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芊芊被他说得面色一红,下意识看身旁的刘翰,结结巴巴回道。
“将军若是不嫌弃,这件冬衣,就由民女来置办了。”
毕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看将军面也要看在钱的面子上,钱芊芊对萧墨寒,到底是恭敬了许多。
萧墨寒轻蔑一笑,“这倒不必了,免得某人会觉得我欺压百姓,你只需与本将军一道去制衣铺面,为本将军挑选纹样即可。”
到底是将军,进的铺子都和钱芊芊昨日进的不同,三人排排站在门外,望着那仿佛可以砸死人的金字招牌,钱芊芊有些踌躇。
“将军这般奢靡?”
“行军打仗拼的是命,是以在下从不缺钱。”
萧墨寒带头进去,钱芊芊无奈的望向刘翰,可他一介平头老百姓也只能听从萧墨寒的意思。
“三位客官里边儿请,请问是谁要制新衣?”
店小二点头哈腰得极为热情,不多时便由他牵引着入了铺子,甚至倒好了热茶奉上,这才慢慢悠悠的询问喜好图样起来。
萧墨寒朝钱芊芊抬了抬下巴,“让她挑选。”
钱芊芊有些局促,可偏又不能拒绝,只能任由那小二向她介绍。
“这是绸面,这是绒面,都是一等一的货,姑娘喜欢哪种?”
回头望了一眼萧墨寒,谁知他却一抬手,让钱芊芊做主的意思。
她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一些粗枝大叶的汉子,了不得在老头堆里认识了一个质朴的刘翰,让她挑选纹样,她实在难以抉择。
“要不...”钱芊芊试探着指了指那块自己一眼就看到的白色,“就这个。”
银白的绸面,上有此起彼伏的云纹交错,看起来俊朗又雅致,是钱芊芊会喜欢的类型。
萧墨寒一皱眉,果然并不合他心意。
“选这个样式的黑色吧。”
征战沙场多年,已经不再适应那种浅浅的颜色了,容易暴露自己的伤口和血迹。
小二闻言眉开眼笑的替萧墨寒量身,半个时辰后又让他亲自进屋去试穿修剪,钱芊芊在屋子里憋闷得慌,自作主张的出了铺面。
刘翰一口都没喝过那桌上的茶,也跟着她走出。
“怎么了?难不成因为将军没选你喜欢的那块料子,你生气了?”刘翰打趣。
钱芊芊蹲在路边摇了摇头,有些百无聊赖,“并不是,只是我觉得将军这个人有些奇怪,平日里声名在外,可背地里怎么这么难伺候呢。”
一句话,惹得刘翰心头千回百转,日日生活在她院子里,二人接触的机会也会增多,他心有不安。
“那将军可有说过什么时候回府城?”
想到那日二人秘密的谈话,事关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大事,所以间谍的事情钱芊芊只好隐瞒,闷闷不乐的摇了摇头。
“未曾。”
看她颇为不高兴的抱着膝盖,刘翰是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才开口。
“你要是不敢...那我就替你...”
“啊——小偷!抓小偷!”
刘翰话还没说完,便只闻身侧惊叫起来,钱芊芊摸着自己空落落的腰间,那里原本垂挂着的三两碎银竟连带着破旧的钱袋子不知所踪。
一抹身影在人群中飞速窜走,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人所为。
钱芊芊喊着就要去追,却被刘翰拉住衣袖,“可将军还在试衣,咱们就这么走了岂不是不妥。”
“管他妥不妥,救我的钱要紧啊!”
钱芊芊着急忙慌的挣开刘翰的手,三下两下挤入人群中没了踪影,只剩下刘翰一人左右没个主意。
小胡同里,穿着蓝布衫的小偷颠了颠分量十足的钱袋,露出颇为满意的笑容。
谁知,身后人群中很快奔走出一张急切的影子,并迅速找到了他的位置。
“小偷!还想偷我钱袋,立刻还来!”
