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二岁的宫茗，永远都忘不了那两件事。一件是那日树林里的拥吻，阳光正好。一件是，冬夜里的跪在床上的拥抱，寒夜漫长。
那是她十二岁生日的时候，一整天，陈景枫都没有出现。向而把大朋友放在心上的小朋友自然是贴心的留了蛋糕，固执的端在陈景枫的房间里等着。
夜色浓浓，陈景枫摸黑回到家，小心翼翼的摸到了房间开了门。啪的一声，房间的大灯开了，也将床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孩子吵醒了。
看着这个躺在自己床上，抱着被子坐起身来的女孩，陈景枫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反手关了门，将透着寒凉的外套脱掉，她走到床边，试探性的喊了一句，“茗儿……”
抱着被子的孩子坐起来，用可爱的小手揉了揉眼睛，一见来人，笑了一下，梨涡浅浅，“你回来啦。”
“嗯，怎么跑到我这里睡了？”她低着头，看着坐在床上，还穿着毛衣的孩子，眸色深深，“睡觉也不脱毛衣，怎么睡得舒服。”说罢，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面颊，道，“快把毛衣脱掉。”
“嘶。”冰冷的手掌帖向面颊的时候，宫茗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身体后仰，躲开了陈景枫的手，皱着眉说道，“好冷。”
陈景枫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还没反应过来，冰凉的手就被一双软软的，暖乎乎的小手包裹住了。宫茗握着她的手，上下揉搓，一边给她取暖一边道，“你出门都不带手套的嘛，这么冷。”
“在外面逛久了就这样了，好了，不用了，快点脱毛衣睡觉，我等会也睡了。”怕自己冷着她，没敢让自己的手在她的掌中放太久，陈景枫抽手，低声说道。
“哦，那你先吃蛋糕。”
“嗯？”
“你今天都没有吃到蛋糕，我就给你拿过来了。”宫茗一抬下巴，示意陈景枫看向桌面。
扭头一看，果真见到了那碟放在书桌上的蛋糕，陈景枫心下一沉，伸手摸了摸宫茗的头发，“生日快乐，对不起。”她叹了一口气，却发现心底空空的漏着风，疼的麻木。
“不要说对不起，我只是来换生日礼物的，生日礼物呢？”宫茗将手伸到陈景枫跟前，一双眼睛直直的望着她。
“额……”
“别跟我说没有。”
“嗯。”
看着这张在外面几乎是冷到发白的脸，宫茗觉得有些难过。两两相望，僵持了好一会，宫茗才低声说道，“陈景枫，抱抱我，抱抱我我就原谅你了。”
“好。”带着歉疚的，陈景枫伸手，半跪在床上，将宫茗拥进了怀里。
缓缓长开的少女，在她的怀里如同从前一般的单薄瘦弱。她拼命的收拢着手臂，像是要把什么填满一般，用力的拥住了怀里的人。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宫茗勒碎了。
宫茗觉得很难受，但是始终没有说出来。她反手抱住了陈景枫，摸到了她背后的一片冰凉，觉着难过又委屈。尤其是，违约的那个人，还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她从来都不需要陈景枫的对不起。
开了一盏灯的床上，陈景枫紧紧的搂着怀里小小的人儿，像是找到了溺水之人最后的一根稻草。
那是发生在宫茗十二岁夜晚的拥抱，那日拥着她的温度和疼痛的力道，宫茗想了很久很久都忘不了，也忘不了，那个时候陈景枫颤抖的身体，以及，狼狈的难过。
是的，难过……虽然没有眼泪，但是宫茗却敏锐的觉得，陈景枫在哭。
既然她已经那么难过了，宫茗也就大度的原谅她了，于是关于缺席的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走过去了。
“陈景枫，以后不要忘记我生日了。”窝在冰凉的怀抱里时，宫茗咬着唇，低声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嗯。”
“再有下一次，我会哭的。”扁扁嘴巴，宫茗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又接着说道。
“好。”一手搂着对方的背脊，一手顺着她柔顺的发，陈景枫点点头，做出了承诺。
如同所约定的一般，再也没有这么难过的以后。
时光荏苒，转眼大学就毕业了。邱楚萱起飞的前一天，陈景枫还发了短信，祝愿对方一路顺风。在那辆驶向异国的飞机里，邱楚萱丢掉了很多应该知道的东西。
分手之后，各自陌路，陈景枫又开始为了自己的医学生涯忙碌奔波。毕业论文，考研，见习，终于熬到了实习的时候。而宫茗，也迎来了中考。
