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叶小清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所谓趁热打铁,抢过话来,“别可是了,放弃了梦想的人,和咸鱼有什么区别。至于学费,不用担心,“砰砰地拍着胸脯,”我有办法。现在不是很流行家教么,你画功天赋异禀,上不起寰帝,华厘美术学院也一样,因为你无论在哪都是最优秀的。上游那些富人都爱培养孩子兴趣爱好,做家教能挣不少钱呢。暑假还很长,做两个月家教能攒不少钱。”
乔允夏掰正她的脸,捏了捏,“好啦,好啦,你的长篇大论让我折服了。”
定然是说不过小清的,只能搁置下来,如果真能像她说的找到家教一职,再做决定。
毕竟不是迫不得已,她是不愿放弃梦想的。
叶小清立即喜笑颜开,伸手捏回乔允夏,捏得她的脸像是一只气鼓鼓的小青蛙,“这才乖嘛,听劝才是好孩子。”
见叶小清说服了妹妹,乔柏宇松了一口气,妹妹为了梦想,退而求其次,放弃寰帝,报了华厘美院,他断然不允许她生出辍学这个念头。
叶小清忽然眸光一闪,“明天周末,我放假,不如去哪里玩一天,叫上秦子熙?”,逝者已矣,活着的不能一直在伤痛里出不来,出去散心,对着山川大海高喊,或许他们兄妹心里能好受些,“倘若没有无常,黑夜永远等不到白天,低落的心情永远盼不到阳光灿烂,得病的身体永远不能恢复健康,离别的人永远不能再相聚,这样的世界想想都很糟糕,不是吗?我们要做的是坚强,循着永远那条轨迹,坚定走到最后”,她握住一双拳头,目光坚决地看着前方,做出加油鼓劲姿势。
叶小清那股子坚定劲儿,看得乔允夏眼眶一热,这个热心肠又充满活力的女孩,总是能给她满满感动与正能量。
乔柏宇想,让妹妹出去外面看看美丽的风景暂时忘记悲伤也好,便点头答应了叶小清。
“那我现在就给秦子熙打电话。”叶小清迫不及待地取出手机,播出了号码。可打了两遍,那头依然没接,“奇怪,这才九点,难道就睡了。”一阵忙音后,自动挂断,叶小清看着手机屏幕嘟哝。
秦子熙听见手机响时,刚进家门。
这两天因为担心乔允夏身体,又怕回家被妈妈看见受了伤,所以一直在乔允夏家。
两天没回家,爸妈打了很多电话也没接,只回了个信息说和男同学外出写生了,路途远,要外宿两天。
此刻开门就变得有些犹豫,生怕爸妈就在客厅里黑脸等着自己回来,要遭一顿质问。
手还未按下接通键,手机就被人一把夺了去,“你还知道回来。”转身便看见爸爸秦明世黑着脸。
秦明世直接把手机关机。
客厅里的场面和他猜的一样,甚至更夸张,除了爸妈,还有一些穿着制服的警察。
“你别吓着孩子,他长大了,又是暑假,出去玩两天没什么,就这么一个儿子,疼还来不及,你吼什么?”林素拉开黑脸的老公,站在中间护着儿子,“儿子,你去写生,怎么电话都不听?你看你都瘦了。”林素满眼心疼地拉着儿子,捧着儿子的脸一阵心疼。在看到儿子下巴结痂的伤处时,惊跳起来,“这这这怎么回事?怎么伤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声音比蝉鸣还要尖锐,刺得秦子熙耳朵生疼。
“没有,那天雨太大,看不清路,骑车摔了一跤。”秦子熙撒谎道。
不敢告诉妈妈实情,免得妈妈问东问西。
“还摔哪了?走上医院拍片检查去。”看着儿子下巴的伤,林素眼泪就要掉下来。
拉着他就往门口走。
“妈妈,真的没事,别担心。”
“宠吧,你就宠着。”秦明世气呼呼,一屁股坐回沙发里,怒目瞪着儿子,“好端端大个人站着,能摔出什么事?保险柜里的十万块钱,是不是你偷的,都拿去干什么了?”
“怎么说话的你?自家儿子,拿自家的钱,怎么能说是偷呢。”林素对着老公又是一顿批,“就算是儿子拿的,那十万本来也是奖励他考上寰帝的,怎么花,是他的事。”
秦明世重重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他是个听老婆话的男人,夫妻结婚二十几年,从未对老婆说过一句重话。
儿子一直很优秀,他深知和老婆的教育离不开,所以老婆一说他,他都默默地听着。
只是他无法接受这个一向乖巧的儿子,怎么会拿走家里如此多的钱。
拿就算了,好歹和父母商量一声,这样悄无声息,要不是报警调出监控,还真以为家里进了贼。
”既然事情弄清楚了,案子就撤销了,走吧。“警察拿过文件,给秦明世按手印,收着文件离开了。
“慢走,真是麻烦你们了。”秦明世送警察出了门,关上门坐回沙发上,用眼角瞟老婆一眼。
林素拉着儿子在沙发坐下,认真地望着儿子,“告诉妈妈,那些钱都花哪去了,一分不剩?”
