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学最终还是把宝贝给放了下来。
不是他怕了于少卿的威胁,而是他也注意到了宝贝的情况不太对劲——宝贝的身体抖得太过厉害!
在宋学把宝贝放下来的那一刻,于少卿便接了过去。
在看见宝贝被绑在后的双手之后,于少卿的体内燃起滔天的火焰。
顾不得跟宋学算账,于少卿飞快地给宝贝松绑。
熊宝贝的呼吸急促,身体抽搐地厉害。
孟云泽原本想问唐咏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见状,只能把疑惑暂时给压了下去,根本不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于少卿。
自从两人关系突飞猛进以来,宝贝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病了。
心尖好像被人掐了一把,疼得厉害。
于少卿抱起宝贝,飞快地离去。
唐咏咏也很担心熊宝贝的情况,但是她又怕她跟过去只会添麻烦。
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暂时跟孟云泽待在一起。
宋学想也不想地跟了上去。
“宋先生,请留步。”
孟云泽沉着脸,拦住了宋学的去路。
“让我过去。”
宋学下颚紧绷。
孟云泽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容,“你以为你是在谁的地盘上?”
“三少,不要欺人太甚。”
双手握成拳,宋学眸光森冷地盯着孟云泽。
“欺人太甚?
你在我的地盘上,把我兄弟的女人欺负成这样,说我欺人太甚?”
孟云泽似笑非笑地睨着宋学,只是笑意半分未曾抵达眼底。
宋学发现,孟家人似乎都很喜欢这种挑着眉峰,似笑非笑地盯着旁人看的模样,好像他们天生高人一等似的。
只不过孟以诚的似笑非笑,多少带了点轻浮跟轻佻,这位三少却是有着目空一切的盛气凌人,叫人要更加地不爽!
“是于少卿的女人跟一只疯狗一样冲上来就咬人的好么?
靠!他媳妇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我的天,会不会传染?
那件衬衫我是不要了。
万一有病毒怎么办。”
孟以诚对方才熊宝贝发病的情形心有余悸。
抽搐地那么厉害,该不会是羊癫疯之类的吧?
宋学的大脑此刻纷乱的厉害,根本没有他表面上看上去地那么平静。
熊宝贝三个字,就像是潘多拉的盒子,一下子将他多年努力想要粉饰的罪恶给放了出来。
不管他当年是如何的鬼迷心窍,终究是大错已经铸成。
“孟以诚,闭嘴!”
熊宝贝的出现已经足够在宋学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偏偏孟以诚还在那儿竟说一些蠢话。
宋学忍无可忍地低吼出声。
孟以诚不客气地对吼回去,“宋学!你脑子是不是被揍坏了?
我特么到底是为了谁?”
“对不起。”
孟以诚到底关系到他这次能不能顺利进入到罗市上流圈子的关键,即便宋学恨不得跟这个蠢蛋划清界限,终究是不好把人得罪地抬过厉害。
硬邦邦地道了歉,宋学心烦意乱地转身离开了。
“神经病!
都是一群神经病!”
孟以诚愤恨地嚷了几句。
身旁几个富二代集体禁声。
天!
于少卿娶的小娇妻竟然是个有精神病使的!
这人是有多重口?
“看好他。
不许他踏进于先生跟于太太入住的小院半步。
否则,你们几个,以后就可以都不用来了。”
方才宋学跟熊宝贝闹得这一出,早就有工作人员跑过来。
只不过谁也不敢得罪孟以诚,是以没一个上前制止的。
孟云泽眯着眼,注视着宋学离去的方向,转身,视线一扫。
那几个工作人员本来就对方才没有上前制止的行为感到心虚万分,听了孟云泽的话,赶紧一个劲地点头,“是,孟先生。”
“是,孟先生。”
于少卿一路抱着熊宝贝回到入住的小院,把人给平躺放在床上。
熊宝贝翻着白眼,四肢抽搐得厉害,整个人都一抖一抖的,发病的情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
——
“宝贝,别玩变形金刚了。宋哥哥陪你玩一个游戏更好不好?这个有戏可好玩了。”
“好啊。好啊。哥哥,我们玩什么游戏呐?”
“这个有戏就叫,我动,你不动。不管宋哥哥对宝贝做什么,宝贝都乖乖地,不可以动,宝贝能够做得到吗?”
“可以!宝贝最乖啦!”
“嗯,真乖!呐,哥哥给你吃棉花糖。记住哦,不可以动噢。”
“嗯嗯!”
