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少卿被舅妈郝文君持凶砍伤这件事还在发酵着。
卫展已经命文悦的公关部采取行动。
可能是因为盛传于少卿涉嫌杀害自己的表兄宋勉的缘故,这一次谣言不像以前那样容易摆平。
不过,因为有计算机天才项歌在,这件事倒也没有进一步扩大。
“告诉公关部,这件事暂时不要对外有任何的回应。一切等我明天去公司再说。”
于少卿沉稳的声音自电话这头传至卫展的耳膜。
下午文悦股票大跌,有好几个股东都打电话询问中午在办公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包括合作的客户旁敲侧击地打听。
卫展有些疲于应对,甚至担心公司会不会因此遭到巨大的损失。
眼下,听了于少卿沉稳的声音,心莫名地安定下来。
可能这就是一位成功的领导者魅力之所在,三言两语,便能稳定军心。
了解了公司的基本情况,于少卿这才一一回复方怀远、项歌、孟云泽以及方怀远私人的电话。
电话里头三言两语也无法说清楚,于少卿约他们到家里来,等见了面再说,四人均没有任何异议地就答应了。
于少卿醒来时就觉得口渴,一连打了好几通电话之后,更是觉得喉咙都要冒火了。
于少卿这才想起宝贝出去倒水好像有一段时间了。
于少卿倏地抬起头,就看见熊宝贝一手端着杯子,站在门口,正一脸老大不高兴地瞪着他。
“嗯?怎么了?”
于少卿有些蒙,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亲爱的老婆大人不高兴了。
“duang”地一声,熊宝贝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床头柜,眼得瞪更大了,“少卿哥你明天要去公司?”
没听见医生怎么说的呢么?
要静养!
都伤成这个样子了,还不消停?!
原本熊宝贝刚才端水进来时,刚好听见于少卿在电话跟卫展所说的那句一切等他明天去公司再说。
熊宝贝一听,气就不打一处来。
有这么不拿自己身体当一回事的么?
“抱歉,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处理一下。”
于少卿伸手去拉熊宝贝,熊宝贝怕会触碰到他手臂上的伤口,没敢挣扎,但是当于少卿拉她在床边坐下时,也不怎么配合也就是了。
“我保证,我不会让自己太过劳累,更不会使伤口再次撕裂,嗯?”
于少卿从身后环住宝贝的腰身,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熊宝贝大致上也能猜到,中午出了那样的事情,现在公司会乱成什么样子。
保证不太过劳累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了,但是熊宝贝也清楚,还没放年假,让少卿哥就这么乖乖在家里养伤,也不太可能。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公司。”
熊宝贝转过身,瞪着于少卿,严肃着张小脸说道。
于少卿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
临近年底,他本来就非常地忙,加之在这个节骨眼,出这样大的一件事,明天去公司以后只怕会非常繁忙。
目光对上熊宝贝眼底的坚持,于少卿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浅笑道,“好。”
熊宝贝这才转怒为喜,主动把边上的水递至她的唇边“少卿哥,喝水。”
她要亲自在少卿哥边上看着才放行!
于少卿喝了水,喉咙那种冒火的感觉才稍微好一些。
于少卿的手受了伤,自是不能再下厨。
熊宝贝点了粥跟几样比较清淡的小菜
外卖还没到,熊宝贝把于少卿的手臂圈在自己的肩膀上,作势要扶于少卿出去。
于少卿:“宝贝,我伤的是手臂。”
不是腿来的。
熊宝贝笑眯眯地转头看他,“或者,少卿哥更喜欢我抱你去餐厅?公主抱,怎么样?”
于少卿叹了口气,扶就扶吧。
公主抱什么的,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那就有劳夫人了。”
于少卿配合地下了床,把自己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宝贝的肩膀上。
他的这点重量对熊宝贝而言当然是不值一提。
门铃声响起。
熊宝贝还以为这次外卖这么给力,扶于少卿在餐椅上坐下后,就跑出去开门了。
熊宝贝一打开门,见到来人后,有些傻眼。
在按门铃之前,宋方怡对着包里的化妆镜看了又看,确定自己的仪容没有半分不妥,这才伸手按响门铃。
宋方怡背脊挺直,拎着保温桶的指尖微微收拢。
宋方怡还以为前来开门的人会是于少卿,她的唇边弯起一抹有些僵硬的笑容,哪怕她在家里联系了无数遍,试图使这个笑容自然一些。
宋方怡还没有学会如何让唇边的笑容更加自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熊宝贝怎么也没想到,门口站着的人会是宋方怡,尤其是她刚刚开门时,好像看见她的这个婆婆在笑?
