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这场火烧了一个晚上,几乎把整个县衙都烧毁殆尽。
最神奇的是,最后清点时,大家发现除了陈知县一家,其他当晚在县衙当差的居然都没事。
问其原因,有的说突然被拍醒然后逃了出来,也有说睡梦中闻到了什么臭味,给熏醒的……说法不一,总之除了陈知县以及他的儿女妻妾,别的都安然无恙,最多是救火的时候磨掉点皮。
“现在很清楚了,凶手除了对付的目标外,绝不伤害无辜者,倒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大清早起来,容若吃完一顿早膳,听彩蝶说了之后,喝茶润口道。
彩蝶满脸遗憾道:“可惜陈大公子,多么俊逸的人物,就这么被烧成一堆灰了。”
“事实证明……”容若把茶杯放到桌上,对着彩蝶认真道:“外貌不过一副皮相,人死了最后都一样。”
彩蝶美眸一转,嘴角勾起妩媚笑意:“王爷呢,姑娘也这么觉得?”
慕北辰?容若舌尖抵了抵腮帮子,眼眸微动,忽而想起昨晚的那场谈话,说来两人每次对话都针锋相对,倒是难得坦诚了一次。
她眼帘开合,刚要说话,看到一抹影子,已到嘴边的话马上就转了个弯,“觉得什么?”
“自然是国色天香,绝世无双。”彩蝶趴到容若身上,眉尾勾起妖娆的线条,酥酥软软的道:“奴家以为,王爷当然是从骨子里带着风华绝艳。”
容若眼中闪过一抹促狭,长睫往上,黑眸被雨气渲染的越发莹润,“哦?是吗?”话音在舌尖跳舞,带着故意拖长的音调。
“彩蝶,你话太多了。”凉飕飕的声音穿透雨幕,房间里的温度都陡然降低。
彩蝶眨了眨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姑娘您居然戏弄奴家,您一定是不爱奴家了,嘤嘤嘤~
青色衣摆在彩蝶眼角飘过,翩然落座下来,那双冰冷的眸子令彩蝶压力甚大,她哭丧着脸抬起头来,娇娇哀哀道:“王爷,喝茶不?”
容若手执茶杯拢着茶叶,看向慕北辰,青衣俊俏,唇红齿白,彩蝶真是一手好易容,倒是把慕北辰弄成了满身书生气的‘小白脸’,看着弱不禁风,越能激发女性心中的保护欲。
“还没闹清楚陈大公子的身份,居然就这么死了。”容若口中也有一丝叹息,到底是认识过的人,平白死了,没来由产生点唏嘘感叹。
慕北辰眼睑半垂,挥开茶汤上面的茶沫,声音清清淡淡道:“彩蝶,你去燕回身边。”
“王爷嫌弃奴家了。”彩蝶手臂抬起盖住眼睛一抹,嘤嘤一声,像是负气,从窗口跳了出去。
容若往窗底下看了眼,空空荡荡哪里有彩蝶半个影子,却听她耳边传来彩蝶娇软的笑音:“奴家心中只有姑娘一人,绝不会被野男人拐跑的,爱你哟。”
容若无奈的摇摇头,彩蝶不去演戏倒是可惜了,妥妥的演技派,转眸看向慕北辰,问道:“燕大哥有危险?”以容若对慕北辰的了解,他若是因为彩蝶一两句戏话而迁怒,那么也不会养成彩蝶‘无法无天’的性格。
说起来容若也是好奇,明明慕北辰看着不近情理,段衣和绿雀也给培养成了没有表情的‘机器人’,怎么偏还有凤梧和彩蝶两个另类,到底哪方面出现的问题。
“本王让玄武回五佛山了,凤梧那边用得上。”慕北辰简单的说了一句,容若立马明白他的用意。
到底最了解燕回的还是玄武这个贴身暗卫,后日就是攻打三十三寨的日子,就怕凤梧到时候掉链子,叫玄武跟着就好多了。
容若按着茶杯双手交叉,头一歪支在竖起的手指头上,好奇道:“慕北辰,我有个问题。”
慕北辰看了她一眼,黑眸凉淡,如深井潭水,毫无波澜,不过他没说不可以,容若当然就直接问出来了。
“你身边的暗卫都是怎么收拢来的。”在容若以前的认知里面,暗卫就该都是段衣那样,先不说内心怎么想,表面总是冷肃着脸,站的像标杆,看着就是没有血性的‘人肉机器’,或者白羽那般来去匆匆,做事利落也可以。
但绝对不是彩蝶和凤梧那样,一个花俏,一个蠢萌,绝对是辱没了暗卫这个惊风暗雨里来去行踪不定的职业。
慕北辰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握着白瓷色的茶杯,更衬的肌肤白皙,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从细微处可见高贵的因子,“想知道?”