瞧了眼儿子扁扁的裤兜,似乎还真是一点不剩,十万块钱,说多也不多,可也是很大一叠。
孩子生活费从来不缺,两天时间就能花完十万,她是不信的,再说儿子与那些富二代不一样,从来不是大手大脚的。
“爸,妈,那十万是给我考上大学的奖励,至于花到哪去了,我都忘记了,你们就别再问了。”
他很明白妈妈性格,对自家人从来不吝啬,特别是对他这个儿子,什么都给他最好最贵的。但对外却一毛不拔,平时上街买个菜都要杀价半天。
所以不能告诉妈妈钱的去向。
对乔允夏他们说经过父母同意,其实在说谎,怕真实说了,他们兄妹不肯收。
当初爸妈问他考上寰帝要什么奖励,他想也不想就说要一个学期的学费作为奖励,因为他和乔允夏约定好的,一起考上寰帝,他知道乔允夏家条件不好,那十万是为她准备的学费。
“话是这样说,但是,妈妈怕你被人骗了。”林素一眼就看穿儿子在撒谎,心里更加着急,“是不是给你那个同学了,叫乔什么夏来着?”儿子也没什么要好的朋友,来来去去就那两三个,特别是那个姓乔的姑娘。
“乔允夏”秦明世接过话道。
那个孩子他有映像,每天接儿子放学都能看见儿子和她走在一块,为此他还说过儿子好几回,不准早恋。
秦子熙倏然站起来,显得有些局促,脚步匆忙地上二楼回了自己房间,还没关上门,妈妈已经溜了进来,“妈妈,钱的事你就别再问了,我没有被骗。我饿了,想吃西红柿牛肉面。”
“你把钱的去向交代了,妈妈就给你煮。”林素抬手顺着儿子的背脊,好声好气地哄道。
“那我不吃了,我困了。”好不容易把妈妈推出去关上门,惊险总算过去。
林素看着关上的门,摇了摇头,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个叫乔允夏的女孩家那么穷,儿子那些钱一定是给她了,这个傻孩子,还说没被骗。
两天没回来,一定也是在那个女孩家,想到这,心里焦乱如麻。
现在秦家家庭条件已经数一数二,怎么能让儿子继续与那些穷酸人家的孩子玩,拉低了身份。
虽然从前自己家也是住在下游,可经过和老公的努力,挣钱开了工厂,还在上游买了别墅。
她拼了命地想要摆脱从前,往上游社会里挤,可那穷酸女孩竟缠着儿子不放。
若不是担心儿子中途转学误了学业,断不会让儿子在下游那种地方读到高中毕业。
下了楼来,看见老公事不关己地坐在沙发里抽烟,气不打一处来,过去夺过烟戳灭,抬手指着老公的脑门,“都是你,孩子出生就不管不顾,什么都交给我都早恋的。趁事态还没有发展严重,我得找个时间去会会那个女孩,把钱要回来,让她跟儿子断绝来往。老娘辛辛苦苦挣的钱,凭什么白白送人。穷酸人家,教育出来的子女也这么败坏门风,学起坑蒙拐骗来了!”
秦明世不以为然,十八岁了,怎么算早恋,老婆也太杞人忧天了点,“不都是你说的,我没有文化,儿子的教育不要插手,免得教坏了孩子,我这不埋头挣钱了吗?”边往楼上走边嘀咕,继而加快了脚步,怕老婆追上来拧耳朵。
“你说什么?翅膀硬了,敢顶撞我,你们父子就一条心要气死我...”
嘣咚的关门声,将林素的声音隔绝在了门外,秦明世顺了顺心口,大舒一口气。
叶小清气呼呼地用手指戳着手机屏幕,“奇怪了,打了七八遍都不接,还关机,算了,明早再打。”沮丧地收起手机,耸耸肩看了看兄妹两,“我也得回去了,每天穿高跟鞋累死我了。”
叶小清在她爸妈上班的工厂找了个前台接线的工作。她都是白班,她爸妈为了能多些工资,选择最累的夜班,做的还是流水线,因为夜班有补贴。
所以,一家三口很少能有时间凑在一起。
这一夜,乔允夏睡得很沉,可妈妈却没有来梦里与她相见,醒来后,一阵失落。
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云彩,树梢知了声此起彼伏,华厘河依旧飘着死鱼虾,有工人在黑黑的水中打捞垃圾。
秦子熙倚着岸边柳树,身旁停着自行车,他望着黑光粼粼的河水出神,穿着的白衬衣衬脸更加洁白阳光,脸庞在阳光映照下,愈加俊朗。
他睡醒便拿来手机开机,看见叶小清打的未接电话,打回去,叶小清说今天约了乔允夏兄妹一同出去游玩,让他快来。
他立即翻身下床,赶在爸妈起床前出了家门。
他已静静等在外头半个钟。
乔允夏醒来,习惯性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
她看见了河岸边的少年,他好看得犹如一方美玉,阳光得不惹一点尘埃。
念书时,叶小清他们三人是全校都知道的死党,一起上课,一起去饭堂,一起外出写生,一起放学....
时间可真快啊,转眼就要各奔东西了。
明明相约好大学也要一起,最后却只剩了她一人。
她知道,与他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自从他家搬离下游,她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放下窗帘,把桌上放着的华厘美院录取通知书放进柜子锁好,愣怔地看着上了锁的柜子,在心底默默说了声,‘子熙,对不起,我失约了。’
填志愿时,秦子熙跟她约定一起靠上寰帝,一起念大学,一起同班,继续做她的同桌。
还说如果她不考寰帝,那么他就陪她一起留在华厘美院。
她不想将他继续留在自己这个低微的世界,当时便点头答应了他的约定,在交志愿时,她偷偷划掉了寰帝,写上华厘。
在她看来,秦子熙是那么优秀,不该因为她,而不去念寰帝。
他是凤凰,是要翱翔天际的。而自己只是河流中的一条小鱼,只有仰望天际的资格,就连上岸看风景,也是一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