陈景枫实习的地点，是本城的一家三甲医院。因着离家比较远，加上陈景枫又不想住在宿舍，于是就在医院旁边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不值班的时候就往家里跑，值班的时候忙成狗。
宫茗初中的时候并没有直升自己小学的初中，而是去了另外一个区实验小学。虽然地点离家远了点，但是为了锻炼宫茗的自立能力，宫家大人们还是狠了心，让她住校。
也恰好了，宫茗的学校离陈景枫实习的医院非常近，加上中考在即，宫茗也就没有回家了。为了能够好好复习，星期六星期天放假的时候干脆住在陈景枫家里，让她给自己复习功课，还有……灌溉营养。
于是，实习之余，陈景枫又久违的担负起了保姆的责任。
已是五月中旬，太阳越来越炙热。刚从菜市场买菜回来的陈景枫抬头忘了一眼仍旧炙热入火的天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提着东西，回了家，开门就见到宫茗开着电脑放着电影，在旁写着电视。又摇了摇头，陈景枫一边换鞋子，一边忍不住唠叨的说道，“茗儿，写作业的时候不要看电影，写完再看。”
正在做卷子的少女头也不抬，算着一道数学大题，辩解道，“我在算大题，放背景音乐呢，哎呀陈景枫你别烦我啦。”
“……”被噎了一顿的陈景枫幽幽的看了她一眼，默默的提了东西去厨房。开始洗锅淘米，洗菜做饭。
没一会，肉香四溢。见汤煲得差不多了，陈景枫就开始开盖，在咕嘟咕嘟的冒泡声中，倒了些许的盐，放在里面，再用勺子试了试味道。
刚把汤勺放在唇边，身后一股大力传来，腰腹就被人紧紧抱住了。这么一撞，惹得汤汁摇晃，却没有洒出来一点。陈景枫稳了汤勺，眉毛一弯，刚想无奈的训斥，身后的少女却从搂着自己的越过胳膊探出一个脑袋。
“今天晚上吃什么？”十四五岁的少女，声音脱去了幼时的软糯，很是清丽动听。
“煲汤。”慢条斯理的应了一句，将汤勺换个方向，递到宫茗的唇边，陈景枫淡淡的说道，“试试。”
“骨头汤么。”这么说着，宫茗搂着对方，就这她伸到自己唇边的汤勺，低头抿了一口，笑道，“刚好。”
她一笑，梨涡浅浅，还露出了左侧可爱的小虎牙，看起来活泼清丽，十分的动人。
“嗯。”陈景枫应了一句，重新将盖子盖上，关了火，抬腿就往水池跑。身后的少女就好像是连体婴儿一般，紧紧的搂着她的腰，怎么都不舍得放手。
拖着一个人走了一会，陈景枫收拾着碗筷，淡淡的说道，“你腿不疼了？”
“疼啊，这不是巴着你走嘛。”宫茗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无辜。
十四五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许是因为初三，课业繁重，长时间呆在学校，锻炼和营养都跟不上，宫茗很经常膝盖疼，和抽筋。就算吃了很多补钙的营养品都没用。陈景枫为着这个情况，就给她折腾各种含钙量高的食物。以及，在每个周六周日带着她出门晒太阳。为了维生素D。
听着身后少女的话语，陈景枫扶额，洗了碗筷之后猛的转身，却不妨用下巴磕到了少女的额头。一瞬间，红了一片。
“嘶。”被突然袭击的少女连忙捂着额头，猛的抽气，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因着无心之失而伤到这孩子的陈景枫就心疼了，伸手，揉了揉对方的额头，还轻柔的吹了一下。
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的少女，用含水的眼眸瞪她，“干嘛突然转身，撞得我疼死了。”
伸手揉着对方的额头，完全不在意自己下巴抽疼的人，幽幽的说，“这不能怪我，要怪就只能怪你额头刚好可以碰到我下巴。”
宫茗一听，泄了气，更加狠狠地瞪了眼前不良的年轻人一眼。是的，非常虐心的一件事就是，十五岁的宫茗，刚好高出陈景枫的肩膀一点点，恰好可以用头顶着陈景枫的下巴。这身高差的也是够虐了……
“我还会长的！”不服气的，嘟了嘟嘴巴，宫茗捂着自己的额头，红着脸控诉。
“是嘛……”陈景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道，“按照正常的遗传学来说，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估摸着你也只有一米六了。不过……还是有机会的……嗯多喝骨头汤。如果身高不行了，还有其他地方……比如……喝木瓜奶什么的……”说罢，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笑的轻柔，“乖，姐姐会天天给你做营养膳食的。”
这么说完之后，又揉了揉宫茗红红的额头，转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飘到了料理台前准备盛汤。
宫茗死死的盯着那人高挑消瘦的背影，咬碎了一口银牙！高个子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