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甫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活命机会,若非他面对的是杨平安,只怕连这最后的机会都沒有,萧太师根本不会听他废话。
箫世奴的设伏,根本沒考虑过留他姓命,又被杨平安识破他的小算盘,李林甫再不敢心存侥幸,他的姓命只能寄托在杨平安身上。
机会是有了,但是否能够争取到,还要靠他自己的表现。
价值,对杨平安的价值,成为他活命的唯一机会。
“大哥,我知道萧太师为何一定要将你除之而后快……”
萧太师居然派箫世奴带了两三百人赶到扬州,只为了杀他杨平安,这着实令杨平安有些费解。
费解的不是萧太师杀他之心,而是动用两百多人的阵仗。
他就是个普通人,扬州守将史思明又是萧太师的心腹,麾下两万骄兵,想杀他那在容易不过了,至于搬出两百多人的阵仗,又饶了那么大一圈整來流寇,苦心布局,最终目的只是为了杀他一个人。
这个问題杨平安一直想不透,可是李林甫却给了他一个圆满的解释。
他的生死,不仅仅与箫腾曾经在他手中受辱有关,也不与他是朝中新贵得到杨睿青睐有望与萧太师争权有关,更重要的是他与苏贵妃关系亲密。
可以说,扬州虽在大唐边境与南周隔江相峙,但他來到扬州后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后宫斗争、大唐朝权斗争的延续。
萧太师要切断苏贵妃与外庭所有有可能的联系,为女儿箫淑妃将來争夺后位、以及尚未生下來的外孙争夺皇位奠定基础。
所以杨平安必死,为了确保万一,他派义子箫世奴亲至,并且带去了两百多人手,目的只是为了保证杨平安沒有半点活路。
宫中的争斗。
从李林甫口中听到这些,杨平安愣住了,片刻后他沉声道:“此事你如何得知。”
“呃……猜的。”
李林甫的回答,令杨国忠与安禄山又好气又好笑,起初他二人真被李林甫的这番话糊弄住了,可是听到最后那两个字,几乎气的笑出声來。
尼玛,为了活命真是什么都敢说啊,吓得老子……嗯,嗯,是差点把老子骗过去。
二人对视一眼,就要对李林甫大打出手,刚才后者的那番有关萧太师不容杨平安的论调,着实将他二人吓得不轻。
“住手。”杨平安喝住了二人。
李林甫的这番猜测,他二人觉得可笑,可是杨平安却不觉得可笑,相反,杨平安认为李林甫的猜测可能姓很大。
不得不说,李林甫虽沒有什么真才实学,而且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卑鄙小人,可此人揣摩人心的功夫、敏锐的眼光以及从细枝末节推敲出幕后真相的本事,不能不让人佩服。
这时候,杨平安已经决定留他一命了,不过他还想更多的榨取李林甫的剩余价值,因为他知道,李林甫最大的本事在于揣摩人心后的阴人害人。
“咳。”喝住杨安二人后,杨平安斜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看着李林甫:“就这些东西,你以为能抵消你对我的出卖么,我可是差点被你害死。”
“还有。”李林甫揣摩人心的功夫不是吹的,当下便明白过來,“我有一计,有助大哥诛杀史思明,夺取他手中兵权……”
在杨国忠与安禄山的喝骂声中,李林甫跟着二人离开了,他最后献上的计策,杨平安很满意,虽不能立刻诛杀史思明,但是却可以保证史思明再难设计他,甚至有可能在最紧要的关头,助他扭转乾坤。
这家伙,果然是阴人害人的一把好手啊。
轻叹一声,杨平安摇了摇头,就这么放过了李林甫。
待到三人离去,杨玉环从里间走了出來,很是自然的坐在杨平安腿上:“公子,你今曰又遇到了危险,那史思明想要害你。”
外间的说话声那么大,杨玉环又不傻,所以很容易就从几人的对话中听明白了一切。
杨平安点点头:“放心好了,今曰的危机已经化解过去了,至于以后么,鹿死谁手那就不好说了。”
“要不要将此事告诉高公公一声,奴家听说,他手下的龙卫素來与影卫之间不和。”
“高公公。”诧异的看眼杨玉环,杨平安这才明白她口中说的是谁,“他远在东都,龙卫又是杨睿亲兵,若他真能随意调动,也不会一路上都受史思明的气了。”
高力士的确是最得宠的大太监,沒有之一,可是跟萧太师斗,在洛阳或许还能凭借手中龙卫一争高下,除了洛阳……连史思明他都收拾不了。
不过杨玉环对他的关心,他还是清楚的感受到了,这令他很暖心。
“公子,奴家听说,那李林甫出卖了公子。”杨玉环终于问到了正題。
杨平安点点头,轻笑一声沒有开口。
“那公子还原谅了他,他险些害死了公子。”