熊宝贝回想起每次这位见到她跟少卿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态度,莫名被自己的脑补给打了一个寒噤。
“妈?您怎么来了?您是来找少卿哥的么?”
惊讶归惊讶,熊宝贝还是侧了侧身体,好方便宋方怡进去。
因为伍媚偶尔会来家里作客,所以家里也备有几双女士拖鞋。
熊宝贝去鞋柜里找了双女士拖鞋,放到宋方怡的脚边。
宋方怡换上拖鞋,对熊宝贝方才的问题充耳不闻。
她的手里还拎着保温桶,像是巡视自己过度的女皇,将于少卿这套公寓挑剔地打量了一眼,精致的柳眉微微一拧。
于少卿大学时独立,一个人搬出来住。
这套香缇半岛的公寓,就是他赚得第一桶金时买的。
宋方怡知道于少卿住在这里,但是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于少卿的这间公寓。
她不知道原来这间公寓这么小,当然或许在一旁人看来,这样的公寓面积已然够大,对于住惯了超大别墅的宋方怡而言,显然是不够的。
宋方怡的心里颇不是滋味吗,不知道现在才开始想要弥补,来不来得及?
完全被当成了透明人,熊宝贝心有些塞塞的。
她摸了摸鼻子,跟了上去。
熊宝贝去拿开门的时间有点久,于少卿刚要站起身去看个究竟,就看见宋方怡跟熊宝贝一前一后来到客厅。
“母亲?”
于少卿从餐椅上站了起来。
见到宋方怡,于少卿比熊宝贝还要惊讶。
也难怪。
试问,一个多年来对儿子不闻不问的人,却忽然出现在儿子的公寓,换成是任何人只怕都是要惊讶的。
于少卿眼底难掩的惊讶更像是一个耳光,狠狠地抽在宋姨的脸上。
宋方怡只能勉强笑道,“这是我让张妈熬的骨头汤,你趁热喝了吧。”
宋方怡把手中的保温桶放在了桌上。
一见到宋方怡,于少卿就注意到宋方怡手上拎着的保温桶了。
保温桶的功能于少卿自然是知晓的。
只是没想到,他母亲竟然会真的给他送煲汤过来了。
“多谢母亲。”
于少卿收起心底的惊讶,客客气气地像宋方怡道了谢。
“你,你的伤……还好么?”
宋方怡的目光落在于少卿抱着纱布的手臂上,想起白天于少卿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嗯。没什么大碍。”
自于少卿有记忆起,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类似关心的情绪(或许只是出于对他挡下那一刀的感激?)“
于少卿早已过了渴望母爱的年纪,因此,宋方怡突如其来的关心,并没有令他万分感动,相反,有说不上出的尴尬跟不自在。
宋方怡可能也感觉到了,自己的贸然来访,并没有达到预期当中母子两人促膝长谈的效果。
尤其是,熊宝贝还站在于少卿边上,这让宋方怡纵然有许多话想要跟于少卿说,碍于宝贝的在场,终究也只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得话。
关心了于少卿几句,并且嘱咐他一定要把汤给喝光,表示她明天还会继续过来探望他之后,没有待太久的时间,也就找个借口离开了。
宋方怡走后,门铃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真的是外卖人员来了。
熊宝贝去厨房取了碗碟、筷子以及勺子,把粥和小菜都分贝倒进碗里跟小碟子里,还拿了一个大碗装宋方怡的骨头汤。
保温桶一打开,浓郁的骨头汤的香气就钻入鼻尖。
熊宝贝拉了餐椅坐下,丝毫不客气地用勺子喝了一口,”唔!好好喝!啊!少卿哥,你尝一口?“
熊宝贝舀了一勺,”啊“了一声,递到于少卿的唇边,示意他张开嘴巴。
于少卿当然不可能幼稚地发出啊地音,却还是配合地张开了嘴。
于少卿吃惯了张妈烧得汤,却也不得不承认,张妈这次熬的骨头汤,味道浓郁鲜美,确实非常好喝。
”怎么样?是不是非常不错?“
