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临床获得的数据分析,觉醒向导异能的过程疼痛指数不过三到六级之间,还没女性分娩时的阵痛来得剧烈,对大多数人而言,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觉醒带来的身份改变。
若觉醒者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那接受起来或许容易点,若觉醒者的年龄超过了二十七,尤其是三十以上的大龄向导,在“犹获新生”的同时,犹若将一件成型的瓷器强行塞到另一个模具里重塑,从前的亲友关系、事业蓝图,一夕之间全部不复。
——摘录自《你所不知道的哨兵向导》第一章:觉醒之后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当伊宁塔对面广场中午十二点的钟声沉沉敲响时,首都sg研究所生化某地下实验室内,“嘀嘀嘀嘀、嘀嘀嘀嘀……”不知谁设的电子闹钟也响了,只见一道浅蓝身影扑过来,抱住全息光屏操作片刻,发出一声哀嚎:“为什么!又失败了,我到底是哪个数值没设对?要死了啊啊……”
这小男生身旁另一实验台的陶璐璐闻言,靠过来看了一眼监测窗口:“……哦,你这个啊……还需要引入一个助催化剂来提高活性……”
说着便接过了对方的操作面板,调出了几组数据成像,“你看,这里、这里……光子能和电场的尺寸都不太够……556目前的结构是很脆的,需要增强一下了……”
小男生叫周建斌,是罗成兴教授的学生,也算是他们下一届的师弟了,见状忙道:“我是考虑过556的结构特性的,但在先前的分子对接中,我们不是发现sgda的几组活性位点因刺激过强与受体结合不稳,导致随后的变性被排出体外……所以我想这回……”
“‘刺激过强’只是我们暂时的一个猜测,而且我记得这个方向已经被排查过了,”陶璐璐说着一顿,看向周建斌,“等等,你上周五的例会该不会没来吧?”
周建斌干笑:“呃……我请了假的……那天早上我丈母娘来了,我得去火车站接一下……”
“哇,我们组的例会你也敢逃,”出声的是秦清,小姑娘往纸上一边“唰唰”写着什么一边道,“有一次我不小心迟到五分钟,苏姐都把我说哭了……”
她提到苏红,实验室里其他人均是动作一僵,周建斌犹自辩着:“你那是迟到……我是请了假的……”
陶璐璐并未放过他:“那会议记录你看了吗?”
周建斌:“看了的,但我觉得这个方向还可以再试一试……”
两人正讨论着,不一会儿纪小妍回来了,推开安全门,对他们道:“吃饭了、吃饭了,有什么活儿先放一放,吃个午饭我们再来继续~”
陶璐璐对周建斌道:“生物实验是这样的,能重复一次的都可以开始写论文了,像学长那样的,可以被其他实验室重复几百次的,就是公认的结果了。有的时候,真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我建议你还是在加强实验技能的基础上,先多看些论文……”
纪小妍走到陶璐璐的实验台前,道:“璐璐啊,你的模拟结果出来了,你要不要看一看啊?”
周建斌感激地递她一眼,迅速地从师姐的魔爪下溜了。陶璐璐去查看结果,顺便问纪小妍:“你跟学长说了吗?”
纪小妍低声道:“已经给他发了邮件了……不过估计师兄他还在忙,还没有回复。”
陶璐璐叹气:“苏姐这件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接下来还有那么多实验要做……”
纪小妍帮她收拾东西:“那你也不能突然就那么严厉啊,把小师弟都吓走了,谁来帮我们干活儿呀?”
陶璐璐点击了保存,又设置了一个对照组,按下运行:“……我实话实说,当年学长可比这严厉多了……总比等学长回来,大家一起挨批评好。不过妍妍你说的也有道理,下次我会注意我讲话的口气的。”
她们随众人一道出了实验室,陆续换下了防护服往食堂走,纪小妍挽着陶璐璐的胳膊发短信,排队打饭时有其他研究组的人认出了她们,纷纷凑来打听苏红的情况,srn的研究组组员们于是纷纷装死,只听排在秦清身后一男生发出一句惊叹:“我去,十二点了!”
