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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上传,明天找错字。
二章合一,含4月17日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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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四娘被那热气腾腾的面条所吸引。
对,做出来就是这样的面。
“姑娘,来一碗吧……”声音嘎然一止,“是你?”
“爹,你怎么了?”
张四娘听到问话,这才移开目光,竟是绿云父‘女’两人。
“啊,真是巧了。绿云姐姐。”
绿云一怔,呐呐道:“是四娘?”
绿云爹也不做那生意了,直拉了绿云的手,拜了下去,“多亏当日姑娘慷慨馈赠,给了我父‘女’两人一条活路。”
绿云知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便是张四娘了,随着父亲拜了下去。
张四娘忙扶起两人,“李叔,绿云姐姐,快快起来。”
“当日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其实,你们走后,我的心也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的举动恼了你们。”
张四娘并没有忘记李大叔当日拒绝周正银子的事情。
李大叔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文钱也能难倒英雄汉。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看到篮筐里的银子,就知道是你。为了绿云,我也得把这个家支撑下去。”
张四娘笑着点头,“正是这理儿。瞧,大叔你自食其力,生意不也‘挺’好的嘛。”
她看了眼簸箩里抻好的面条,“大叔,可否做给我吃上一碗?”
李大叔痛快地应下去煮面的功夫,绿云点着马杆,和张四娘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前。
张四娘问起父‘女’两人的近况,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就在镇中的关帝庙后一个小小的祠堂里住着。那地方张四娘寻二娘与柱子的时候去过,勉强能容下两人,祠堂破败不堪,压根儿不是能住人的地方。
“……爹用那银子买了锅碗。又搭了灶台。每天中午过来卖面,现在可以吃顿饱饭了。”绿云说这话时,甚是知足。
“来,趁热吃。”一大碗面端了过来。
张四娘挑了一筷子,吹了吹,放进嘴里。也不说好不好吃,闷声不响地吃空了碗。
“要是有‘鸡’汤来调味,想必会更好些。”张四娘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赞了句,“面很不错。”
李大叔咧开嘴笑了。得意地自夸道:“那是。在我们那儿。别的不说,做面条我可是数一数二的!”
张四娘点了下头,“那么,我给你一间抻面铺子让你来当主厨的话。你可愿意?”
李大叔笑容一滞,片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绿云那边着急了,“爹,是让你做抻面。”
“对,绿云姐姐说得没错。我在镇上开了一家铺子,正缺人手。我瞧着你这面做得不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过来帮忙。工钱可以比照你从前做面的来商量。”张四娘含笑说道。
李大叔搬了一把椅子,一条椅子‘腿’儿还折了。坐上去的时候,身子不由地一歪,“这铺子的东家是谁?是让我当主厨?工钱好说,如果能包吃住就更好了。”
张四娘一一答复,“不过。包吃住的话,我现在还不能答复你。铺子还没有装修好,还是要看看实际情。”
这已经不错了。
若工钱给足了,到外面租一间屋子也不是不可以的。再说,张四娘也没说不帮他考虑这个现实的问题。一切都有余地。
这么小的孩子,真的能是那铺子的东家。
末了,李大叔再次追问:“这铺子,姑娘真能说得算?”
“爹!”
绿云不等张四娘答,先不满了。虽然,她也心存疑虑,但打心眼里,她信四娘说的话。关键是,骗他们这样身无分文的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顺子过来找张四娘回去,张四娘将铺子的钥匙‘交’给了李大叔,让他们先搬到铺子里住。
回去的路上,张四娘把李家父‘女’的事情对爹娘说了一遍。
宋氏还是很小心的,怕他们不可靠。
“就像你不信任他们一样,他们也不信任我。信任是彼此的,我现在能做的,就是要相信他们。”张四娘看着天空流动的浮云说道。
所谓人心换人心。在不知其脾‘性’之前,只能选择相信。日久见人心!
前面赶马车的顺子接口道:“瞧着他们还算是老实人。这样做也好,要不然铺子也是空着没人看。让他们进来,也省得我们惦念。”
正是这个理儿。凡事都有利有弊,尽量往好的地方想,心也能跟着豁达起来。
从镇上出来的晚了一些,到家的时候天已擦黑。
在宋家吃了口饭,两口子就回去了。
第二天老黄来家里的时候,顺子已经和张四娘看完了图纸,正在一些地方做修改。
接过图纸看了看。
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不过,很快老黄就恢复了神‘色’。
在他看来,在张四娘身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值得大惊小怪的。这小姑娘满脑子都是新奇的点子。就比如方才让他惊讶的那三十套桌椅的摆放。
“怎么样?照这个图纸的装修,大概需要多久时间。”张四娘亲自给他泡了茶,端上来。
老黄细算了下,“也得四十天左右。”
与顺子想的是一样的。
张四娘又指了一处角落,“如果在这里搭建一个隔间,还可能吗?”