熊宝贝眼睛发亮,一脸期待地望着于少卿。
仿佛这汤出自她的杰作一般。
于少卿被熊宝贝眼底的笑意所感染,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嗯,确实非常不错。“
”是吧。是吧。“
熊宝贝笑眯眯地,又喂于少卿喝了好几口。
”少卿哥,你说,妈是几个意思啊?难道是今天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于是深觉今是而昨非,大彻大悟之下,决定痛改前非,所以开始想要补偿你了?“
熊宝贝手里喂着汤,嘴巴也没闲着。
她都搬到少卿哥这里住了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位婆婆,可见平时这位皇太后根本不会上这里来。
除了因为今天中午于少卿替宋方怡挡的那一刀,熊宝贝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会令宋方怡有这么大的转变了。
于少卿身形一顿,过了半晌,缓缓地开口道,”或许,不过是出于愧疚罢了。“
这次宋方怡来,于少卿也能够敏感地感觉出来,母亲对他的态度似乎有某种程度的转变。
只是比起宋方怡大彻大悟,决定修复母子关系之类的,于少卿更倾向于,她是被愧疚的情绪所支配罢了。”
熊宝贝其实也更倾向于于少卿的猜想。
要让他们真的相信,宋方怡真的是大彻大悟之下,决定彻底修缮她跟于少卿两人的母子关系,实在是有点难度。
尤其是于少卿。
这么多年母亲都对自己冷漠之至,于少卿不认位自己提她挨这么一刀,对方对她的态度就会转变。
两人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光喝汤也不行,熊宝贝又把粥给吹凉,递到于少卿的唇边。
喂几口汤是情趣,但是如果连喝粥都得人伺候,可就不是情趣了。
于少卿握住汤勺的柄,对熊宝贝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那怎么行!医生说了,接下来这段时间,你的手一定要得到充分的休息!啊!老公乖,我们吃饭饭啦。”
熊宝贝笑眯眯地道。
于少卿:“……”
于少卿的手不方便,饭后,熊宝贝把于少卿赶到客厅,还给他拿了几本财经杂志,好方便他打发时间,她自己去厨房洗碗碟去了。
平时这些琐碎的事情都是于少卿做的多。
这次托手受伤的福,倒是好好地体验了一把当大爷地感觉。
体验,很是有些稀奇。
熊宝贝把厨房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方怀远、项歌、孟云泽以及楚桑他们到了。
熊宝贝知道他们有事要谈,在收拾了厨房之后,很识趣地抱着手提,回房间去了。
只是在进房间前,很体贴地替于少卿给倒好了水,还让他如果要去洗手间的话,就叫她一声,她扶他过去,还有,委婉地提醒方怀远他们,不要讨论得太晚了,于少卿现在还是个病人,需要充分地休息。
如此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这才抱着手提走了。
“这傻孩子,莫不是被你那疯子舅妈给吓傻了吧。”
方怀远和项歌各自坐在书房的会客沙发的两端,项歌这次难得的没有用手机玩游戏,膝盖上放着一个手提,十指飞快地在敲打着什么,耳朵还戴着耳麦。
方怀远他们几个只当项歌又是沉迷某款游戏,也没在意。
楚桑占据中央的位置,没抢到沙发的孟云泽毫不客气地坐在于少卿的旋转椅上,对熊宝贝方才的絮絮叨叨吐槽道。
以前不记得小宝贝有这么啰嗦啊。
“这是妻子对丈夫的关心。
像你这种孤家寡人,自然不懂。”
于少卿淡淡地睨来了孟云泽一眼。
孟云泽感到自己受到了一万暴击的伤害,不吭声了。
于少卿看他,“你刚刚说我舅妈疯了?”
