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颤颤巍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对着你苦苦哀求,会心软妥协,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就见面对宋婆子的哽咽忏悔,李珍珍的神情,充满了犹豫和不忍。
最终李珍珍叹了口气,露出妥协般的神色说道:
“婆婆您老快别这么说,毕竟您讲的也对,我嫁到宋家咱们才是最亲的一家人。既然你现在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做晚辈的在斤斤计较下去,就显得不明白事理了。所以你既然想跪那就跪吧,若我一味的拦着你,您老又该说我不孝了。”
李珍珍一副好说话的模样,确实叫宋婆子心里高兴坏了,以为她总算将这个媳妇,又给糊弄住了。
可是宋婆子,在那美滋滋的正听着呢,但等到李珍珍的话,彻底一说完,她不禁愣了许久,才琢磨明白,对方这分明是在戏耍她啊。
当即宋婆子,眼瞧李珍珍竟然也是油盐不进,铁了心的要合离,她不禁将可怜的伪装敛去,原形毕露的掐着腰嚷嚷了起来。
“好你个李珍珍,你就是个小贱人,老婆子我一把年纪了,说上两句软话,不过是给你个台阶下。你这贱人还真打算叫我跪你啊,我可是你婆婆,你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
一见宋婆子火了,犹豫不忍之色,也全然是装出来,故意挖苦对方的李珍珍。
她不禁猛然一下,将宋婆子上前拉扯她的手给甩开了,接着眼睛一立的讥讽笑道:
“我都要与你儿子合离了,还在这里和我摆婆婆的谱儿,你老这脸皮也真是够厚的了。而且我适才就知道,你根本不是真心与我和好如初,所以我不过是略微一试,您老就立刻原形毕露了。像你这样爱耍心眼的婆婆,我可不敢在回你宋家的门了,否则等我娘家人一走,指不定你要如何打骂我泄愤出气。”
本来瞧着李珍珍,刚刚露出不忍之色,青穗还真捏了一把汗,以为对方和昔日的李采儿一样,由着婆家哄上两句,就心甘情愿又回去挨打受骂呢。
不过望着此刻,李珍珍那连讽带损,将宋婆子气到浑身乱颤的举动时,青穗不禁松了口气,更是含笑说道:
“好了二姐,想来你心里受的委屈,这下算是彻底消气了吧。这宋家既然不愿合离,你且站到一边去,那我就叫人将宋老蔫,那些折磨自家媳妇所用的宝贝,全都一一展示给乡民们瞧瞧。到时只要全村人都觉得你这合离做的对,肯在担保书上按个手印,就算宋家不同意又能如何,按我大梁律例,这担保书就等同和离书,在衙门那里也可生效,到时二姐你就能恢复自由之身了。”
正捧着一箩筐,杂七杂八东西的杨莹,在得了青穗眼神示意后,马上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接着她就将七八根红烛,握在手中举起后,高声吆喝道:
“乡亲父老们赶快往我这手里瞧瞧,咱们寻常人家,入夜点上一盏小油灯,都要心疼银子,恨不得早早入睡将这灯油钱给省下来。可这宋家到是富裕的很,这七八根红烛,全是在宋老蔫的房里找到的。就这些蜡烛,将整个宋家屋子照亮,那都绰绰有余,为何他自己的房间里,需要这么多的蜡烛,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眼瞧上柳村的乡民,闻听这话,全都议论纷纷起来。
而杨莹将蜡烛往地上一丢,接着就将李珍珍的袖子撸上去一些,将她布满伤痕的手臂给托了出来。
“大家伙若想不明白,这蜡烛的用处,那就往我可怜的珍珍妹子手臂上一观。那些红烛根本就不是用来点亮照明的,而是宋老蔫这个畜生,折磨人取乐的工具。瞧瞧我妹子这手臂上,那被烫伤的一圈圈疤痕,这分明就是蜡油反复烧灼所致的烫伤,你们说这个老畜生,他素日里装的到是本分老实,可他还算是个人嘛。”
当知道这红烛的真正用途后,所有围观的村民们,彻底的哗然沸腾了。
这十里八村,偶尔是能听到,哪家男人性急犯浑爱打媳妇。
但像宋老蔫这种,以虐人为乐的,乡民们全都是头次听说。
尤其这宋老蔫平日里,是那么一副本分老实的样子,这巨大的反差,就更叫人觉得瞠目结舌,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他有胆子干出来的事情。
而一瞧围观村民们,似乎还不大相信,杨莹不禁又将一条白绫拿了起来。
接着她示意李珍珍,将布满淤青勒痕的脖子扬起来,一指那白绫,满脸怒容的说道:
“父老乡亲们,你们若是不信,就在看看我珍珍妹子,这脖子上的勒痕。我恳请你们,定要在担保书上按个手印,救我妹子脱离苦海,否则在宋家继续待下去,早晚她非得丢了一条小命不可啊。
望着上柳村的乡民,此刻的神情,已经充满了愤慨之色。
青穗眼见时机差不多了,当即见缝插针的也说道:
“讲起我二姐这被白绫勒出的伤痕,我就难免再次想到,宋家之前那个死去的媳妇了。诸位叔伯婶子,我李青穗岁数小,见识浅薄,所以我有个猜测,你们帮我琢磨下,究竟有没有道理。”
李青穗身穿锦缎华服,前呼后拥,还坐着马车,这一看身份就是非富即贵。
因此她能如此客气的说话,还一副虚心请教的口吻。
这谦卑有礼的人,总是更能赢得人们的好感,当即围观的村民们,都觉得脸上有光,那嘴快的更是连声说着,叫李青穗别客气,有什么只管说就是了。
而李青穗在客气的笑了笑后,就接着刚刚的话继续说道:
“这人的性命啊,我觉得要说顽强吧,有时候病的都起不来炕了,却凭着一股子毅力,咬牙硬撑过来的确实比比皆是。但人命有时候,却又极为的脆弱,就比如这一根白绫,哪怕本意并非真想取人性命,但若勒的过久,这人怕是就活不成了。既然宋老蔫能把我二姐,挂到白绫上看着她窒息的模样取乐,那对待第一个媳妇的时候,定然这种事情也没少做。因此我严重怀疑,那死去的宋家媳妇,根本不是自尽,而是被宋老蔫给害死的。若我真猜对了,那上柳村可就出了杀人凶手了,你们天天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就不怕哪一日他发起疯来又夺人命。所以你们帮我在担保书上按手印,叫我姐姐顺利合离,那我就请动官府的人出面,彻查宋媳妇的死因,还你们上柳村一个太平日子,不知诸位叔伯婶子,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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