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却没有把这些话听进耳中,她快速从身上撕了两根布条扎住男子伤口两端,然后又干了件让所有人都吃惊的事情。
在众人丝毫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容若直接跑到倒夜香的那人旁边,趁他弯腰拿别人的粪桶之时,推着那辆木板车就走。
哑巴一抬头,车没了?
粪车推到受伤男子旁边,容若大喊一声:“让开!”直接往他身上一倒。
顿时,满天满地的恶臭,臭的惊天动地!
围观群众满脸正震惊的看着容若一举一动,嘴都合不上。看的太认真,以至于连带着被大粪泼了一身。
“呸呸呸……”有人嘴巴被溅到。
人群开始跟炸锅一样,怨天怨地,矛头都指向容若。
容若觉得无辜,明明她喊了让开的啊,谁让你们不听!
“你这姑娘怎么回……”一男子指责到一半,见到容若的脸,话没了。
刚才她一直蹲着,后来又事出突然,大家显然没看清,此刻一间,顿时惊为天人。
不过旁边受牵连的妇人们才不管你长的好看不好看,尤其好看的出于嫉妒反而还成了眼中钉,满口谩骂就要出口。
“大家让让了诶,江神医来了……”
江城不负众望的在关键时刻赶到,面不改色的蹲到地上,对着地上一坨被大粪盖住的男子把了把脉。
容若此前还觉得江城自称神医有些过誉,看他这都下得去手,不禁由衷佩服,不亏是医者仁心啊!
江城把完脉后,又查看了一番男子腿上伤口,抬头问众人:“这是谁做的?”
围观的妇女们觉得江城一定是要训诫一番,到时候有了神医的言论,她们也好理直气壮,义正言辞的指责,说不定还能趁机喊官老爷把她抓了去,治她一个破坏公物损坏环境的大罪!
所以,立马散开包围圈,手指一同指向容若:“她!”
江城目光对上中间的人,惊讶中带着一抹喜色道:“是你!”
容若站在妇人们中间,对着江城跟招财猫一样缓缓的招了招手:“就是我。”
江城站起来,神情兴奋道:“《疡医大全·卷三十八》有云:治毒蛇疯狗咬伤,人粪涂咬处极妙,新粪尤佳,诸药皆不及也。容姑娘如此处理,当真妙也。”
刚才情急之下,容若也顾不得那么多,现在对着一坨大粪说话,实在有些站不下去,扯了扯脸颊,干笑道:“谬赞,谬赞……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情况?
随后,江城请药堂中伙计帮忙,把人抬回药堂里,弄了一缸大水清洗干净,然后给他服用紫金丹。
其实那人在容若泼粪之后就醒了,只不过马上又被熏晕了过去。
此时完全清醒,感激容若救命之恩,还问容若家住何处,改天一定要登门表示感谢。
容若和江城好不容易才把人送走,背后传来‘扑哧’一声脆笑。
容若转头看去,只见药堂偏门走出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清秀绝俗,容色照人,一双大大的眼睛漆黑光亮,嘴角正带着笑意。
女子穿着干练,笑意吟吟的看着容若道:“我看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容若心道,这漂亮小妞是谁,莫非是江城的娘子?
那边,果然见江城走过去,亲昵而温柔的笑斥道:“小七,不得胡言乱语。”
女子抿唇,却还是有笑意泄露出来,歪头打量容若,大方得体不叫容若讨厌。
江城看到容若疑惑的目光,遂为解释道:“这是舍妹狐小七。”
容若就更纳闷了,你姓江,你妹姓狐,这怕不是情妹妹吧?不过又想了下,说不定两个爹啥的也有可能。
江城似是能看透人心,温言道:“舍妹随母姓。”
狐小七对着容若含笑点头,道:“姑娘该是姓容吧,当真如哥哥所言一般。”
容若回她一个笑容,心里嘀咕着:江城背后说我什么呢?
这个狐小七和江城虽为兄妹,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比他哥哥活泼的不是一点点。
狐小七背着江城跟容若说道:“我哥哥就是常年闷了些,人倒是真不错的,你看他整天关在房里不是看医书就是研究药物,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嫂子回来……”说着,含蓄的笑了笑,意有所指的道:“不过现在好了。”
容若挑选药材的手顿了顿,很是不解这个现在好了到底是几个意思?