“怎么样?宝贝,觉得舒服吗?”
“今天的事情不可以告诉别人哦~”
……
“哎呀,你们听说了吗?小袁家的女儿……才六岁呢吧?哎哟,我都不好意思说,怕脏了嘴。小袁两口子真是真是造孽哦。”
“听说啦!怎么没听说啊?老宋两口子也是倒了血霉了,怎么就跟那么禽兽不如的一家子住在对门?
夫妻俩平时工作忙,把孩子经常托在隔壁家也就算了,没想到人品还没下作,为了点钱,硬是唆使五岁的女儿,无赖小宋猥亵他们女儿。
小宋你们也都见过的吧?
多白净漂亮的一个小伙啊,为人还特别谦和有礼,见到谁都礼貌地打招呼。
说这么一个孩子是个猥亵幼童的主,我是打死不信!”
“所以大家都说啦,这事儿小袁夫妻俩不像话!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他们不要宋家的钱,他们只是要替女儿讨回法律上的公道。
啧!真当大家是傻子呢?
没看见前几天还有债主过来小袁家闹事儿,要他们欠债还钱呢?
八成啊,这就是那对小夫妻想出来的损招,就是为了讹老宋家呢。
毕竟老宋家可是我们邻里街坊里头最有钱的了。
你们说,要是老宋家的那男娃真对他们女儿做了那种事情,他们好意思这么大张旗鼓的,又是请媒体过来报道,又是请律师打官司的么?
谁家女儿要是这么小吃了亏,不藏着掖着,怕以后影响女儿的婚事的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他们家这么敲锣打鼓的也是够恶心的。
嘿,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家女儿被猥亵了是吧?”
“没准啊,那小女娃就是个天生的浪玩意儿,勾的小宋,反倒反咬一口呢。可怜的小宋,受得这无妄之灾。”
“……”
熊宝贝的脑子嗡嗡作响。
她听不见于少卿的声音,感觉不到外面的世界,她的大脑被过去的记忆牢牢地霸占着。
宝贝没有撒谎,她没有撒谎!
爸爸妈妈说了,说错事情的人不是宝贝,不是宝贝……
呼吸越来越局促。
熊宝贝的脸色苍白如纸。
“宝贝。
听得见我说话么?
我知道你听得见我说话的。
放轻松。
深呼吸。
别怕,都过去了。
有我在,我一直都在。
我会一直陪着你。
宝贝。
有我在,别怕。
宝贝
……”
以往,熊宝贝听见于少卿的声音,都会慢慢地平复下来。
这一次身体却始终抽搐得厉害。
于少卿的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所取代。
宝贝发病的样子其实是有点恐怖的,于少卿却丝毫不在意。
他握住宝贝的手,吻着宝贝的额头,亲吻她的鼻尖,亲吻她的唇瓣,他在她的耳边温温细语,试图用他的亲吻使宝贝冷静下来。
于少卿的亲吻似乎带着魔力,就像是驱散暗夜的光亮。
那些可怕的,带着腐蚀的令人作呕的话语,终于在她的耳边渐渐消散。
轻如羽毛的亲吻,带着珍重跟心疼。
熊宝贝听见了于少卿的声音。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于少卿眼底迸发出火热的光。
“对,像这样。
深呼吸。
张嘴,大口地深呼吸!
我在,我会一直都在。”
于少卿扶起宝贝,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方便她呼吸。
熊宝贝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她像是一条猛地被抛到岸上的鱼,狼狈地贪婪地大口地喘着气。
熊宝贝出了一身的汗,她的头发被打湿,浑身脱力地靠在于少卿的怀里。
“少,少卿哥……”
“我在,我一直都在。”
于少卿紧紧地把宝贝抱在怀里,他低头,吻着她的唇瓣,带着几不可察地颤抖。
熊宝贝感受到了。
感受到了抱着自己的这男人微微颤抖的身体,以及微抖的唇瓣。
熊宝贝是又愧疚又心疼。
“哈!是不是被吓到啦?