“那就只能缩到二十七套桌椅。这隔间要做什么用?”
“住人,节省空间的话,打个上下铺也好。”
老黄以为是店伙计,不以为然,店铺不比酒楼还提供食宿,如果要住的话,也是伙计们在店堂里搭板子睡觉,没有让东家另建睡觉地方的。
见他误会,顺子把主厨父‘女’的事情说了。
老黄夸赞了几句四娘心肠好之类的话,重新看了图纸,摇头,“只能缩减桌椅。没有别的办法。其实。你可以让他们租房子住。”
租房子住,不仅李大叔要‘花’费银子,就连她自己也要另找人守铺子。还不如让他们住到店里。
最后张四娘同意缩减桌椅。
开工的日子也是由老黄选了一个近期的黄道吉日,此前他招了一些人手。到了那天,便去镇上装修铺子去了。
随着秋收的到来,宋家人比往常又忙上许多。
张四娘除了去镇上时不时的看看铺子的装修情况,提点建议。其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地里帮着宋王氏干活儿。
由于顺子常年以做木匠活为生,家里的地并不多。
顺子爹‘腿’瘸也做不了什么,几亩地主要都是由宋氏收的。顺子与张四娘来往于镇上村子,有空余时间才能过去帮忙。
宋家人过的日子忙碌又充实。隔岸的张家也是忙得热火朝天。
“还是准备些喜饼吧。”张老爷子与大房的两口子准备着喜宴的东西。
老爷子能开口做喜饼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何氏接过单子递给大郎。
张义忠说起贺礼的事情。“……里长送了二百文钱……大胖家是尺头、一担谷子……四娘。她……”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下,看着张老爷子。
半晌,张老爷子装上烟袋。问道:“送的啥?”
张义忠缓和了口气,喜道:“喜铺盖,还有一对金叶子的耳环。”
这礼送的,怕是最厚的。
大房家的孩子都与四娘相处的好啊。冲是的大郎的面子。
张老爷子的目光落在大郎身上,不意发现,大郎有些慌‘乱’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微皱了眉,有些不快。
这孩子自从订亲后,不是已经都想开了嘛。
何氏见老爷子没说要退回四娘的礼,心里一松。笑道:“要我说,四娘这孩子最是仁义。上月宋氏二嫁,顾家要给她更名改姓的。她都没同意。说啥来着……对,那个生恩养恩的……爹,这孩子心里记挂着你呐。”
高崖村的合离媳‘妇’。不到一年再嫁,这也算是大新闻了。
尤其两个村子只隔着一条河,啥事也瞒不住。
张四娘说了啥,顺子爹为何不快……
在宋氏喜宴的第二天,张老爷子就听到信儿。
说不感动,是假的。
当晚,夜深人静之时,他披着外衣,带着虎子再次来到太子河边的大石上远眺。
那茅草屋早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新建独‘门’独院儿,隔着村道临近河岸的大片建筑是‘鸡’场。
有了四娘,宋家的日子也开始好起来了。
他也再不用担心她吃的可好,睡得可好,冷了热了,遇到什么难处。
不用他担心了,他轻松了。但,同时,也失去了什么,心里总是空落落的。
原来,多年来的那些个担心,牵绊,已经形成了他的一个习惯。
一个不为人知的,深埋在心底,甜蜜又痛苦的习惯。
唉,他幽幽地叹口气:海棠,我们都老了……用不了多久,我们都会各自埋在家族的坟地里。‘穴’墓的另一边,也永远不会有你的位置。
想到那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张老爷子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下。
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濡湿了他的眼睛。
“爹……”张义忠见老爷子的脸‘色’不好,望着大郎怔怔的出神,唤了几声爹。
“啊!”张老爷子回过神,“你说啥?”
