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在此刻,浅离根本就骗不了自己,那衣服也是梦中的残留的幻影,还未消失。
小嘴扁了扁,巨大的恐惧,铺天盖地的蔓延。
担惊受怕了整晚,浅离再也忍不住,一声尖叫,传出老远。
咏春、明夏、金秋、藏冬、招金、招银、招财、招宝,八个奴才守在门口,担忧了一整晚的心落不回原地。
皇上走了。
临走时下旨要他们打点行装,稍后会有车马来迎接娘娘返回勤政殿。
他们终于盼到了这一天,自然无比欢喜。
可是,昭仪娘娘异常的沉默又十分让人担心。
这会儿,听见了浅离的尖叫,咏春、明夏、金秋、藏冬连忙推门涌进。
而四名小太监却只敢在门口搓着手干着急。
“娘娘,您怎么了?”咏春上前握住浅离的手,明夏去拿湿毛巾给浅离擦脸,金秋端来了漱口水,藏冬蹲下,把地上散落的衣物一件件的捡起来。
“那个是什么??”浅离指着桌上的大托盘,惊恐的问。
“那是您的宫装呀,按照娘娘现在的身形裁剪好,搭配的首饰也是今早安福总管让人送来,说是皇上亲赐的呢。”咏春边解释,边奇怪的望着浅离。
凤主子在清醒的状态下和皇上过夜整晚,这会儿怎么好像还懵懂不知,深陷梦中。
“为什么???”浅离喃喃自语,大力的抓紧咏春的手臂,语调中带了几分绝望,“昨晚皇上没来吧???”
她这种眼神,真让人不好将实话说出口。
可是,在场的四个宫娥,又有哪个敢隐瞒真相。
“娘娘,这是。这是好事。”未央宫里的奴才,哪个不盼着这一天。
让皇上风风光光的把主子接回勤政殿,让那些个背地里看笑话的人全都闭上嘴。
可惜,唯有凤主子仿佛天塌下来一般,惊恐失了颜色,“真的有来过???”
明夏点头。
目光转向藏冬,那边也跟着点头。
还有咏春和金秋,全部给予肯定的答案,就这样把浅离心中仅存的一点点希望,扑灭殆尽。
“皇上来了?他为什么会来?四年了,他早该把我忘记的一干二净呀,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浅离恼火的抓抓头,不知所措到了极限。
“娘娘,您不高兴吗?皇上最后还是正式恢复了您的地位呀。”怕浅离伤到自己,明夏把她肆虐头皮的下手拉下来,劝慰道,“当初为了墨染御医的事儿,却连累您到修心阁里当药童,这种处罚本来就过了,现在只不过是把您应得的东西还来,您不该惶恐呀。”
“就是,咱家娘娘可是鲁国的鸾凤公主呢,身份可是大不一般。”金秋心有戚戚。
不提这个还好。
一说起公主两个字,浅离自然而然的回忆起,她根本就是个赝品。
真正的鸾凤公主都不知道猫到哪里快活去了。
“不要再说了。”钻回被子里,浅离捂住脑袋,命令自己睡过去,幻想一觉醒来,生活又恢复正常。
她还是墨染身边的小药童,为最后一门课程而努力,对于未来,全是满满希望,但每一件,都与北国的皇宫没有任何关系。
“娘娘,不能再赖床了,待会来接您的人就到了。”咏春拽了拽被子,“奴婢听说,皇上把龙辇都让出来了,娘娘,这份殊荣,整个后宫都没有过耶,您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坐在上边,让别人瞧瞧,咱们未央宫的威风。”
浅离头痛欲裂,呜呼一声,不知该怎么和四个小丫头解释。
沙迦的后宫,个个如狼似虎,没一个是好惹的角色。
她保持低调都来不及,哪敢自己梳了小辫子,来让别人抓呐。
北皇的龙辇,那上边都生了倒刺,坐上去容易,想下来的时候,肯定会被刮的血肉淋漓,皮开肉绽。
为了一时的风光,太不值得了。
这份荣光,谁稀罕就让谁拿去,反正她不想要。
还在呻吟,招金在门口大声道,“给安总管请安,您怎么亲自来了?”
老太监含笑的尖细嗓音传来,“皇上吩咐,一定要在早朝结束前,把娘娘接回勤政殿,你们这儿都在忙活什么呢?怎么还不把娘娘请出来呦?”
“总管大人,昨晚上娘娘睡的晚,这会儿才刚醒,四个宫娥已经进去服侍了。”招金答的滴水不漏,那比平时放大一倍的声音,分明是在提醒。
金秋小小声道,“娘娘,还是起床吧,安总管来了,接不走您,怕是皇上会亲自来修心阁,到时候,面子上就不大好看了。”
凤主子这才刚刚与皇上修复了关系,可再不敢去惹恼陛下,否则,龙心难测,谁知道又会招来什么祸端。
“是啊,凤主子,咱们还是先打扮上,有什么话,您见了皇上再说。”咏春一使颜色,藏冬赶紧把衣服都端过来。
事到如今,浅离根本别无选择。
胳膊拗不过大腿,更何况她和沙迦之间,根本就不存在较量的可能。
皇命大如天。
北皇尊严,无人敢犯,更何况,她只是个小小的药童而已。
阔别四年,昭仪宫裙还是那般华丽。
抽长身子,逐渐生出玲珑曲线,把浅离衬托的愈发可人。
本就是一生中最烂漫的年岁,她的清新,她的朝气,就是一抹吸引人移不开眼的亮色。
沙迦送来好几套首饰,名贵非凡,浅离照旧选了一套最素雅的挂在身上。
藏冬搬来的镜子中,倒影出她的脸,那早已经淡忘的华丽,重新展现。
不真实,非常的不真实。
浅离托住面颊,呆愣许久,终于长叹一口气。
“走吧!”该来的躲不过,能让她安稳四年,已经是天赐恩德。
“娘娘,笑一笑,您这样苦着脸,皇上看了会心烦的。”咏春善意提醒。
浅离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可是她的笑脸都抽在一块,比哭还要难看。
任谁经历了这一连番的变故之后,都不能轻松的展露欢颜吧。
她早已经忘记了该怎样去当凤昭仪。
但是浅离可还深深记得,那些围绕在沙迦身边的宫妃们,有多么可怕。
当年,她的外形看起来像个孩子,不成威胁,所以她们还可以暂时姑息容忍,没有全力攻击。
现在她长大了,从药童到凤昭仪,几乎是十连跳,住进的还是沙迦独居的勤政殿,未来的日子,可以想象。
“娘娘,您还是别笑了,绷着脸,还显得威严点。”咏春无可奈何,再次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