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冗长的嘟声从听筒里传来,刚拨通的一瞬间,薄斯幸忽然就有些后悔。
他是薄斯幸啊,从小到大都是他帮别人出谋划策,指点江山,什么时候竟也迷茫到需要陌生人来为自己指点迷津了?
不妥,不妥!!!
趁着对方还没有接听,这个时候挂断还是来得及的。
可谁知,他还没来得及放下电话,那端便已经被人接听——
“喂,你好,这里是情感电台,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的呢?”电话那端,传来年轻主播的声音,温柔恬静,竟真的有一种能够抚平人心中的不安和焦躁的神奇力量。
“……”薄斯幸握着手机,车的后视镜里,倒映出他紧绷的面色,以及微微紧抿着的唇角。
“喂?您在听吗?”电话那端,主播的声音再次传过来。
薄斯幸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的吐出一个字来:“在。”
“嗯,这位先生,您有什么情感方面的困惑吗?可以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薄斯幸轻挑眉峰,淡淡的问:“什么困惑你们都能解决?”
“……”那端,主播似乎愣了一下。
这个男人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啊~~~难道是同行吗?
“如果您有情感方面的困惑,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讨论讨论,说不定就能帮你找到一个出口,总比您一个人闷在心里比较好。”
薄斯幸垂下眸子,低头把玩着钥匙串,半晌才道:“怎么样才能知道,那个人心中是不是有你?”
“嗯,您是想要知道您喜欢的那个人心中是不是有您是吗?”
“嗯。”
“其实这个问题,曾经有很多听众朋友打过电话来问过。生活中,有很多感情其实都是模糊的,有的时候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也不是那么明朗……很多人在生活中,想要知道对方心中是不是有你,会选择去试探,去测试。但是我个人不太赞同这一做法。如果你真的爱那个人,那为什么不给她多一点时间呢?或许她还没有想好,或许她还有别的顾忌?不管怎么样,一定千万不要随意去试探别人,会让人心寒的。”
不要去试探吗?
就这么一无所知的等吗?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喂,先生?先生,请问您有在听吗?”电话那端,主播没有听见薄斯幸再传来声音,忍不住问。
“有。”
“那您还有其他的问题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要接通下一个热线了……”
“有。”
“您说。”
薄斯幸淡淡抬起眉眼,对着后视镜里的自己邪魅一笑,慢悠悠说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勇敢说出来不是吗?想要知道那个人心里是不是也有你,不去试探,反而要坐在那里干等着,是只有傻瓜才会做的事吧?还有,你说生活中很多时候,两个人的之间的感觉都是很模糊的……模糊的不叫感觉,喜欢的感觉应该是很清晰的!”
“……”电台那端,一片寂静。
就连薄斯幸停顿了一下,都没有人接话,大约是被他这一番言论给唬傻了吧?
薄斯幸轻轻勾起嘴角,“穆夏,不管你在哪里,都给我听清楚,在没有我的准许下,你是逃不掉的!”
说完,便果断的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嘟——”电话里传来被挂断的盲音在广播里响着,此刻暖城大街小巷正在听着这一段广播的市民们,都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而此刻从暖城国际机场,驶向市中心酒店的一辆宾利车上的人,也正好将这一段都听进了耳中。
驾驶座上的司机在听见穆夏的名字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抬眸透过后视镜看向后座的气质凛然的男人,“风少,这……”
这个穆夏,应该不会是他们要找的那个穆夏吧?
穆儒风深邃的目光落在窗外,英俊的面容上,除了一片冰凉,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听见司机的声音,他眨了眨眼睛,半晌才道:“叫阿杰查一下,刚刚那一通电话是怎么回事。”
司机点头,“是。”
便专心开车,不敢再言其他。
穆儒风的视线重新落在窗外,深邃的眉眼之间,凝结着千年不化的寒冰,但漆黑的眼底,却浮动着一抹期待之色。
穆夏,只要我想,你就别想逃脱。永远!!!