秦清回头,认出那是与他们一起做过战剂的方涵,便问:“十二点怎么了?”
有人纠正他:“哪止,这都十二点十五了。”
方涵没理那找碴的货,兴冲冲答秦清:“小秦你没看新闻吗?火凤说了十二点要开个什么投票通道来着?这么大阵仗,不能怂啊!”
他同伴嗤笑:“得了吧,那网站能打开才见鬼了。”
做数据库管理的丁立仁提醒他们:“打不开是正常的,能打开你们就该担心是不是中毒了。”
方涵胆儿也忒肥,闻言便当即用自己手机试了试:“……这火凤不行啊!亏他们早上还霸占我们休息室电视那么久。”
陆琛只手搭在丁立仁肩上,笑道:“去塔投票你们就更甭想了,我媳妇儿都得在家待着,塔安办最新的通告说了,要办事儿的呢,要不就提交网申,要不就等着,反正他们会另行通知时间处理,这节骨眼儿谁敢到塔里去,都会被当做妨碍治安抓起来。”
方涵也挨过去:“这‘谁’……可不包括你们哨向吧?”
“ggg,”陆琛忙笑着避开,“干嘛,可别撺掇我犯错误啊!”又道,“老立别光看着,快帮哥们儿一把!”
丁立仁便笑:“去塔里看看肯定是不行的,不过那几个世界黑客组织都发表了声明,说这事儿不是他们干的……”
“哪儿呢、哪儿呢?”陆琛惊奇,扑回去看他手机屏幕,这会儿也不用他们翻墙了,纪小妍点开自己的微博首页,第一条就是某大v转发过万的着名黑客组织“匿名者”的发言,大意为:经过初步的交战,我们认为对方应该是利用多个未公开漏洞入侵了系统,鉴于暂时无法找到相关的记录,我们有理由怀疑对方采用了一种全新的语言及算法,并且不需要编译器处理就能被计算机执行,我们正在全力破解。
紧接着下一条便是白帽联盟官博的更新:已经找到所谓投票通道的服务器ip地址。
某黑客大佬转发了这一条,并毫不客气地评论道:逗我呢?土耳其亚拉腊山。别挽尊了。什么叫“天空没有留下鸟的痕迹,但它已飞过”,最强的高手就是无招胜有招,光一个程序人就超前了我们几十年,还打什么打?干脆投降得了。
同时搭配了几张某港星经典表情图。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晌午尚未过半,纪小妍等人端着餐盘到桌子旁坐下就餐时,手机上各大新闻应用首页已滚满了相关报道,“天元门宣言”“火凤”“恐袭”“投票”“共享大脑”一溜关键词再次将热搜榜前十占了个七七八八。
网友们的发言更是五花八门——
墙头总是风中草:呵呵哒!我一点都不想跟什么绿绿日畜共享什么大脑!一想到要接收那些早该被当成厕纸冲进马桶的想法,我就恶心的要吐了![呕吐][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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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定cp不动摇:要是每天都得看到对家对我的本命做不可形容的事……子啊,让我死了算了吧![掀桌.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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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星星:四级总是过不了……球学霸借我大脑~~>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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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是小枫枫的迷妹_1314:#杨子枫全世界最棒#如果要跟枫黑们共享大脑,我宁愿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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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逼待业_设计:这个月已经是第十四次被甲方要求返图重修了……[跪了][跪了]……如果有黑科技,我不介意窥一眼甲方的大脑,十秒钟就好,能让我看清楚甲方想要的到底是个啥效果就行。[酒入愁肠.jpg][泪满襟.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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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某知名创新型企业官博也发表了旗帜鲜明的意见:#天元门投票#必须抵制、坚决反对!否则创新不再,维权无处!
