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母心疼猪油心疼得眼睛都红了,手里还拿着竹条,看来是准备好好教训一顿那人。
钱芊芊指了指钱老头的屋子:“娘,您别怪芬芬他们,还是去问问爷吧。”
钱母一愣,不敢相信钱老头都几十岁的人了,还会做出这种偷食的事来。
不过如果真的是钱老头偷吃的,这事就只能这么算了……钱母一下子泄了气,手一软,竹条掉在了地上,眼泪更是哗哗哗的往下流。
钱老头晚上吃得心满意足,早上起了个大早,挺着个肚子吧嗒着长烟杆,缓缓踱步从外头进来。
一见钱母哭得稀里哗啦的,钱老头拿起嘴里的烟杆重重打在桌上,瞪眼怒道:“作死啊,大早上的哭什么哭?晦气!”
钱母一愣,随即趴在桌上痛声大哭,手捏成拳头不甘的在桌上一下一下的砸:“我们家芊芊辛辛苦苦挣来的银子,你怎么就忍心这么祸害啊,家里都要揭不开锅了啊,你们怎么就这么丧良心啊……”
钱老头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偷吃鸡的事被发现了,他不以为然道:“不过是只鸡和一罐油而已就哭成这样,抠抠搜搜的没出息,你就当是孝敬我了。”
她怎么就嫁到了这种人家里,遇到这么不讲理的公公啊,又恨又怨又无能为力,几种情绪交杂在一起,钱母埋在桌上哭得更加厉害。
钱芊芊心有不忍,但一想到钱老头两人折腾人的劲,狠下心来:“爷,事已至此,猪油的事就算了,但那只鸡……哎,那只鸡的事就麻烦了。”
钱芊芊一脸的焦虑,把那只鸡来历说出:“那鸡是一家富人养出来的,据说从小吃的都是大米粒,其它杂物一点没喂,那富人这样养出来的鸡肉质才鲜嫩清爽,听说我厨艺不错,就把那鸡交给我做。”
“可没想到竟然被爷给偷吃了……”
钱芊芊一脸的颓丧,在这个小家里还是头一次见到她无能为力的样子,大家都慌了神,感觉这次事情严重了。
钱母从桌上爬起来,红着眼睛小心翼翼问道:“……要是交不出那只鸡怎么办?”
钱芊芊定定道:“恐怕,我们家有一段日子不能好过了。”
一大家子的视线都落到了钱芊芊身上,担忧的担忧,愤恨的愤恨,唯独钱老头梗着脖子,一脸的不相信。
“你这死丫头,别在那吓唬人,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钱芊芊摇摇头,一副认命的样子:“等到晌午他们就会过来取这只鸡,如果取不到……”
钱老头嘴上说着不信,但还是下意识道:“他们能怎样?我还不信他们能把我吃了!”
钱芊芊一改往常争论到底的气势,垂丧着头说了句:“哎,爷到时候自己看着办吧。”
钱老头这才慌了神,回到自己屋里同钱老太说起了这件事。
“你说那死丫头是不是吓唬我呢?”
钱老太瘦得皮包骨,眼眶突出,眼睛凹陷,直愣愣的盯着钱老头看。
自打嫁进他们钱家以后,她几十年没有吃过饱饭,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她以为能共享福了,没想到这死没良心的竟然背着她吃独食!
钱老太没好气道:“关我屁事,你自己偷吃的鸡就算麻烦找上来也是你的事,可别赖在我身上。”
“死婆娘!”
真是一大家子个个胆子都大起来了,谁都敢忤逆他了!
钱老头一脚踹在钱老太身上,轰的一声,钱老太摔倒在地上,连带着说上的茶碗器具摔了一地。
钱老太愣了愣,撕心裂肺的嚎哭起来。
钱芊芊听到了哭声,撇撇嘴没有管,暗道自作自受。
转眼就到了晌午,一家人都提心吊胆的,早上还闹哄哄的氛围,一下子安静得狗都不乱吠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这一声声敲门,重重砸在了一家人心上,钱母慌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钱老头悄悄推开一个门缝,躲在暗处观察外面的情况。
钱芊芊去开门,领进来几个气势汹汹的男人,一进到院子里,几个男人凶巴巴的吼道:“这只鸡老爷花了半年的时间精心养大的,就等着今日一饱口福,我们也是相信你才把鸡交给你做,你现在跟我鸡被吃了?你这不是找死是做什么!”
钱芊芊瘦小的身子在几个壮汉面前完全不够比的,她煞白的小脸上写满急促和不安:“几位大哥,这鸡是被人偷吃的,我也没办法啊。”
几个壮汉才不听她的解释,只是恶声恶气道:“谁偷吃的你把人交出来,我们自然会把他带到老爷面前,该怎么处理就看老爷的了。”
躲在门后的钱老头慌了,这些大户人家是最不好惹的,他们要一个人的命,还不是看他们的心情。
他一颗心高高的悬着,十指用力扒在门上,粗大的指节青白,一双眼死死瞪着钱芊芊,要是她捅出了他,他上去就给她几锤子打死这个不肖子孙。
钱芊芊抿抿唇,面色为难道:“可那人……”
大汉脸色一沉:“怎么,你不肯交出那人?那你就自己去替他顶罪!”