我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比这次可严重多了。
把我爸给吓得……”
熊宝贝这病本来就是心病,心病引起的生理上的病变。
这会儿情绪缓过来了,也就没事了,见于少卿心情这么压抑,就想着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哪曾想,一抬头,不小心对上了于少卿的目光,以及他发红的眼眶浮动的光点。
熊宝贝一怔,下意识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下一秒,她的双眸就被于少卿的掌心给捂住了。
过了大概一分多钟,于少卿才把掌心给放下来。
熊宝贝没有去探究,刚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她靠在于少卿的怀里,认认真真地道歉,“少卿哥。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怕一开口就会泄露了情绪,因此于少卿只是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宝贝的道歉。
熊宝贝松了口气。
两人抱了一会儿。
“介意说说么?
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于少卿低头,眸光关切地注视着怀里的熊宝贝。
熊宝贝咬着下唇,“我看见,我看见宋学了。就是那个小时候住我家隔壁,对我……”
“我知道,上次在超市,你见过他。
后来让我帮忙找的那个人,对么?”
听不得“猥亵”两个字,于少卿拦下了熊宝贝的话。
说起来,这段时间于少卿其实从来没有放弃过对宋学的寻找,甚至还拜托给了楚桑。
不巧的事楚桑这段时间因为要跟妻子争取安安的抚养权,闹得焦头烂额,他也就不好过问事情的进展。
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宋学自己会突然冒了出来呢。
“嗯。是他。
我当时虽然不认为自己会认错人。
可是因为这么长时间,我们也没找到人,我心里其实不怎么抱希望的了。
但是我没想到他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实在是太冲击了!
一时冲动,就揍了他。
不,就算不冲动,我也会揍他的!
我甚至想……”
熊宝贝闭了闭眼,到底没有把那个可怕的念头给说出来。
杀人偿命,任何人也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
她不该有那么危险的想法的。
熊宝贝的想法于少卿又何尝不清楚。
甚至,他比宝贝更希望能够让那个人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以后宋学的事,就交给我处理。
我保证,会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是,宝贝,答应我,以后如果见到他,不要跟他有正面的接触。
他当年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脱法律的制裁,现在又出现在罗市,还跟孟以诚在一起。
他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
我担心你以后遇上他会吃亏。
所以,动手收拾他的事情就交给我,你不许再冲动行事。
答应我,嗯?”
熊宝贝其实也有点后怕。
她长大了,再不是过去那个能够轻易被欺侮的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加上她对自己的身手一向很有自信。
她以为动手教训宋学,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然而跟宋学交手让她明白了,在跟他人博弈过程当中,身手跟力气也不是最重要的,宋学的聪明跟狡猾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如果不是少卿哥及时出现,她今天肯定还得吃个大亏。
宋学对熊宝贝而言,就像是压在她胸口的一座山。
她以为她时至今日,她可以轻易地将他给徒手劈开,不曾想差一点把自己给搭进去。
熊宝贝知道自己今天让于少卿很是担心了一回,哪里敢不答应,连忙点了点头。
熊宝贝刚才出了一身的汗,有点口渴。
于少卿出去给她倒水。
孟云泽、唐咏咏以及不知道什么时候赶到的方怀远跟伍媚都站在门外。
见到于少卿出来,伍媚第一个冲了过去。
“少卿哥,宝贝的情况怎么样了?”
其他人也目露关心。
“情绪暂时稳定下来了,没什么大碍了。”
“我们能……进去看看她么?”
唐咏咏小声地问道。
于少卿点了点头,“进去吧。”
伍媚跟唐咏咏一起进了房间。
……
“听说你见到那个人渣了,还打落了两颗牙齿?
干得漂亮!
那种人渣,就应该拉去化学阉割!”
刚才唐咏咏把事情经过告诉孟云泽的时候,伍媚和方怀远也在场。
唐咏咏不知道宋学是谁,都干过些什么,伍媚却是知道的。
一听说宋学那个渣渣竟然还有脸绑了宝贝,伍媚的肺都要气炸了。
“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熊宝贝靠着枕头,等着于少卿送水进来呢。
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伍媚跟唐咏咏两人,当即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伍媚听说熊宝贝遇见宋学,又是被绑又是发病的,担心得要死,结果熊宝贝这个当事人还笑得出来。
伍媚觉得自己的满腔担心简直可以拿去喂狗。
当然,伍媚绝不承认,看见宝贝的笑脸,她红了眼眶。
“刚到。
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个宋学?
现在你可抱着少卿哥这条粗大腿了呢,今时不同往日,一定要整死那丫的,往死里整。”
伍媚在熊宝贝床边坐了下来,磨牙道。
提及宋学,熊宝贝的身体出现本能地排斥,不过到底是本人都见过了,眼下不过是听见个名字而已,反应要小了很多。
熊宝贝点了点头,用力附和,“嗯!必须往死里整!”
