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夫人不着痕迹地把布挪到一旁，淡笑道：“这是丫头刚才拿过来的，前几日她从地里摘了一些黄瓜到镇上卖，赚了一点银子，就买了两匹布送过来。”
那臭丫头买的？难道刚才弟媳妇手里的钱袋也是她给的？那臭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南伯母百思不得其解，不确信地问了一句：“这些都是十蓁送过来的？”眼神再次有意无意地瞥向她的袖子。
南夫人的手往后缩了些，被她盯得有些不自然，就像是做贼似的，被人询问。
她淡淡道：“丫头孝顺，这些日子经常到镇上卖瓜果，好不容易凑了一点钱，都拿来孝敬我和她爹了。”
南伯母虽信了她的话，却觉得她在刻意隐瞒着自己一些事情，但不是自己的家事，不好开口询问。
她别有深意地淡笑一声：“是吗？这么说来十蓁还真孝顺。”
边说着她边凑过头去，好奇道：“弟媳妇，十蓁哪来这么多钱？是侄婿给的吗？”
可她怎么听闻，那个瘸子自从断腿再次回到村里后，便身无分文了。
这件事情人尽皆知，那个瘸子刚来的时候住的可是大院子，婢女成群，还有侍卫守着，哪个不眼红，只是那时候守卫森严，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后来，他再次回到村里的时候，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住进了那个破败的屋子，虽然与过去迥然不同，但大家都在暗地里臆测，那个瘸子定是钱财外露，被人谋害了，身上应该还有不少钱。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有盗贼进了他家里，只可惜空手而归，双腿双脚皆断不说，还当场被路过的村民人赃俱获。村民们最厌恶也最害怕盗贼，生怕再生是非，把他送到了官府，从那以后，每个人都知道，那个瘸子不再是过去那个有钱的公子了，甚至比村里的人还要贫穷，不少人心里非常解气。
可谁能保证，他没有东山再起的一天，说不定有那么一天，他又变成有钱人了，所以村里的人不敢接近他。而且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别人都说，那个瘸子会武功，要不然那个盗贼也不会被打得半死不活。
南伯母越想越觉得在理，直勾勾地盯着南夫人瞧。
南夫人转过头去，心中略微不喜，道：“大嫂，贤婿腿脚不便，每天都只能待在家里，寸步难行，加上时不时旧疾复发，哪还有钱给丫头？若身上有银子，前面丫头也不会上门借钱。”
大嫂不过是想从她口中探听到丫头的消息罢了，净想着看热闹，口腹蜜剑。
丫头给自己送了这么好的布匹，大嫂心里怎会舒坦，若是不说清楚，估计她又得在背后指指点点了。
南伯母哦了一声，看见她面色不善，饶是再疑惑，也立刻改了口：“原来如此，你说十蓁这丫头还真是孝顺，嫁出去了也不忘惦记着你。我还以为是侄婿给她的银子呢。好了，弟媳妇，我要回家去煮饭了。”
从南家院子出去的时候，她小声嘀咕道：“去镇上买瓜果竟赚了这么多钱？”
……
走上木桥的时候，一直蹦哒着的裴小敦突然安静下来，看了前方一眼，眸子一亮，道：“娘亲，猴子。”
南十蓁寻声望过去，村里那棵古树旁，站着一个人，即便是青天白日，他全身依旧黑乎乎的，像深山里的野猴子。
是他……
南十蓁僵僵地站着那些，一把伸手把裴小敦紧紧护在怀里，捂住他的眼睛。
“娘亲。”裴小敦疑惑地叫了一声。
“敦儿，别怕，娘亲在这儿。”时至今日，南十蓁相信那是一个人，而且他一直在尾随着自己。前两次她每次看见他了都毛骨悚然，但现在却没有这么害怕了，他现在看见了敦儿，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偷偷跟踪他。
母爱战胜了恐惧，南十蓁抬起头来，面不改色地与他对视，眼睛极其阴冷。
那个人对她咧嘴笑了笑，一群苍蝇在他头上飞来飞去，露出一口大黄牙，甚是恶心。看见她面色不善，拔腿往村外跑去，像一阵风一样，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得无影无踪。
南十蓁心里咯噔咯噔地跳着，那个人的速度，好快！
裴小敦探出头来，疑惑道：“娘亲。”
南十蓁这才发现裴小敦似乎不害怕刚才那个人，连自己见到了都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但裴小敦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她道：“敦儿，你不怕吗？”
裴小敦摇摇头：“敦儿不怕。”
南十蓁赶紧带着他回了家里。
她真的被跟踪了，而且跟踪自己的还是个全身长毛的怪物。以前只在山上见过他，后来换成了菜园，如今大庭广众之下就突然出现，下次又会在哪里遇见他？他为何要一直尾随自己，目的是什么？
南十蓁越想越觉得胆颤心惊，头皮发麻。
裴小敦唤了好几声，南十蓁还反应过来，她转身望着裴寒墨，担忧道：“相公，你今天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个人是故意在大树底下等着自己的，他知道自己的行踪。
他们，有危险。
裴寒墨摇摇头，迷惑不解地望着她。
她的娘子，最近神情恍惚，似乎在刻意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早上他经常看见她偷偷拿着一根大木棍在院门外面张望。
“相公，有人在跟踪我。”南十蓁沉吟良久，决定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他，便开始一一道来，“前些日子，我和李大姐去山上砍柴……”
裴寒墨听罢，沉寂了半响，蹙眉道：“你可认识他，或是小时候见过？”
南十蓁想了想，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虽然看不清容貌，但从他的身形来看我从未在村里见过他，而且我从未听大人提及，村里有哪个人突然消失不见。第一次我是在山上的一条小河边见到他的，他能随意出入村子，说明他就住在山上，可村里人从未有人见过他。”
她从小在山水村长大，各种各样的鬼故事和怪异的事情娘小时候就事无巨细地告诉她，独独那个跟踪自己的怪人，从未有人提及。
若是有人见到了，那些年纪大些的，应该能认出来，若是不认识，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好像除了她和敦儿，还真的没人见过他。
他应该不是村里的人，要不然也不会不回家，而是一直跟踪她，可是他们素未谋面，他有何理由跟着自己不放呢？
裴寒墨才智过人，不一会儿就想到了点子上，道：“改日有时间了，你回南家一趟，问丈母娘南家可曾有人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