受到暴击的孟三少傲娇地抬了抬下巴,拒绝回答。
“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郝文君目前已经被警方控制起来了。但是据我在警局的熟人告诉我,他说郝文君的精神状况非常糟糕。
那个宋学更是神通广大地出具了一份她的精神诊断书。
证明她是个精神病患者。
如果事实证明,她真的精神有问题,那么你这伤可就白挨了。
你是受害人之一。
你实话告诉我,你觉得郝文君的精神状况是不是真的出了问题?
还有,当时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郝文君的情绪会突然失控?
就算她真的是个神经病,也肯定是你们当中的谁做了什么,刺激到了她,否则她不会拿刀伤人,不是吗?”
方怀远这些问题抛出,其他几个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于少卿的身上,都在等着他来回答。
于少卿把中午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转述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在你们签署那份股权转让书协议之前,郝文君都好好的。
是在签字的时候,忽然夺过茶几上的水果刀。而且她先砍的人是你舅舅,而你是在试图夺下她手中的水果刀,才会被她所伤?
殃及池鱼而已?”
“是。”
“我不明白。宋勉死了,郝家这些年日薄西山,宋恒信的心又不在她的身上。
少卿给出去的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就算她跟宋恒信对半分,既得利益也将相当可观。
郝文君是跟钱有仇,才把这巨额财富往外推吗?”
楚桑表示无法理解郝文君的伤人动机。
“但是,如果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最终到不了郝文君的手里呢?”
孟云泽坐在于少卿的旋转椅上,随手抽过于少卿笔筒上的一只黑笔,放在手中把玩。
在场的人都不傻的。
孟云泽这么一点,大家就都想明白了。
想来是宋恒信跟宋学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胁迫郝文君在这份股权协议上签字。
郝文君不蠢,她清楚明白地知道,一旦她在这协议书上签字,宋恒信若是转手把这股份给卖了,她完全拿他无可奈何。
最后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会落到谁的手里,答案不言而喻。
丈夫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唯一的儿子已是一捧骨灰,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把宋恒信捅伤,实在是一点也不奇怪。
“这么说,那个郝文君很有可能没疯?
是宋学在弄虚作假?
这说不通啊。
宋学跟郝文君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吧?
宋恒信现在在ICU住着,分分钟都有可能要挂。
要是真挂了,郝文君犯的可是杀人案,很有可能会被判无期。
宋学应该喜闻乐见才对,他有什么理由,要弄一张假的精神病鉴定书替郝文君脱罪?”
楚桑这么一问,大家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如果舅妈最终真的被判定有精神病,法院会怎么判?”
沉默半晌,于少卿问方怀远道。
“视两种情况而定。
性法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但是法律会要求病人家属对其规范看管,否则会被政府要求强制性治疗。
但是如果确定,事发时,病人未处于发病的状态,完全具有自主行为能力,还是会被判刑的,只不过会被轻判。
据宋学成教给警方的郝文君在精神病院的治疗诊断书,如果确定没有造假,那么前者可能极大。”
方怀远皱了皱眉道。
这也是法律不完善的地方。
如何判定精神病人在作案时是不是具有完全的自主行为能力,这个判定界限才难鉴定了。
方怀远对宋恒信的生死并不关心,但是就郝文君砍伤于少卿这件事,方怀远自然是希望能够亲自把对方送进监狱。
“或许,这才是宋学真正的目的?
舅妈因为精神病无罪释放,但是之后被政府强行送进精神病院。
可能余生都要在精神病院度过。
比起不知道会不会被判无期或者是减刑,精神病院那样的地方,更加令人绝望,不是么?”
于少卿说出自己的推论。
孟云泽、方怀远和楚桑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骂了声靠。
如果少卿哥的推论成立,那宋学那个王八羔子确实未免也太狠辣了!
“少卿猜的没错,那个叫宋学的就是这么想的。”
一直没有发过声的项歌摘下戴在耳朵上的耳麦,面无表情地附议道。
“歌儿,你怎么知……”
方怀远的话还没说话,项歌便把插在电脑上的耳麦插线拔出,按了下回车键,然后,大家听见有对话声从手提里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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