“我是说,大郎成婚,老二老三都能回来。到时,这住的地方怕是紧巴些。”
张老爷子听明白了话,眉‘毛’一竖,“紧巴啥?老二他们回来,我就去你们屋子里睡,住大郎原先的榻上。他们总归要回去的,挤两三个晚上,也不算委屈他们。”
怕老爷子不肯住大房,才会有此一问的。见老爷子主动提及,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大房一家人回房,元娘去菜园子收菜准备晚饭。
“吓死我了,我还真怕你把那银子说出去呢。”何氏进屋就从缸里舀了瓢凉水喝了,抹了把嘴巴。
张义忠也是犹豫了很久,最终没说出口。他跟老爷子说的都是面上的东西,四娘暗里还给大郎包了十两银子的红包。千叮咛万嘱咐,不让老爷子知道。
大郎也长吁一口气,这也是方才张老爷子看他时。为何他表现得那么慌‘乱’的原故。
“那十两银子到时就给莲儿收着,这是厚礼了。你们好好过日子!”何氏道。
依大郎原先的意思,这十两银子是不打算要的。总归要与爹娘一起生活,是一家人,不算两家账。可何氏过过那种吃住在一起的日子,打心里头还是愿意分开的。吃喝嚼用都随意,不会委屈着。
理论上,张家分了家,但实际上,他们大房还是与老爷子在一起。相当于没分一样。比起二房三房人来说。到底少了些自在。
这一辈子。她都过惯了。也就不说什么了。
但大郎是她的心头‘肉’,连带着这个儿媳‘妇’也让她满意极了。自然不忍心把他们绑在身上。想让他们自己过日子。
大郎明白何氏的用意后,也领了爹娘的好意。于心底更是对他们加倍孝顺。
想到再过半个月就能娶莲儿进‘门’了,心比蜜还甜。
因马上就要成亲了。前几天,吴家人就不让吴莲儿过来了,要她在娘家里安心待嫁。
倒是大郎的未来的两个大舅哥过来看了几回。还帮着干了两天农活儿,都是很实在的庄稼汉子。
因此‘私’下里,张家人都说吴家老爹虽有些小心思,留了心眼儿,现在看来都是人之常情。为人父母的嫁‘女’儿不比娶媳‘妇’,生怕‘女’儿家受苦。想想也就理解了。
天刚亮,元娘就往宋家‘交’‘鸡’食去。
那些‘鸡’苗已长成成树。每天所需的吃食越来越多。她这边的收入也颇丰。
当场结了工钱,见四娘一早就去了镇上,就不再耽搁,直奔地里赶秋收。今年的收成与去年差不多,只帮着二房三房家种地。秋收后会有些自留。要是单论大房的收成,还是不错的。至少能过个富足的冬天了。
一家人正在地里劳作的功夫,就听远处传来鞭炮声。
有从村道上过来的人,大声吆喝着张老爷子,“快,二郎中了秀才了!”
地垄上的村人纷纷放下农具,跑过来与张家人道贺。
“走,爷,咱们回家看看。”元娘跟着高兴,扶着张老爷子往家去。
那鞭炮声由远及近,到了张家小院‘门’前更是震耳‘欲’聋,热闹异常。
梁子把去年过年时留下的鞭炮都翻出来,挂在‘门’前的树杈上在放。
村子里早就有人等在张家‘门’口,见人回来了,都忙向他们行礼报喜。
“二郎人呢?”张老爷子方才在地里头还以为自己听岔了,这回见到家里这么热闹,知道二郎中秀才没错了。
情绪微微有些‘激’动,但又很好的控制住了。
不知谁接口道:“老爷子,人已经快到村口了。秀才老爷高头大马骑着,旁边还有县里的衙差。嘿,别提多威风了!”
一人起头,众人纷纷说起吉祥话。
大郎坐着轮椅过来,唤过元娘,低声了几句。
元娘将张老爷子拉到一旁,说起那随行而来的衙差是要打点喜钱的。还有那聚在‘门’前的乡邻,或多或少的总要发点喜钱,跟着乐呵乐呵。
这确实是大喜之事啊!