唐咏咏不知道熊宝贝跟宋学之间是怎么回事,她也插不上话,只是在宝贝跟伍媚聊天的间隙,关心地问道,“宝贝,你现在的身体好点了么?”
唐咏咏一出声,熊宝贝才意识到她跟伍媚把人家给冷落了。
“没事,没事。
全好了。
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发病的时候就是那样的……有点吓人。”
熊宝贝歉意地道。
她也知道自己发病的时候有点吓人的,上小学二年级时发病,直接导致小学后来三年都没有人敢接近她。
除了娘娘。
她跟娘娘的革命情谊也是那时候建立的。
唐咏咏摇了摇头,她胆子没那么小的。
熊宝贝看了看唐雅的表情,发现对方的神情里真的没有任何的害怕,只有满满的关心,她咧开嘴,笑了笑,“咏咏,谢谢你。”
唐咏咏茫然地眨了眨眼,不大明白熊宝贝为什么跟她道谢。
唐咏咏不明白熊宝贝为什么道谢,伍媚可是心知肚明得很,当下对唐咏咏生出几分好感,
“你好,伍媚。”
伍媚朝唐咏咏伸出手。
“你,你好……我是咏咏,咏叹调的咏。”
伍媚留着一头的短发,又是宽松T恤裤子的嘻哈打扮,声音也偏低,讲话的语气也跟男生那样率性利落,唐咏咏一时没认出她的性别,只当她是方怀远的弟弟。
伍媚主动伸出手,没怎么跟异性接触过的唐咏咏当即羞得脸都红了。
因为雌雄莫辨的打扮,经常有人会把伍媚错认为男生。
唐咏咏反应,伍媚可太熟悉了。
伍媚歪着脑袋,心说孟云泽那只造孽的花孔雀哪儿拐带的纯情小白花啊,太造孽了。
于少卿去厨房倒水。
孟云泽跟方怀远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那个宋学是怎么回事?
我听咏咏说是小宝贝主动对宋学动的手。
他们之间有过节?”
于少卿倒水的动作一顿,过了半秒,这才神色如常地继续倒水。
于少卿手里握着玻璃杯,转过身,看着孟云泽,“他现在人呢?”
“在院子外头呢。
我们来的时候还在外面徘徊。
姓宋地还想要进来,被我的人给拦住了。”
“他倒是不怕死。”
于少卿勾唇冷笑,眼神是孟云泽跟方怀远从未见过的冰冷。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小嫂子,要紧么?
要不要我给楼家打个电话?
让他们医院的专家来一趟?”
方怀远关切地问道。
医院经常会有医闹,如此一来就免不了打官司。
方怀远帮过几次楼家的忙,跟楼家的人还算是熟悉,只要他开口,借几个专家不是问题。
“不用。”
于少卿摇了摇头。
熊宝贝之所以会发病,是心理的剧烈波动导致生理的一系列过激反应,即便是把专家请过来,也无济于事。
至于心理专家,心理上的治疗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何况,宝贝的情况已经比以前好多了。
这次如此不是遇见宋学……
修长的指尖触碰着玻璃的杯沿,于少卿抬眸看向孟云泽,“宋学的身份,你查出来了么?”
宝贝跟宋学发出了冲突,宋学又把熊宝贝给绑了起来,于少卿相信,他带宝贝离开后,云泽肯定已经着手派人去调查宋学的身份了。
果然,孟云泽回答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
我问了孟以诚身边的那几个富二代,都说对这个宋学不熟悉,他们也都是今天第一次见到他。
据说不是本市人,那几个富二代交代,孟以诚对宋学非常地看重,但是对宋学的身份却是讳莫如深。
具体情况,我人还在山庄里,如果想要彻底查清楚对方的身份,得回市里以后才行。”
对于孟云泽的回答,于少卿并不感到意外。
宋学的身份是这么好打听出来的,当初他让卫展去宁安市调查宋学的下落时,也不会全无头绪。
“按我的意思,费那么多功夫做什么?
左右人都还在山庄里,要不直接找人,动手打一顿,不就什么都招了?”
方怀远双手环胸,依靠在门口,嘴角勾笑。
“这个主意不错!卿,你的意思呢?”
孟云泽看向于少卿。
于少卿低头,喝了口杯子里给熊宝贝倒的水。
三个男人心照不宣地互看了一眼,彼此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此计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