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蝶摸着下巴在房间里慢慢走着,“如果是灭了原家的神秘人,倒是能干出那些大事,难道卢小姐就是他们故意摆在外面吸引人眼球的?”
对于这个猜测,容若马上给予肯定:“这么说有点道理,或者换一种说法,先是找了这几家各杀一个,用作对他们家族的威胁,然后没有诈出《四景会棋图》的下落,索性就灭口了?”
“是与不是,今晚去刘家看看就知道了。”慕北辰下了总结,起身往书桌走,经过容若时,手中的姜辣膏扔给了彩蝶。
彩蝶接在手中,不解的翻转着看来看去:“这个是什么?辣椒酱?”
“早晚两次,各给她涂抹一次。”慕北辰甩下这句话,人就消失在拐角处。
彩蝶回头看容若,伸出手来摇了摇:“姑娘,王爷什么意思?”
“他发癫,你理他呢。”容若翻了个白眼,往内室的方向走,距离晚上还有一个白天的功夫,她还能好好补个眠。
“那不行,王爷的命令彩蝶要遵从呀。”彩蝶眼珠子轻轻一转,笑的风情万种道。
容若有气无力的回头,看着彩蝶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彩蝶,有没有人提醒过你,不要得罪大夫。”
彩蝶抛了个媚眼,美眸有春波荡漾,掐着嗓子忸怩道:“姑娘肯定不舍得奴家啦。”
容若闭着眼睛往床上摸,心中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慕北辰这种无利不起早的人,为什么突然对卢珍媛和岳原许几家被灭口的事情那么上心?
不过心中疑惑到底抵不过困意,容若一头栽倒在床铺,很快就沉沉的睡过去。
这一觉,容若睡了个够,直到接近酉时才爬起来,打着哈欠往外一看,得,直接可以吃晚饭了。
容若戳了一筷子青笋,问慕北辰:“醉仙散送过去了啊?”
慕北辰颔首:“风竖测算过,三日后大雾,是攻山的好时机。”
“拿下五佛山之后,我们就回京?”容若挑了挑眉梢,原来传说中的风竖是个风半仙,算命占卦的。
慕北辰挑起眼睑,看她道:“不然?你还想常住?”
容若想了一下,把筷子放下来,认真道:“慕北辰,我琢磨了几天,既然来到荆南,我听彩蝶说再往南走两天就是南疆的地界了……”
慕北辰握着手中筷子,动作停顿下来,看着容若清黑的眸子,仿佛一下子看进了她心里,眉头微微一动,道:“你想入苗疆?”
说到这里,容若索性也干脆起来,点头道:“对,我说过我会尽我所能帮你解毒,也说过你的毒除了五种圣药外没有别的方法,本来我也是打算找个机会去南疆的,既然走到这里了,为何不顺路去一趟?”
“你以为南疆想进就进?”慕北辰视线移开,伸手夹了一片绿芹放在容若碗里。
容若皱眉道:“我知道南疆的人不欢迎外人,可是总有办法吧,不然呢,等着半年后无药可治,你愿意?”
慕北辰眼皮子往下一落,眼眸垂落在桌面上,声音与平常一样凉淡:“本王自己会想办法。”
“慕北辰你管不到我,就这么说定了,你回你的京城,我一路往南。”容若骨子里还是个倔强的人,只是来了异世后她知道从前的那套都不管用,在这里必然事事小心,步步为营,从而一向小心收敛着原本的性情。
“入南疆第一道坎便是引渡鹫,你知道多少中原人死在那上面。”慕北辰不算讥诮的声音,反而透出更浓厚的凉薄,他拿起茶杯抵在唇边,淡道:“没有人引路,你连进南疆的资格都没有。”
容若压着眉心,执意道:“路是人走出来的,不是放在那里就有的。”
慕北辰忽而抬起眸子,清冷的黑眸像是千年古井,泛不起一点波澜,是深邃悠远的,叫人看了没来由感觉一阵心虚,“为何?”