要知道高崖村里除了有功名在身的赵先生外,再无一人考取过秀才,更别提什么举人,状元郎了。
张老爷子忙不迭地进了屋子,取了些散钱出来。给了做事向来机灵的梁子,让他给那些人分发下去。
收了喜钱的村人,见张家人一出手便是五文钱,都很高兴,嘴上的吉利话说得越加讨喜了。
说话间,二郎果真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张家小院‘门’。
赵先生与张义勇从二郎身后的一辆马车上下来,二郎亦下马,与众人相互见过礼,就被人前呼后拥地进了张老爷子的屋子。
高崖村的里长、赵先生的‘门’生,还有一些有些见识的村人都跟进屋子里听二郎说话。
张义勇在外面厚赏了同官衙的衙差,留他们吃了茶,便送他们到村口。
因着二郎中秀才的原故,县衙里的衙差对张义勇的态度好了不少。而县老爷也发了话,让差头多加照顾他。这样一来,张义勇收拾牢房的活计就不用做了。每天只做些简单的活儿。倒是轻闲了不少。
屋子里就有人问二郎考试的情况。
人多,大郎与元娘也进不去屋子,只在外间听着二郎说话。才知道二郎这次取在第二十二名,处于中上的水平。
灶间,何氏得了张老爷子的话,开始‘操’办酒席。元娘听了一会儿,便过来帮忙。直到晚间,留了人在家里吃酒庆祝。
何氏母‘女’两人累得够呛,忙乎完饭菜,也没捞功夫去吃。坐在灶间里说话歇乏。
“你说你二婶子还有三娘咋都没来呢?”何氏纳闷儿。这么大的喜事儿。依着赵氏的脾气定会耀武扬威的回来。一张巧嘴吧吧地说个不停!
可,人竟然连面儿也不‘露’一个。
然而,让何氏心里不舒服的是,早就给二房那边送了信。就大郎成亲的日子。可二房到现在也没有正经的章程,说来还是不来,更别说什么贺礼之类的。
“许是忙吧。她不来正好,要不你也指望不上她干啥。”元娘倒比何氏要想得开。
何氏还不死心,眼见‘门’前闪过一个人影,认了是自家的爷们,喊了进来,“他二叔和你说啥没有?”
张义忠疑‘惑’,“说啥?”
“就没提大郎的贺礼什么的?”何氏心渐凉。
元娘听这话头。忙到外面看着人。
张义忠因二郎中秀才,跟着高兴,吃了不少酒。站在地上身子直打晃,“什么贺礼不贺礼的,提那个作啥。二郎中了秀才。你给人家啥贺礼了?算了,这两下扯平。咱们啊,谁也别惦记谁!”
何氏一把抓住张义忠的袖子,“咱说没念过书,可也是知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那个金榜可不是中了秀才。你快别和我打马虎眼!他中一个秀才,还能越过咱们大郎的喜事去?”
张义忠没想到何氏会揪住这件事不放,这可不是她平时的‘性’子。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得得得,你先放开了,我这憋了一泡‘尿’呢。等晚上回屋,我再和你说。”
张义忠挣了两下没挣脱,用力一推何氏,转头就跑。
“呸,喝了二两驴马‘尿’就不知道天南地北,分不清里外了。”何氏踉跄了几步,停住脚,又往‘门’外追了几步,见他转进后院茅房去了。发泄似的,压低嗓音骂了几句。
“娘,算了。你和爹置什么气啊!”元娘轻推何氏进了灶间,掩上了房‘门’。
何氏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
张义忠有句话说得不错,自打分了家之后,她的想法也确实多了起来。
从前,几家人凑在一起过日子。活干多干少,饭吃多吃少,她都不在意。用张老爷子的话说,你是张家的长房长媳,应当做表率的。
加之她的‘性’格也是极易满足的,所以,她从来没觉得这样过日子有什么不妥的。
其实,她思想的转变,主要来自于张四娘。这个小姑娘的行事,渐渐地影响着张家的每一个人。
打打闹闹,分分合合,直至分家后。何氏忽然发现,她从前的那些个日子,为自己为孩子们都想得太少了。
一心一意地为了张家人,结果,大房反倒是最穷,生活最艰难的一个。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她就不能争一争?!
不为自己哪怕了孩子,去争一争!
于是,在二娘‘私’逃,大郎‘腿’折之后,何氏一反常态,打起了自家的小算盘。
酒宴散尽后,何氏母‘女’二人才热了点剩菜吃了。
此时,已经月上中天。
赵先生多饮了几杯,由二郎亲自送回去了。
张老爷子年纪大了,人一走,便倒在炕呼呼地睡着了。
唯有大房亮着灯。
张义忠喝了解酒茶,将饭桌上听到的一些事情讲给何氏与元娘听。只道,二郎前途不可限量。将来,必会中举的之类的话。
何氏听了半晌,渐渐失了兴味。大郎躺在榻着想着二郎的意气风发的样子,又‘摸’‘摸’自己那条伤‘腿’,神情黯然。
何氏正‘欲’再问问张义忠关于二房的事情。就听有人隔窗问道:“大哥,大嫂可歇息下了?”
是张义勇。
被请进屋子里,何氏又问起赵氏与三娘咋没回来。
张义勇沉默了半晌,才嗫嗫道:“大哥,大嫂,老三他,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