钱芊芊推开人群一口气奔了上来,那小偷反应不及,被她一把拽掉了半只袖子。
衣服刺啦一声开裂,蒙着面的小偷一把甩开钱芊芊的钳制,却不想她一个高抬腿,硬生生压着他的肩头迫使他扑通一声跪下。
钱袋丁零当啷的掉了出去,钱芊芊正要弯腰去捡,却不想一个伸手极快的身影立即从跟前滚过,一把将钱袋顺走。
同样是蓝布衫,也同样蒙着面。
钱芊芊体内太久没有动手的暴动因子在作祟,她稳稳扎了个马步,颇为不屑道。
“竟然还是团伙作案,那就不要怪本姑娘行侠仗义,今日要拉着你们二人一同去报官了。”
蒙着面的那人冷笑一声,待钱芊芊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丢出一把匕首。
钱芊芊纵身一闪,甩手提了掌风向那人面门拍去,谁知巷子不多时已经被人团团围住,不光是一把匕首,空气中有四五把匕首齐刷刷的朝她刺来。
钱芊芊接连躲开,颇为不屑道:“竟有人愚蠢到拿刀当暗器,这个型号,也太大了吧。”
一把将手中接住的刀齐刷刷的丢在了地上,合起来拢共六人,竟同时向钱芊芊暴起,大有为了这三两银子死拼一场的架势。
钱芊芊心中暗道不好,此处为窄巷,她虽然是跆拳道黑带,可对方毕竟是六个精壮的男人,即使她能躲,可保不齐会吃拳头。
“姑娘,算了吧,这几个人是这条街的地头蛇,把钱给他们吧,再都下去你要吃亏的呀!”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已有不少百姓围观过来,可钱芊芊不打算服输。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拿下我,做梦。”
钱芊芊一把翻上墙头,却不想胡同外就是一条护城河,围绕在集市周围,深不见底且都是淤泥。
她是旱鸭子,根本不会水。
钱袋紧紧握在手中,眼见着身后地面越来越少,那些人也逼得她退无可退。
“在本将军的地界竟还有如此猖獗的匪徒,你们几个不想要命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钱芊芊一抬头竟看到萧墨寒立在相隔了两条街的屋顶上,身侧还跟着手下。
虽他已尽力往此处赶,可远水终究救不了近火。
钱芊芊只能自顾,高声道:“头可断血可流,我绝不容许有人能从我手中抢走这笔不义之财。”
“小丫头,乖乖把钱交出来,我们哥几个也还能留你一条活路。”
几人狞笑着朝她走近,待钱芊芊还未反应过来,一抹身影纵身接近,伸手想要抢夺,却失了手一把将钱袋打入水中。
“做梦!”
实打实的交了手,钱芊芊没吃亏,眼见着萧墨寒的人也陆陆续续到了,与那帮小偷撕打起来。
扑通一声,钱芊芊惦记着那三两银子,却不慎被扭打在一起的人群挤落身后的河流。
好在河水并不湍急,她眼疾手快握住被漩涡搅进的钱袋,可人却立刻在水面上挣扎了几下,沉下去了。
几个小偷见形势不对,一面招架一面想逃,可萧墨寒已经手提长剑欺身上来,周身寒气陡然暴增,三两下降服了小偷。
然,留了性命。
“来人,给我扭送官府!”
拧紧了眉头,他似乎有些愤懑,可钱芊芊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河面上。
捆了几个小偷,有属下还是担忧道:“将军,这下如何是好,是否派人来打捞。”
萧墨寒一脚将身侧的人踹了下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立刻下去给我捞!”
言罢,另外一人很是自觉的跟着跳了下去,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二人在下游的小桥下找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钱芊芊。
被平摊在岸边,萧墨寒默不作声的任由请来的郎中为她救治。
不一会儿污水混合着一口泥沙吐出,钱芊芊苍白的脸色才好转了些许,人悠悠转醒。
“将军,钱姑娘醒了!”
手下惊喜的汇报,萧墨寒脸上却高兴不起来,他拧眉蹲下,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面色愈发严峻。
“为了那三两银子,你竟然连命都不要了,钱芊芊,你就这么缺钱?”
她本以为,自己舍身会得来夸赞,却不想换来他的如此诘问。
钱芊芊将头偏向一边,试了试发觉自己无法正常发声。
那老郎中恭敬的拱手,“钱姑娘呛了水,喉头堵的泥沙虽已经排出,可终究还是本元受损,眼下她浑身冰冷,将军,您还是带她去换身干的衣裳为妙,小心伤风。”
本就已经接近冬日了,萧肃的秋风吹拂而过,面如刀割。
眼下钱芊芊浑身发颤,竟是咬牙一声不吭,大概是在跟自己怄气。
萧墨寒点了点头,闷声弯下腰来,一把将钱芊芊抱起。
湿1濡的衣物沾染到他墨色的新衣上,胸前绽放出几朵深色的花朵来,钱芊芊想要拒绝却无法开口,挣扎了两下还是只能顺从。
被丢在客栈的客房里,面前还多了件白色的新衣,钱芊芊心口说不清的堵闷。
楼下,刘翰是追了好半晌才追到河边,又一番打听之后才找到这个客栈来,气喘吁吁的询问。
“芊芊...芊芊如何了?”
萧墨寒静静的坐在桌前饮茶,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二楼的房间。
“她好得很,既然有胆子为了护着三两银子跳河,定然有命活下去的。”
二楼的房间里,换完衣物的钱芊芊打开换下来的湿淋淋的衣物,在看见那包熟悉的银子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好在它还在,那么一切的痛苦都没有白费。
不多时,客房外传来女掌柜的敲门声,年迈的妈妈端来一盏热腾腾的茶水。
“钱姑娘,这是将军命我们送来的姜汤,你趁热喝吧,能祛寒的。”
钱芊芊一愣,这样的事情,压根不像是萧墨寒能做出来的,他方才分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怎么变卦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