——
而停在车边的薄斯幸的车里,挂完了广播电台的电话以后,他想也没想,拨通了霍昱洋的电话。
“斯幸,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
“把你家的直升机借给我用一下,马上。”薄斯幸言简意赅。
“哈?”霍昱洋一呆,“喂喂喂,你想干嘛?……”
可是没等他再多问,薄斯幸已经挂断了电话,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踩下油门,驱车离开。
轮胎卷起飘零地面的落叶,渐渐的,那车便融入黑夜中,消失不见了……
——
穆夏是凌晨三点多钟的时候醒的,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口干舌燥的厉害,嗓子眼里像是针扎般的难受,小腹又一阵阵的刺痛,整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昏昏沉沉的扶着床站起来,却又因为脚下发软,一个趔趄又重新摔倒在地上。
小镇上方,似乎听见有飞机飞过的声音,那么大,好像压着屋顶飞过的一般,吵的人不得安宁,镇上的狗儿们也狂吠起来。
穆夏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狠狠握成拳头,整个人痛的抽搐不止,几乎要就这么痛死过去。
院子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迷迷糊糊的听见,想去开,此刻却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然后便听见院子里响起哗啦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掉进了院子墙角放着的那口大水缸里。
接着,便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还隐约伴随着有人说话的声音。
穆夏听不真切,拼尽全力坐起身,却也只能伏在床榻边,连喘气都痛。
木门被人推了一下,晃动了两下,随后便响起“叩叩”的叩门声,并且越敲越急……
穆夏睁开眼睛,看见木门被人一脚踹开,一抹黑影走进来。
屋子里没有开灯,门被推开的一瞬,莹白的月光从外面洒进来,洒在那人的背上,愈发显得他高大挺拔。
穆夏心中一动,那是……
手电筒的光亮骤然亮起,并且毫无防备的朝她照过来,穆夏的眼睛被强烈的白光晃的眼睛刺痛,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额头的汗珠便从眼帘上滑落。
“穆夏。”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伴随着急切的脚步声。
再睁开眼,那人已经蹲在了她的面前,一双黑眸满含焦灼的看着她,明明屋子里是那么黑,可她眼中的他,却是出奇的清晰。
“薄……薄狐狸?”她低低地开口,气息微弱。
薄斯幸的心口一揪,大手一把握住她的手,长臂一捞,便将她捞进了怀中。
感受到那瘦弱的小身躯填充他的怀抱,心里才有种踏实的感觉。
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额头,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温柔:“发烧了?”
“咳咳……”穆夏轻轻的咳嗽了两下,比较关心的是,“你怎么来了?”
这深更半夜的,根本没有从暖城过来的车,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的一般,让她觉得那样不真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烧糊涂了,所以才产生了这错觉?
“我不能来吗?”薄斯幸见她这么虚弱,一时,懊恼、后悔、自责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纷纷涌上心头,“我若是不来,怎么能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
睡着这样简陋的屋子,住着这样破败的环境,还病成这样……
她才离开暖城两天而已!
“不是很能照顾自己吗?怎么搞成这样?”
他一边咕哝着,一边伸手托着她的腿弯,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从地上抱了起来,轻轻放回那生硬的床板上。
穆夏眨眨眼,手指真真切切摸到他的存在,看着他的视线里,仍旧带着几分不可置信,“薄狐狸,真的……是你?”
薄斯幸看了她一眼,声音冷冰冰的:“嗯,是我。”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明明来的时候,在途中所想象的见面,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暗恼的转身,“我去开灯。”
穆夏虚弱的闭了闭眼睛,“开关在门口的柱子上。”
“嗯。”
黑暗中,传来他生硬的回应。
穆夏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心里面前所未有的踏实安全。
薄斯幸开了灯,又倒了热水过来,扶着她坐起来,喂她喝了水,又将她放下。
等他起身去放杯子的时候,穆夏才注意到,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裤子……好像有点不对……
“薄狐狸,你的裤子……”
薄斯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湿哒哒的,走到哪里都会留下一块水渍,实在是有些……不雅观。
他皱了皱好看的眉,“没事……”
而电光火石之间,穆夏脑海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一声“哗啦”水声……
“你该不会是……掉进水缸里了?”穆夏不可置信。
薄斯幸眉心又皱的厉害了一些,义正言辞的反驳,“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