*
太阳西移,容若从城七药堂出来,脸上的表情万分满意。
容若一口气买了不少东西,最后实在是感觉自己带不下了就放弃了。而这些东西半卖半送的,江城实在没收她几个钱。
从城七药堂出去,容若万分自信的往右一拐,果不其然又绕了好大一个圈。
而城七药堂里,容若刚走没多久,狐小七发现她忘带了一味药。
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药材,江城还是拿起来说道:“我现在出去,应该能追上。”
狐小七看着哥哥匆匆而出的背影,捂嘴偷笑,她这个哥哥何曾对别的人和事上心过。
不过,江城万万没算到容若不走寻常路,因此追了三里地都没赶上她,好奇容若的脚程怎么这么快。
容若这边,绕了好大一圈,终于绕出城,暗自感慨自己真是聪明才智,绝世无双,乱走都能给她走出一片天地。她此刻不得不想起鲁迅先生的名言: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当然她完全没意识到,这句话用在这里多不合适。
容若从城里出来,听着鸟语闻着花香,心情大好。这可是完全无污染的纯自然环境,现代很少能见到了。
就是这样踏着轻松步伐的容若,下一刻就轻松不起来了。因为她一脚踏出去,后一秒天地瞬间变的漆黑。
容若眨眨眼,不能吧,日全食啦?正当她慢半拍的决定大喊一声,口中及时被塞了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反正不止把嘴堵住了,还堵的特别严实。
随着马车一起颠簸时,容若一脸生无可恋,如果她没算错,这已经是她第四次被绑了!
从城郊往回走的江城,恰好看到容若被绑的一幕,他二话不说急忙往白梅山庄跑。
*
容若感觉这种颠簸持续了很久,然后马车倏然停住,她在黑暗中被拽着走了一段距离,接着有人一把掀开她头上的套子。在她眯着眼眼睛适应光线时,人被推进了一个房间,绑在柱子上。
容若根据里面物品陈设判断这应该是一个牢房,不过她所在的位置特别低,倒像是一个凹进去的方形大坑,而周围全是坚厚的石墙,容若抬起头,上面有一层木板隔离,但木板间隔很大,能容得下一个三四岁的孩童穿梭。
容若有些疑惑,这是个什么地方?不过,下一刻她就得到了答案。
绑完她之后,那些人退了出去,然后其中一个在某个地方狠狠一拍,‘轰——’一声,如缺堤洪水汹涌而下。
容若被大水打了满头满脸,一下子全湿了。在哗哗不停的水中,她终于明白,这是一个水牢。上层原是蓄水池,下层是牢房,一开机关就可以瞬间将牢房淹没。
水从她的脚跟漫到膝盖,再很快上升到胸口,容若知道,这还没完。
容若曾经看过关于水牢的书,上面有说过,被关进水牢的人,虽然不会短时间内窒息而死,但人在水牢里无法坐下休息,更无法睡觉,不出几天,身体支撑不住,就会倒入水中被溺毙。
最后,水位停在容若的鼻子处,这样一来,如果她不想被淹死,只能踮着脚尖拼命往上仰头。容若在心中苦笑,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种刑法,当真是残酷至极。
可是,容若更疑惑的是,究竟是谁把她绑来的?
*
江城匆匆跑到白梅山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顾不得喘气,直接拍响山庄大门。
出来的是管家,江城虽然着急,还是有礼的作了个揖,文质彬彬道:“劳烦通报一下山庄当家的,我有急事。”
管家认识他,是云县有名的神医来着,当下也不敢耽搁,让江城稍等片刻,自己去通知。
江城在大门外踱了几圈步,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却不是山庄三位当家之一,而是一位姑娘。
出来的是方馨,她听江城这么一说,面上现出一抹着急之色:“呀,容小姐被绑了,多谢神医告知,我这就去告诉表哥他们。”
江城见话带到了,白梅山庄的人应该会有所行动,顿时舒了口气。
管家合上大门后,方馨斜睨管家,语气冷冷的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一个字也不准说出去。”
管家惊讶:“可是容姑娘她不是被绑……”
“绑什么绑。”方馨抬手抚了抚耳鬓边的朱钗,狠狠的剜了管家一眼:“没有神医,也没有绑架!”
白梅山庄虽有三个当家,但日常事务其实都是燕母派了方馨在处理,因而管家不敢再言,喏喏点头:“是,我知道了。”
方馨很满意的嗯了一声,扭着腰回房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