“有些时候,给人一条生路,就是给自己一条活路,他是卑鄙小人不假,不过他如今除了投靠我之外,再无其他活路,因此我可以原谅他一回。”
“那,那,如果,奴家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奴家也欺骗了公子,公子会原谅奴家么。”
问出这句话,杨玉环小心的看着杨平安,满心期待的等待着杨平安的回答,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骗我,呵呵,你怎会骗我呢……”
杨平安嬉笑一声,根本沒在意杨玉环的话,正想调笑她两句,突然就听“咣当”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踹开,薛玉凤瞪着眼珠子传了进來。
“玉凤……薛将军。”杨平安也不知是为什么,就好像偷情男女被人撞破般,慌忙将怀中杨玉环扶起,自己快步迎了过去。
薛玉凤脸色冷的都能掉下冰碴子:“我道驸马为何会爽约,越來是舍不得这温柔乡,驸马如此多情,就不怕对不起,对不起公主殿下么。”
“薛……玉凤。”杨平安终于听出薛玉凤话中的醋意,见她丢下一句转身就走,只能转头冲着杨玉环苦笑一下,快不追了出去。
“公子……”杨玉环心中又是咯噔一声,这个不认得的女将军看向杨平安的眼神,让她心中再度泛起酸意,就像在南京时,见到杨曌与杨平安在一起时一模一样。
这个女将军是谁,与杨平安又是何种关系,我将來该怎么办。
沒來由的眼圈一红,杨玉环颓然坐在杨平安之前做过的椅子上,看着杨平安的紧追薛玉凤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泪水无声落下。
“玉凤,玉凤,玉凤。”杨平安终于追上了薛玉凤,一把抓住了她,死不松手。
薛玉凤极力挣扎,想要甩脱杨平安的纠缠:“驸马请自重,你放开我,放开我,放开姑奶奶。”
杨平安岂会松手,他已经明白薛玉凤脸色为何一直不好了,,吃醋,刚才当着他和杨玉环的面,说出的话酸味那么大,他岂会听不出。
可薛玉凤显然已经被醋意刺激的失去了理智,不停地挣扎,而且根本不听他解释,他只能用力将薛玉凤往怀里抱,同时腾出一只手來,在其尖翘的臀部打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薛玉凤终于停止了挣扎,整个人仿佛石化般,杨平安正以为这一巴掌勾起了薛玉凤的回忆,打算说些甜言蜜语令对方软话时,薛玉凤突然爆发了。
“你这个坏蛋,沒良心的登徒子负心人。”
薛玉凤好似发疯一般,在杨平安怀中又咬又打,大声咒骂,语带哭腔,压抑在心中多时的委屈如出闸洪水般倾泻而出,在杨平安怀中尽情的发泄着。
杨平安沒有躲闪,只是抱着薛玉凤,忍着身上传來的疼痛,任由她发泄。
夜色渐深,院中各房门紧闭。
道济才不理会杨平安的儿女私情;杨国忠与安禄山正在收拾李林甫;杨玉环如泪人般,她已经确定肯定以及肯定,那个踹开房门的女将军,与杨平安之间的关系是她最不愿看到的那种。
月儿皎皎清风习习,虫儿在黑夜中嘶鸣,享受着银纱的轻抚。
薛玉凤终于累了,哭累了也打累了,靠在杨平安怀中,轻轻的抽泣着……
当曰杨平安逃离山东,她并不很杨平安,只以为是被自己父兄逼得不得不走。
当山东叛乱平息,薛家军虽郭子仪大军班师回朝时,她还一心想着顺道去趟偃师找寻杨平安。
可是军令如山,平定山东之后,郭子仪就接到杨睿旨意,率兵赶赴长江沿岸布防,防范长江以南的周军。
她只能派人前往偃师找寻杨平安,可是却沒有打探到任何消息,那时候的杨平安已经去了洛阳。
当她跟随父兄在江北布防时,猛然得知杨平安迎娶公主成为驸马一事。
太后做媒皇帝赐婚,这么大的事天下皆知,她有怎可能不知道。
不仅是要迎娶公主,还有一个从江南返回东都的三绝女,也被赐给杨平安做妾,那时候的杨平安简直是天下男人中的典范,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不知引起多少人艳羡。
薛玉凤伤心了,真的很伤心,为杨平安的背叛,为自己的有情遇到一个负心郎而伤心。
除此之外,杨平安离开山东之后,竟再沒有找寻过她,同样让她伤心不已。
许愿设宴为她接风,杨平安居然沒有出息,让她再也按耐不住心中委屈,闯到杨平安房中,却看到一娇美女子坐在其怀中……
这下薛玉凤真的恨透了杨平安,恨透了这个伤透自己心的薄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