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县令低头深思，眸色不明地看着她。
他处理过不少案子，女子被欺凌的事情大多是有家长出面讨回公道，许多女子为了自己的名誉都不会亲自出面。
可这个女子，若说愚笨，方才又故意扯开话题，说到马的事情。若说聪明，却敢不顾声誉将这些事情公之于众，着实令人琢磨不透。
“裴娘子所言不虚？”
“大人，此女危言耸听，不可相信。”王师爷拱手道。
“王师爷，本官还没问完，你稍安勿躁。”顾县令出声抚慰，示意他先不要出声。
两人共事多年，仅一个眼神王师爷就明白了，他只得默声站在一旁，又愤怒又提心吊胆。
“民女怎敢欺瞒大人，那猪狗不如的东西吩咐下人折断民女的手掌，如今还未真正痊愈呢。大人可以让人查看民女的伤势。”
她理直气壮地说着，一点畏惧之色也没有。
厅堂外面一片哗然，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开始议论纷纷。
南十蓁身子笔直，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两人。
顾县令再次陷入沉默，面色略显尴尬。
他问道：“王师爷可有话说？”
“大人，此女的话不可当真，曜儿虽是下官的孩子，可他的为人品行下官清楚得很，平日里虽胡闹了些，却是个懂分寸的，定然不会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下官又怎会包庇他？”
顾县令脸上浮起若有若无的笑容，似乎还抽搐了一下。
王宗曜的品行整个镇子人尽皆知，品行不端正，向来喜欢调戏女子。听说还有个癖好，对长相端正的已婚女子情有独钟。能这样维护自己孩子的恐怕就只有王师爷一人了。
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一不小心牵扯到的就是整个官府，不能掉以轻心。哪一方的说法都不能轻易下定论。
心念至此，他道：“你们双方各持说辞，本官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这样，你们有什么证据就呈上来吧，有铁证本官才能立案。”
“大人。”王师爷慌了神，赶紧小声提醒道，“我们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该打点的地方他都做好了，百无一漏，大人也答应过他，为曜儿讨回公道。怎么如今突然变卦了？
“王师爷，本官是县令，理应为百姓主持公道，本官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宗曜，可裴娘子连自己的清白都不顾了，本官也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方？”
“顾大人，您旁边的这位大人就是王师爷吗？难道王师爷是王宗曜的爹？如此说来，心存庇护也说不准。民女无权无势，但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还请大人公正断案。”
顾县令听言眉头紧皱，面色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王师爷在心里嘀咕了良久，看见顾县令态度认真，想着此事是不能轻易糊弄过去了，暗暗思忖着解决的法子。
曜儿平日里虽然胡作非为，可毕竟是自己的独子，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没发生什么大事，都不会出手阻止。
可如今，算是闯了大祸。自己骂也骂了，偏偏他被别人刺伤了身子，修养了好些天还缓过来。
一想到他满身是血的被抬回府，又被人如此欺凌，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谁知道，这罪魁祸首不是个软柿子，曜儿早就告诉过自己不能低估地方，可自己还是太放心了。
能不顾清白把自己的委屈在众人面前说出来的女子，又岂是一般的女子。
他想了想，道：“大人，若您不相信，下官派人把曜儿叫过来当面对质。不过如今他有伤在身，小舅子昨日闻讯赶来，正在府中看望曜儿，只怕不太方便。”
王师爷此话一出，顾县令变了脸色。
王师爷的小舅子在场的或许没人知道，但他却是知道的。虽和自己一样同为尚书，可却是兵部尚书，手握一点兵权，最重要的是他是正三品官员，又在京城为官，自己虽也为三品，却不是正三三品，两人的官职差了一大截。
若不是有他在背后撑腰，王宗曜也不会敢明目张胆地在这个地方胡作非为。这王师爷，原本只是一个落第的进士，后来在他安排下才捡了便宜，在自己身边为官。
王师爷虽是在身边辅佐自己的，可有时候两人意见相左，他时不时拿自己的小舅子来打压自己，可偏偏自己又无可奈何。
若那个人真来了这儿，这件事情就棘手了。
南十蓁怎会让他如愿？
她看见顾县令在听王师爷说几句话后就变了脸色，心里有些狐疑，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大人，民女有证据，王宗曜关押民女的地方现在还在，民女记得那儿。而且里面关着许多无辜的女子，大人可以带人随民女过去看看。”
李大姐告诉她，那天她和莫大哥关押在一起时，那名叫莫幺月的女子把里面的事情托盘而出。
那里的女子，听话的被卖出去给别人当小妾或者通房，不听话又没点才艺的长年累月被关在里面。当做镇上除了青楼以外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可它，比青楼还要肮脏。
这里的青楼，里面的女子大多卖艺不卖身，而且有头有脸的人物才可以进入。可花窑子里面的无辜女子，完全被他们当成玩物，那些纨绔子弟经常聚集在一起，无情地欺辱她们，强迫她们服侍自己。若是哪个地方令他们不满意了，轻则用些小手段惩罚，重则活活打死。
她们没有选择生死的权利，可怜至极。
“大胆，本官已经三番五次警告你了，你还在这儿撒谎欺瞒大人。顾大人，下官觉得这样的女子应该关押在大牢，盘问一番。”
“顾大人，民女说的句句属实，王师爷处处庇护自己的孩子，难道不应该觉得羞愧吗？子不教父之过，他的那些言行可都是您一手教出来的。”
她总算是明白了，王宗曜如此肆无忌惮都是王师爷教出来的，父子两人串通一气打压她，就是为了隐瞒真相。
“你……”王师爷气得脸色通红。
这女子，是在光明正大地教训他不会教导孩子吗？
“大人，这女子实在狡辩得紧，还请您下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