底下的粉黑们吵成一团,什么“该企业当年也是抄袭起家的,今天还好意思说创新和维权”,又或“当年抄了又怎么了,当年那个大环境哪家企业没抄过?你就敢说你从没用过盗版软件”,接着便是嘲讽:“敢情不是不想抄,是没抄到自己头上啊。”
坐她们对面的方涵,每次看到什么好玩的评论,都会给大家念出来,博取了众人一片笑声。
有这么个大新闻顶着,同桌的研究员们倒也一时半会儿没顾得上去八卦苏红的遭遇,食堂那头的小电视正放着一时事节目对路人的街头采访。“感觉像是看着电视剧时候,突然插播的那种十分钟广告,”只听那路人道,“我们还以为是网站自己弄的,还奇怪呢,这不刚续费了会员吗?”
令纪小妍感到神奇的是,原本该引发全民恐惧的一件事,居然过了几小时,就变成了一场全民狂欢?待记者又换了位买菜归来的大婶采访,纪小妍瞧着自己与陶璐璐也吃得差不多了,便端起盘碗与小伙伴趁机撤了。谁料才出食堂的门,就被一女声叫住了:“小妍!”
纪小妍回头一看,是汪新宜,她与陶璐璐对视一眼,立马便跟鹌鹑似的乖乖站好了:“……汪姐。”
虽然都属于女强人一类的,但汪新宜可比苏红脾气爆多了,这可是个敢为了经费拍桌子呛老板的主儿……相较之下,苏红简直可以称得上平易近人、温柔可亲了。
汪新宜还是她那副“大姐大”的派头,踩着高跟鞋蹬蹬几步就到纪小妍跟前:“你跟我说实话,你们组的苏红到底怎么回事儿?”
说实话……纪小妍哪敢不跟她说实话,然而她自己还蒙着呢,只好抱紧陶璐璐的手臂:“……张助理说是苏姐……苏姐她……
其实在sg特辖区,能觉醒成哨向是一桩极大的殊荣,那不光意味着从普通人一步变成了超人,同时还意味着极大概率将收获一份一生一世的专一爱情,尤其是向导,匹配到不合适哨兵的毕竟是极少数,别看区外那些怎么排挤怎么远离哨向的论调,就看看哨向电视剧的收视率,就知道许多普通人心里还是羡慕的,要不怎么会有“贱普妄拆哨向”的说法?
可不知怎的,或许是因为苏红平日里有意无意流露的对哨向的态度,加上这回经历了天元门的袭击……纪小妍答到了那几个字时的声音,便变得极小:
“觉醒了向导异能……”
汪新宜皱起了眉头,抱臂沉吟稍许,方问:“那她有没有给你们来过电话,交代实验室的后续工作该怎么处理?”
纪小妍摇摇头。
汪新宜:“你们老板什么时候回来?”
纪小妍仍是摇头。
汪新宜:“算了,我就不该问你,我直接去问张莉。”
说着转身便走。
“汪姐,”纪小妍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那个投票……你怎么看?”
汪新宜不屑地摆摆手,直接抛下了一句:
“谁去投票谁脑残。”
风声自耳畔呼啸而过——
已知医院三十层,每层楼高三点六米,从顶层跳下,多长时间可到达地面?
苏红用一秒便算出了答案:四点六秒。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高速坠落的离心力,在心里默数着:三、二、一……
“嘭!”
只听一声闷响,迎接她的却不是预料中血肉撞裂的剧痛。
一双手臂将她牢牢接住了,同时以胸膛卸去大部分冲劲,苏红只觉得身躯陡然一轻,随着对方的动作在大楼外墙上颠了两颠,方落到了地面。
“好险、好险!”
