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被残哥无耻的摇醒,美其名曰陪同一起去食堂早饭。在凶残的冷风空调攻势下,百般无奈中我睡眼惺忪的爬起,诅咒残哥工作时天天夜班,别人休息他出工。
看着一群满脸沧桑的人围坐在一起,我小声问脑残:“你们这个班人够多的啊。”
残哥同样低声回答:“我们班的人在那边,这两桌都是建工班的,纯苦力呀,搬砖先锋。”
我恍然大悟,再细看下各位表情,多数都是一脸的苦大仇深,低头喝粥,什么都不提,被各位也算同行的师傅们知道我们休假制度相当人性化的话,我今天就得成为他们发泄的闸口。
饭毕,就餐的人三五成群的去上课,我一看居然还是我们大四最后那几门课时的教五,让残哥再忆苦思甜下往昔岁月,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坐上归京的火车,想想马上就和我的证件重逢,顺便好好感谢下这位好心人,内心就有点小激动。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看来平日如我这般乐于助人的好青年,急难关头还是幸运傍身的。一路幻想好心人是什么模样,花姑娘还是霸道女王,不过从电话里的语气听起来性格应该蛮好,虽然只有寥寥数语,难以勾勒出全貌。
微信她说她在天安门附近,问我中午这里见方不方便,一号线转二号线去北京站的路上,相当完美,我发出“好的”二字后就有种感觉,幸运女神开始念起我的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到我身边了。这要是换做两天前的运气,肯定现在就接到一个她打来的电话,歉意的说临时被派去出差了,把身份证邮过来吧,那我费劲不从古城直接卧铺走翻到北京来不是白办这手续。
还没出天安门地铁站,就感受到帝都独有的严格安检。我觉得你就是裤头内藏一粒果糖,也得被人翻出来喝问你这是什么。我被拉到一边询问包里那军刀是怎么回事。
卧槽我直接就蒙圈了,这种敏感的地带说我带了把军刀,空气中的杀气已被我敏感的捕捉到了。我强作镇定的问道:“军刀?”这是我包么,我怎么不知道我有这玩意。
一看起来人畜无害的MM看看我,耐心的一指外口袋:“这里面有把军刀,我们要打开检查下。”
终于顿悟,这不是集合了开瓶器修脚刀等众多大杀器的瑞士军刀么,我松了口气,果断取出递过去,边递边问:“同志,我这是别人送的,刀都没开锋,削皮都费劲。”
MM不听我真挚的解释,和同事扫视把玩一会,还给我做个放行的手势,我老实的背着书包学前面的人低头猛走。出来身在世界最大的城市广场里,我看着北京难得的好天气,找了处松树下的树荫席地而坐,突然来了兴趣观察身边有没有那些特殊部门的工作者。
经过一轮缜密观察,我初步判断出附近除了我其他人都有可能是地下站线的同志,看来还是太嫩了,识人不顺。
正在这儿天马行空的乱想,身前光线一黯,一只手举着一张卡片出现在我眼前:“是你喽,李小左。”
我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我梦寐以求失散两天的身份证么,再看看这只手,蛮秀气的,顺着往上看去,女生的脸渐渐清晰,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头发很有艺术感的束起。原谅我言语的匮乏,实在无法完整的描述这一发型的全貌,绝对不是非主流的艺术杀马特,很奇特,但是让人看了会觉得心生舒服的感觉,总之你会清楚这姑娘肯定与艺术搭界,说不准就是混艺术圈的小咖一枚。
我站起身来,接过证件,倒转一圈举起对着她,摆了一个和照片上一模一样的表情:“是我。”
女孩莞尔一笑,指指我手里捏着的身份证说:“一张证件一张车票,完璧归赵。”
我看到车票还和我丢失时一样插在证件背后,我突然想到什么,网络上那么多负面的大逆转故事伤害了很多乐于助人的人心,我要以实际行动杜绝。钱包翻出另一张市民卡,我给她示意看了下那上面的照片:“诺,这个也是我,世界上相像的人不少,不要给错了,真失主会很痛心的。”
姑娘有些意外我的举动,过后背手站在那看着我说:“你这个人……蛮有意思的啊。”
我嘿嘿傻笑,那是,哥这么多年驰骋江湖不外乎有趣俩字。
看手机时间还早,我提问:“你在这儿附近工作吗?”
