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十天的时候,北皇依旧英俊挺拔,只是眉眼间全是暴虐之气,神色憔悴之极。
他是叫浅离好好反省,可到了最后,想给她个教训的念头已然全都没了。
究竟是谁在反省啊??他无语问天。
可惜没人能回答他。
极力压抑,沙迦仍旧没法忽视想要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的念头。
他受够了寝食不安、夜不能寐的生活。
浅离肚子里还怀着宝宝,长期心情压抑下去,对孩子肯定不好。
那小东西也是个倔强性子,有委屈难过宁可自己憋着,也绝不会主动来找他诉苦,在宫里的时候,他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算了,就当是一切为了孩子吧。
沙迦给自己找到了最完美恰当的借口。
有了台阶下,找上门去求和的行为就好像不那么丢面子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志在天下,跟个比他小了那么多的小东西较个什么劲呢。
真是吃饱了撑的。
先回房好好拾掇了一番,还找了些珍珠粉来掩饰眼眶周围的青黑,待沙迦觉得看上去又恢复了精神抖擞,这才兴冲冲的往浅离的房间里走。
一路上还暗暗下了决心,就把浅离当成是闹脾气的女儿看待,轻言细语的好好哄几句,然后再陪她饱食一顿,甚至可以像从前一般共浴,来个鸳鸯戏水。
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合,没啥大不了的。
不就是吃醋嘛。
要是心里没有他,不在乎他,怎么会散发出酸的呛死人的味道,他该觉得高兴才是。
轻轻的推开门,房间内飘散而出的全是浅离的味道,那股淡淡的药香,是天下最最好闻的气味,每走进一步,就浓郁了一分,让人忍不住心情更加愉悦起来。
一转眼,已经有十日没有见到浅离,明明离得那么近,可就因为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无法拥抱。
他脚步放得很轻,想看看浅离躲在房间内在干什么,是否偶尔也会黯然神伤,魂不守舍的假装坚强。
可惜,迎接他的却是浅离奋笔疾书的背影,她似乎很忙,连头发都顾不得疏离整齐,随随便便的编了两条麻花辫子垂在脑后,嘴里念念有词,好像是一些草药的名字。
他在房间外,为了修复两人的关系而纠结。
而浅离却完全沉浸在学习的快乐当中,把沙迦和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足不出户的十日,让她看起来脸色非常的粉嫩,之前车马劳顿,外加怀孕初期的不适而消失的丰盈仿佛又回到了身上。
他喜欢看浅离生气勃勃的样子。
可现在,还是有一丝不是滋味。
她怎么可以真的无动于衷呢?
这双手臂,蠢蠢欲动,好想从身后环拥住她,只有如此,才能感受到一份真实,她在,一直都在,且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那千疮百孔的自尊心,还保留了最后的坚持,他轻轻咳嗽,等着浅离先一步发现他的存在。
或许,她会惊喜的扑过来,也顺便搭了个台阶,让沙迦能从容的走下。
浅离身子一僵。
缓慢的转过身,并不去看沙迦的眼,而谦卑的屈膝跪在他脚下,“奴婢参见皇上。”
沙迦的喉咙泛干,单手虚扶,“平身吧。”
道了一声谢,浅离垂着头默默站起,退到一侧,亭亭而立。
没有端茶倒水,没有软言温语,更别指望她能现一步上前,讨好认错。
小东西怎么就生了这么一副倔强脾气,之前在宫中的时候也没发现呀。
一夕之间,浅离就像是变了个人,冷冷淡淡,与沙迦之间保持着距离,那一道看不见的裂痕,将往日的温存彻底分开,她的决然,比沙迦还要彻底,下定了决心,仿佛再没什么东西能让她回头。
不哭了,也不闹了,更不再畏缩怕死。
反正全都豁出去,就把一切交给沙迦决断,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如此一来,沙迦反而没了办法。
“凤昭仪,近日可好?”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沙迦脱口而出后,才发觉这话有多么生硬。
如果浅离心里还有他,一定会被刺伤吧,毕竟,他几乎没怎么正儿八经的称呼她为‘凤昭仪’。
沙迦自己都觉得不习惯,他喊惯了昵称,换成别的,心里分外不舒服。
“皇上,奴婢是勤政殿里的侍婢,不是凤昭仪。”她可是还记得当日沙迦的每句话,一字一句努力印在心里,从此以后,不再犯错。
“朕想怎么喊就怎么喊!”他那沉寂的火气又轻易的被挑了起来,不自觉的声音抬高许多。
浅离浑然不在意的耸耸肩膀,“随您吧。”
沉默,令人压抑心碎的沉默。
就因为几个女人的存在,他和浅离之间就决裂到如此地步,连话都说不得了。
“这几日,你可有反省出什么结果?”北皇毕竟经历过了无数大场面,心里边想的是一回事,表现出来的却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他比往日更加威严,没有笑容的脸上凝聚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冷漠表情。
浅离无意识的玩弄手指,心里苦笑不止。
结果?还能有什么结果。
沙迦不在,更让她确定了心意而已。
不甘于和数不清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不愿再在深宫内过身不由己的生活,这一生,注定就是劳碌命,没法心安理得的倚靠别人过活。
她和沙迦本就不是一路人啊,强扭着生活在一起,迟早有天,她会彻底的激怒他,把彼此之间最后的情意都葬送殆尽。
这一生没有人比沙迦待她更好,浅离还是希望将这份记忆永远的延续下去,往后每当想起他来,心里面涌起的都是浓浓的感恩,而不是现在这样,因为醋妒,将一切美好侵蚀的面目全非。
“皇上,奴婢不是鲁国的公主,更没有入宫当娘娘的福气,既然从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不如。”皮肤表面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是沙迦凌厉的眼神笼罩在了她的身上,可以想象,此时他正在用怎样的凶狠严苛的眼神锁紧了她。说不怕,是假话,浅离这会几乎要不可自抑的微微颤抖起来,“请您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放了奴婢一马,反正。反正您有那么多女人,也不在乎少奴婢一个。”
“浅离!!!”随着沙迦的咆哮,他激动的猛拍了一下桌子,茶碗翻倒茶水倾,瞬时桌面一片狼籍。“不要仪仗朕的宠爱就为所欲为,你当懂得自己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