略带调侃的浑厚男音自她头顶响起,脚尖沾地的一瞬起,“失败了……”三个字从苏红脑海一闪而过,来不及睁眼,甚至来不及辨别对方是谁,失重造成的应激反应已令她一把推开对方,伏在路边不住干呕起来:“呕——”
是以当韩萧从顶楼跑下来,冲出住院部的大门时看到的便是苏红扒着路沿石起伏不定的背影,她看起来难受极了,似乎要将整个胃都吐出来,却看得韩萧高兴极了,以至于“苏红”两个字脱口而出的同时,泪水也夺眶而出,一分钟前对方纵身跳下楼顶的决绝景象整个就像一场噩梦,现在总算梦醒了,他跌跌撞撞地朝她跑去,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苏红、苏红、苏红……”
直到被人阻住了——
这是一名上了年纪的陌生男哨兵,两鬓已微染霜白,像个真正的长辈似的站在她身旁,一下下拍打她的后背,并向韩萧投来了责备的目光,韩萧这才注意到了他,第一反应便是道谢:“实在太谢谢您了……如果不是您及时……”声音控制不住地哽咽。
哨兵抬手示意他不必继续说了,给苏红递上了一瓶矿泉水。
苏红刚吐完,脚软手软,怎么也拧不开盖子。韩萧说:“我来我来!”忙胡乱抹把脸,抢着为苏红开了塑料瓶。
路旁树下的阴影处踱来了一个人,叹了口气道:“囡囡,你这又是何苦……爸爸才帮你建立了屏障,你就这样冒险。”
见韩萧望来,这位并不被苏红承认的向导父亲面上一片坦然:“年轻人,我记得我说过……她初觉醒,情绪还不太稳。”
尽管对方的语句无一字指责,语气也十分温和,韩萧却觉得自己已被指戳得几乎无地自容:“对、对对不起……”
“啪嗒!”
是苏红将空了的矿泉水瓶一个砸到了他脑门上。
“你又在乱说什么!”她大骂韩萧,“你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
韩萧条件反射地一瑟缩,她转向向导:“苏世湛,我知道你,你不就一直等在楼下想看我笑话吗?现在你如愿了!带上你的姘头给我滚!”
她这般辱骂救了她的人,哨兵还未说什么,向导已面色铁青:“……囡囡,我不记得我这样教过你。”
苏红冷笑:“你不记得,你当然不会记得。”
她就像当初在天台怼韩萧,对向导步步逼近:“这三十多年来你过问过我吗?妈妈死了,你关心过吗?塔与研究所这么近,这七年来你找过我吗!没有,一次都没有!”
与当初韩萧的反应不同,向导十分平静:“……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想见到我。”
苏红:“撒谎!”
苏世湛:“你也是向导,我没必要骗你。”
又来了!
又是这样——
所以这所谓父亲温暖、关怀、安抚的情绪越是传递而来,她便越是恶心。
苏红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自己在十岁那年,没有跟妈妈吵架,没有在那个雷雨天跑出去,去找她所谓的爸爸就好了。
——“你是我的女儿。”
男人放下贴她额头上的手,笃定道。
女孩儿崇拜地望着他:“你好厉害,你什么都知道。”
男人微笑:“因为我是向导。”
苏红倒退了一步,她简直想把记忆中那个傻|逼的自己挖出来摔死。
“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只是个普通人,对不对?因为那个时候,妈妈也只是个普通人——”她指向那个哨兵,“所以比不上你高贵命定的伴侣——”
“啪!”
向导才刚刚抬起手,哨兵就挥出了一巴掌。
苏红的话被打断了,她的脸撇向了一边。
哨兵沉着脸道:“这一耳光,是我替小湛打的,是,这些年……他并没能好好地尽过父亲的责任,但错并不在他,你可知道……”
哨兵没能再说,因为向导握住了他的手。
苏世湛接过了伴侣的话:“囡囡,很多事……我以前不和你说,是因为说了你也不懂……”他说着走近了一步,朝她伸出了手,“现在你觉醒了,我想你很快就会懂了……”
——“囡囡,妈妈对不起你……”
血从女人的手腕流下来,淌成了蜿蜒的艳色。
“可是……妈妈真的受不了了……”
女人的泣血如诉,犹然在耳。
“妈妈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人类要有“爱情”这么脆弱的需求?到了海誓山盟也比不过一份共鸣度,一次链接。
“妈妈只是……太痛苦了……”
“啪!”