许是慕北辰的目光太过直接,轻淡淡的两个字令容若心口不由自主的漏跳了一下,她手指头蜷缩了一下,道:“还债。”两个字咬的很重,好像是故意强调。
“不需要。”慕北辰舌尖勾起飘忽的语调,落地像是雪花般缥缈。
容若嘴角勾了勾,眼中没什么笑意道:“救命之恩,还你一条命,不是很公平?所以……”容若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继续说道:“若是五毒真像传说中一样存在着圣潭鳞麒,我一定会为你找来,这中间,不管我活着还是……”说到这里,容若的声音戛然而止,忽然觉得是废话。
本来她的生死,慕北辰也是不关心的。
慕北辰漆黑的眼眸像是拢罩了一层烟雾,又好似落了一点灰,看不出他眼底的情绪,眉峰如剑,划出冷色调的锋锐,“你想跟本王划清界限?”90看
容若抿了抿唇,嘴角扬起一抹浅笑:“除非王爷觉得我还有利用的价值。”眼睫半垂,遮盖中一闪而过的冷嘲。
从青阳县开始,慕北辰面对的不是容若,而是棋盘中一颗棋子,只不过这颗棋子说好用也罢,用起来顺手也罢,慕北辰才没有很快让她成为弃子。
若不是容若曾经不小心泄露过自己心意,她站在局外人的立场,甚至是欣赏慕北辰这样的人的,清醒,睿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一直为之而努力。
“容若。”慕北辰看向她。
容若从出神的状态走出来,眼睫往上缓缓打开,对上慕北辰黝黑的,幽深的眸光。
“本王开始的棋局,除了本王之外,谁也没有中途退出的权利。”慕北辰的声音凉飕飕的,好像冬雨里夹带的寒风。
容若好似习惯了这样的慕北辰,一次比一次更能自然面对,所以她听了之后,莞尔一笑道:“慕北辰,你在气恼什么?”
慕北辰眉头一皱,像是要否认,容若比他更快一步道:“你一定想说我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敢违抗堂堂静王爷的旨意吧?”
慕北辰不说话,只看着她轻笑一声,却转开话题道:“对了,我刚才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对蓝县的事情那么关心,虽然狐妖这种事很离奇,可每个地方总有那么几个传说,死几个人,对王爷您老来说,不该是值得关注的吧?”
对于这个女人跳跃性的思维方式,显然慕北辰也适应了很多,从善如流道:“本王不该关心?”
“该啊,可是不是王爷您老的风格啊。”容若很是坦诚的看着他,笑眯眯道:“毕竟王爷您老一向无利不起早,您说是吧?”
慕北辰轻嗤一声,若有所指的瞥了她一眼,道:“你倒是了解本王。”
容若耸了耸肩:“在王爷您老手下吃的亏多了,我再不长点记性,对不住王爷您老的‘谆谆教导’不是。”
慕北辰低头喝了口茶,并不接容若的话题。
容若用手指敲了右边脸颊,眯着眼睛道:“让我来猜一下,王爷在蓝县停留那么久,那么是不是蓝县也有王爷想要做却没有做成的事情呢?啊!”容若忽然叫了一下,手指打了个响指,煞有其事道:“王爷莫非也是为了那幅《四景会棋图》?”
慕北辰手指的茶杯转了一圈,淡淡道:“你刚才那个样子……”
容若挑起一边眉头:“怎么?”是不是帅爆了?
“很像风竖。”不止笑起来都像狐狸,连装腔作势的姿态都像足了,“你们不会是兄妹?”
容若抽了抽嘴角:“谢谢!我只有一个姐姐!”
天色入黑时,容若换了一套暗色系的衣服,她打算今晚让彩蝶带着去刘家摸摸底,说不定还能将凶手抓个现行。
等容若穿戴好了走出来,看着慕北辰一套银月辉的衣服,眼皮子一抽,竖起大拇指道:“清雅出尘,万中无一,不止能吸引天地精华,绝对蓝县所有百姓的眼睛都要叫王爷粘住不可。”大晚上穿白花花的,是怕别人发现不了是吧?
慕北辰当然不会理会容若这种明面上没有任何质量的‘挖苦’,他从哪里摸出一把扇子拿在手里,就更有君子如兰,琼枝玉树般的风姿。
容若看了半晌,总觉得慕北辰这一套装扮有点眼熟,在哪里看过呢?
等到她踩到门槛时,忽然惊醒过来,这不是活脱脱一个楚风吗?!
从得意楼下去,容若才反应过来,他们不是摸黑去刘家探查情况,为啥这么大刺刺的出门?
彩蝶笑的神秘的给了她一眼,容若拧着眉头——几个意思?
“嘻嘻,老爷今晚要带夫人去蓝县最高的望月塔赏月呢。”彩蝶两个眼睛里都是王爷好浪漫的星星眼。
容若抖索了一下,下意识往上看了一眼,还真看到黑云浮动中的……一角月亮?
此刻,楚风坐的那辆小马车正在回蓝县的路上,他仰天伸了个大懒腰,摸出折扇支起脑袋来,随着马车的颠簸一晃一晃的。
一个大颠簸,楚风给惊吓醒了,差点跳起来。
糖丸趴在地上不知道做什么,楚风碰了她一下,不耐烦道:“老男人,不要动我的东西!”
楚风揉了揉额头上的冷汗,他刚才做了个梦,梦里出现另一个自己,等他看清楚时,是慕北辰的一张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