钱芊芊慌忙摇摇头,请求道:“几位大哥给我一天的时候好么?一天后,我一定把人交出来!”
大汉们考虑了会儿,点头答应,还不忘撂下狠话:“哼,明天要是交不出人来,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钱芊芊连忙点头:“好的好的,几位大哥慢走。”
送走几位壮汉,钱芊芊余光瞥了眼钱老头的屋子,哐的一声,走过去踢开了钱老头的门。
钱老头一看钱芊芊走过来,就装作若无其事的坐到床上,等门被踢开了,才慢悠悠的抬起头来。
“算你是个有良心的,没有把你爷给捅出去,要不然咱们钱家列祖列宗都不能原谅你,你也休想再当钱家的孙女了。”
呵,到了这种时候还高高在上的,真是死性不改。
要不给他点教训,钱芊芊都瞧不起自己忍气吞声的模样。
钱芊芊像是没有从壮汉的威胁中回过神来一样,惨白着小脸道:“爷,你也不要怪我不孝顺,那鸡我千叮咛万嘱咐说了不能吃,你半夜爬起来还是悄悄吃了。”
钱老头心一哆嗦,她想干嘛?
钱芊芊面上流露出恐惧:“要是那户人家只是普通富人家也就算了,但那当家的脾气不好,一拳就能打死一头牛。”
那得是多大的力气啊,钱老头吓得身子都僵住了,不敢想象那一拳要是砸在自己身上,还不得要了他的老命。
说到后头,钱芊芊哭道:“孙女再孝顺,也不能替你去送了命,所以今天你好好休息休息,要有什么遗言提前写好,明天我陪你去给他家赔礼,到底是死是活,就得看命了。”
嗡的一声,老头子脑袋里一片空白。
不就是吃了一只鸡而已,怎么就要把命搭进去了。
他白着脸把钱芊芊赶了出去,哐的一声甩上门,钱老太走过来一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被冷得一激灵。
她慌张的看向钱老头:“都怪你,谁让你去偷吃人鸡了,现在好了,把命都要搭上了吧。”
钱老头沉着脸甩开钱老太的手,闷闷的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头钱母哭得眼睛都肿了起来。
“芊芊啊,不管旁人说我们心狠也好,还是说我们不孝也罢,把你爷交给那些人吧,怎么也不能让我的孩子替他送了命。”
钱母虽然懦弱,但对自己孩子还是没的说的。
钱芊芊因为钱母写了五百两借据而郁闷的心情总算好受了些,但依旧没有准备告诉钱母实情。
那只鸡她从空间里抓出来的,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凶神恶煞的老爷,而今天晌午过来的几个壮汉,都是佃农,早就说好了今日过来拿种子的。
钱芊芊在外头就把种子给了他们,再安排他们演了这么一出戏,因为时间紧凑,所以谁也没有生疑。
大家都信了他们得罪了一个手段厉害的老爷,各个慌得没了神,难为钱母在这个时候毫不犹豫要顾的人是她,而不是钱老头。
钱芊芊一脸伤神的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沉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第二日一早,一家子又起了个大早,钱母用家里最后的腊肉熬了一碗腊肉粥,红着眼睛敲响钱老头的门。
“爹,您吃点东西再去吧。”
里面无人回应,钱母再敲了几声,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倏地,一个慎人的猜测出现在钱母脑中,钱母浑身一激灵,颤抖着手推开门。
下一瞬,小院里响起钱母尖利的叫声:“不好了!你爷奶跑了!”
这一嗓子,把几姐弟都吓得不轻,鞋子都没穿好就跑了出来。
钱芬和钱宣不小了,他们知道如果爷跑了,那被抓去顶嘴的就只有大姐了!
几个孩子面色煞白的来到院里,害怕愤怒的看向钱芊芊:“大姐,我们去把爷找回来!”
找回来?好不容易送走了,打死她都不可能再请回来了。
钱芊芊摆摆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哦,不用,我才发现昨天爷偷吃的鸡是家里的,那老爷家的鸡还在鸡笼里呢。”
钱芬一听,打开鸡笼一看,果然有只白毛的鸡出现在他们家的鸡笼鸡,和他们家一堆的黄毛鸡迥然不同。
钱芬又哭又笑:“大姐,你这眼神真是厉害,这都能弄错。”
钱母也笑了,虽然已经明白这是钱芊芊故意折腾出来的把戏,仍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
“你爷怕是以后都不敢来我们家了。”钱母感慨了声,忍不住的高兴。
用一只鸡赶走钱老头两人,怎么想都是划算的。
钱芊芊心情也很是愉快:“那今天卖完酱菜,我们也杀只鸡来吃吧。”
总不能给钱老头吃了好的,他们自己倒吃着青菜鸡蛋。
几个孩子一听要吃鸡肉了,馋得一同咽了咽口水。
但钱母想到家里的余钱,打破他们的期望:“不行,鸡要留着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