苏红毫不客气地打开了向导的手,眼见着她爹的哨兵有再次发怒的趋势,韩萧一个箭步挡在了苏红身前。
“是啊,”苏红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就因为我觉醒成了向导……所以就有资格做你的女儿了,是吗?”
韩萧紧紧盯着面前的这对哨向,向导说:“不,囡囡你误会了,不论你觉醒与否,你永远是我的女儿。”
“那你为什么对还是普通人的女儿从来不闻不问、不屑一顾,对成为了向导的女儿就能关怀备至、嘘寒问暖,”苏红大喊出声,“因为只有向导才是你的同类……你想要表达的,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她没有哭,可回过头的韩萧看见了她眼中的大雨滂沱。
“吵什么!吵什么!”
sg精神科的医生与保安们追出来了,为首的科主任训斥道:“新觉醒的向导为什么还在这儿?不是已经做了情绪引导,建立了初步屏障吗?塔安办的条例怎么说的?出了事谁负责?”
众哨向经她提醒,都向苏红跑去,韩萧反应过来,奈何两拳难敌四手,何况对方还是拥有异能的超人们,他与苏红随即就被分开按住了,韩萧拼命挣扎,只听苏红的父亲苏世湛道:“年轻人,何必这般生离死别的作态?觉醒的异能者须四十八小时内到塔登记,而后开始异能训练,我以为是你们的常识了……”
“不!”突然地,那边爆出苏红一句尖叫,“我不要去向导之家!”
韩萧被苏世湛的哨兵按着动弹不得:“苏红!”
“没有!我没有觉醒!”
不知道他们对她做了什么,她的声音沾染了惊慌、无措,她就像疯了一样,开始高喊:“我不是向导——我没有觉醒——”
向导异能没有为她带来任何肉身的强化,她很快被送进了一台面包车,毫无反抗之力:“我不是向导——我不是向导——”
“唰!”
那车门关上了。
只有她的叫声还徘徊在韩萧耳边。
——“采用国际通行条例,未结合向导必须住在向导之家不得随意外出直至和他们的哨兵绑定,对大众而言,无法控制的力量会引发灾难。”
是叶昕云给他们上课时的话语。
——“……那你觉得,这世上还有真心对待普通人的向导吗?”
“有啊。”
是苏红对他说过的话语:
“觉醒就去报到,不隐匿自己能力。主动带上屏蔽器,通过训练约束异能,接受一定监控,遵守异能者守则,遵守行为安全条例。”
所以,你看……连苏红自己都认为,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可是为什么……韩萧看着她矢口否认,看着她发疯,看着她变成自己口中最鄙夷的向导,他的胸口会这般疼痛。
手指死死地扣着地面方砖的缝隙,指甲因过度的力道开裂了,渗出了丝丝血红。
韩萧绷紧了全身的力气对抗,那哨兵的手仍如五指山之于孙悟空,纹丝不动。
他伏在地上,徒劳地目送那台载着苏红的面包车远去,觉得自己也快要疯了。
“苏红……”
“苏红……”
为什么?
这是噩梦吗?
谁来告诉他——
为什么——
这场噩梦还在继续?
“认命吧,普通人。”
向导淡淡的语调,透出了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面包车在路的尽头化为了一小黑点,韩萧紧紧地盯着,仿佛这样就能离对方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干涩发痛的眼睛映出了她与他告别前的那回眸一笑——
或许,有时候……死亡才是最大的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