
真是个大傻子,就会冷脸贴贴仙女姐姐的屁股,是她风灵儿不够热乎吗?
去往萧府,要途径长安主街,而主街的尽头正是通往皇宫的路。
正好要拐入东街,盛景尘却是耳尖的听到了一阵嘀咕。
“听说了吗?”
“什么?”妇人神色好奇的问道。
稍微丰腴的妇人扯了扯妇人的衣袖,神秘兮兮的凑近道:“嫁入萧府的墨府长女原来是假冒的。”
妇人一阵惊讶:“真的?”
丰腴的妇人不满的睨了妇人一眼,指着长街尽头的地方道:“皇榜都昭告出来了,不信,你自己看去。”
盛景尘面色微变,手中的肉包子滚落到了雪地上,旋即朝长街的尽头奔赴而去。
方才那话,风灵儿也一字不落的听了过去,面色微微一沉,她亦是跟了上去。
如果她没记错,那两个妇人口中的墨府长女正是仙女姐姐。
盛景尘挤过人群,定定的看着皇榜之上的昭告:叶氏小七,胆大包天,偷拿墨府长女之龙腾玉珏顶替其位,犯欺君之罪,其罪当诛,下至天牢,择日问斩。
择日问斩,四个字犹如一道惊雷自头顶直直的劈在了盛景尘的头上。
他呆立在原地,仿佛被冻结成冰了一般,怎么会这样?
人群中,穆瑶神色淡漠的听着周围人的小声嘀咕,幽深的眸光却定定的看向了皇榜昭告的方向。
垂于两侧的手被掐的咯吱作响,叶小七……
幽暗的光线,萦绕在鼻尖的腐臭血腥味,让人难以忍受。
形单影只的女子依身在潮湿的角落,将自己包裹进了黑暗之中,冗长幽暗的眸光出神的盯着那一方天窗。
一时间思绪如潮。
恐怕萧成钰怎么也想不到,她在那饭食里加了迷——药,没有两天,他是清醒不过来的。
趁此时机,今日一早她便出了萧府,以告御状的方式面见了宋修文,将冒名顶替的前因后果悉数道来。
她知晓皇室一直对萧府虎视眈眈,未免殃及萧府,她早有准备的将当初与萧成钰签的那份文书拿了出来。
当然不是原有的那一份,原有的那一份是一年之期,而交给宋修文的这一份却是她模仿萧成钰的字迹改的。
自瑶瑶前往北漠之际,她就不时的模仿着萧成钰的笔迹,到了如今早已能以假乱真。
在宋修文下令欲将萧府上下打入地牢之时,她便将那份仿制的和离文书拿了出来,由此也与萧府撇清了关系。
白纸黑字,就算宋修文想治萧府上下的罪,也不得掂量掂量,况且由此来看,萧府倒是受害的一方,毕竟她这个墨府长女的身份是假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