姑娘回身指指不远的国家博物馆:“也不是,只是过来见见老朋友。”回身露出一个让人心生舒服的笑容,阳光下面尖尖的虎牙很好看:“顺便帮助一个新朋友。”
这个姑娘才是蛮有趣的,我看看国家博物馆,想想自己好像没有进过这座艺术收藏的最高殿堂,心念一动礼貌问道:“有没有空带我参观下?”
姑娘做个OK的手势,背手转身向国博走去,我跟在身后,看着她长裙摇曳在微风中,像是被吹皱的一池春水,撩人心弦。
进馆也有严格的检查关卡,我又一次解释了下刀的用途和来历,一脸无奈的终于踏进这片充斥着上下五千年荣耀与智慧的殿堂。姑娘在自动售票那刷身份证时我特意看了下名字,陈蕊,照片上的她应该是以前念书时,还有些青涩,但是眉目间那股超然的气势早早显现,与现下的浮躁年轻人大不相同。
我其实有一个问题憋了好久了,在上厕所前先问问掉:“你是怎么捡到我身份证的?”
陈蕊看起来正在考虑先带我看哪边,闻言应道:“我是在地铁站里捡到的。你的身份证掉到售票机的旁边角落里,我买票的时候看到了,就捡了起来。”
我一回想,似乎很有可能,我外出时交通卡都是和这些插在一起的,难免掏出时带了出来。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一件事:“你找人的方式,也挺特别的,不过这么看起来,很有效。”
陈蕊乐道:“人人吧。我本来想直接交到派出所去的,路上在想我自己也经常丢东西,有时有好心人捡到还联系到我,有时就直接杳无音信。所以我一直也很清楚失主的心情,自己碰到这样的事情,又不是什么难于上青天,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信息传播快,也许就可以找到呢。我微博也转发了,后来想起人人实名制是不是好找些,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第一个名字就是你,还好你用的是本人头像,不像我,大长今。”
我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那是改过了,以前我是超人,现在总丢东西,应该叫丢人了。”
陈蕊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好一会才平静:“你要从哪边看起?西方画展还是我国国宝。”
我双眼一亮:“国宝!”
一路跟着陈蕊,我原本只是说一说,既然她说是在国博里见朋友,肯定比我熟悉里面,离出发还有不少时间,熏陶下自己的爱国情操也好。只是万万没想到,陈蕊对里面很多东西如数家珍,介绍的时候从由来,历史典故乃至挖掘出土时的故事都一清二楚,我越听越觉得她也是一号奇人,看来印证了我当初的猜测,她果然与这个圈子有联系,莫非是文物贩子……开玩笑,开玩笑。
到四羊方尊前面,我惊叹于古人在青铜工艺方面的杰出成就,终于也忍不住询问她:“方便介绍下你是做什么的么,不会就是国博的工作人员吧。”
陈蕊停止讲述,一本正经的回答我:“我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我只是一个画画的。”
我一指不远墙上的泼墨山水画:“可以挂在墙上的这种。”
“我哪里挂的进来国博,就是一些画展还有私人收藏,国博里面的,都算是我一生学习的老师。”
我由衷的赞叹:“我们普通人看你,已经是一座艺术殿堂的丰碑。我能挂墙上,最多也是公安通缉我长得帅,不让暴漏在公众面前。”说完我就想给自己一巴掌,夸赞人家你这张没把门的嘴又扯到自己身上了,人家跟你不熟呢哥们。
看我表情从崇拜变到自信,再变到迟疑进而悔恨交加,陈蕊有些迷糊,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我自动恢复常态,友好的邀请她:“有空来国美交流学习。”
陈蕊明白我说的是杭州的中国美院而不是国家美术馆,跟聪明女孩交流让人很舒心。她看看墙上的那几幅山水,慢慢说道:“很小的时候去过一次杭州,看到围坐在湖边的很多人都在拍照,要么支着画板对着落日的湖面写生,就觉得住在这里的人好幸福,城市和山水结合,天人合一,越长大越觉得都市的生活压抑,触目都是水泥钢筋,灰蒙蒙的,不见生机。”
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接句什么好,半饷只好憋出一句:“建筑也是艺术,只是现在大家都在抄,一个小区模板全国套用,就差抄名字了。每座城市出座地标也长得差不多,区别就是谁更高。”
陈蕊点头:“看法不错,很一针见血。”
得到才女的夸奖我很欣慰,看来我也不是曲高和寡,是一直以来没有人理解。帝都藏龙卧虎,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