容若点点头,这不是废话,不想知道的话她问来干嘛。
“本王为何要告知你。”慕北辰薄唇轻动,冷语像碎冰洒落,“容若,你想要查探本王隐私?”书袋网
容若翻了个大大的文雅的白眼:“是,小的地位卑贱,着实不该问王爷您老的私事。”
慕北辰低头喝了口茶,缓了一段,慢悠悠的道:“段衣是本王亲自从暗卫营挑选出来,至于其他人……本王还缺一味药。”
容若眨了一下眼睛,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弄明白慕北辰的话什么意思,忍不住要气乐了,“慕北辰,你休想!”她回头问彩蝶几个也一样,就是刚才话题说到这里顺便问了一声而已。
想要榨取她的劳动力,她才不干呢!
不过喝完茶后,容若还是缩进房间里去了,这一忙便是整整一个白天。
到了天色再次入黑,容若扶着房间内室的门框晃出来,狠狠一巴掌拍在慕北辰低头写字的书桌上,“慕北辰,我欠你的!”
慕北辰很是淡定的把最后几个字写完,毛笔搁下后,抬起头来,对上容若发散的眼眸,点头:“嗯,你可以退下了。”
容若一屁股坐到旁边,哼哼道:“你还没说,要这个药粉做什么?”
慕北辰将信函装进信封里面,密封好后放在书桌一角,见容若还不走,看向她道:“你不是要解开蓝县的秘密?”
容若振作了一下精神,眼眸半眯起来:“你的意思是……这包药粉可以让你抓到凶手?”
“不然?”慕北辰淡淡的反问一句。
容若伸手摸着下巴,思忖道:“除非你确定凶手是谁,否则这药粉最多也就起个追踪的作用啊。”
之前怀疑卢珍媛,不过慕北辰一直叫人暗中盯着,也发现县衙出事当晚,卢珍媛根本没有出过房门,那么只剩下两个可能——第一,卢珍媛根本是无辜的,她不过正好牵扯进这几桩凶杀案里面;第二,正如他们此前的另一个猜测,卢珍媛是幕后人摆在明面上吸引别人目光,不是真正的凶手。
“足够了。”慕北辰朝窗外打了个手势,暗卫嗖的出现在前面,慕北辰吩咐了两句,暗卫应下后带着药粉又一闪离开。
容若还沉浸在她的思绪当中,疑惑道:“按照你的猜测,那么《四景会棋图》肯定也落在他手里了?”
慕北辰长睫在脸上投下一层鸦影色,线条冷硬的侧脸在跳跃的烛火下,显出几分晦暗来,“今晚就知道了。”
容若松了松酸涩的手骨,挑眉道:“我倒是要见识一下,所谓的《四景会棋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叫那么多人心心念念。”
“圣元公主擅机关秘术,还会风水勘测,怕是没那么容易发觉中间玄机。”否则这么多年,这幅图也不是出现一两次,但至今没人能破解。
容若手指头按着手腕揉捏,眼中带着一丝戏谑道:“那王爷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慕北辰抬起头来,眸色淡淡,道:“在本王手中,总比在别人手中强。”
容若听后,点了一下头,也是这么个理,就算自己得不到,前提是别人也不可能得到,说起来慕北辰的做法也算未雨绸缪了,想到这里,容若问道:“京城那边,现在局势如何?”等他们回京,怕不是又要迎接一番风雨。
慕北辰手指头点住他刚才写好的信函,上面四个大字‘恩师亲启’,容若想起来闲聊时月桂跟她提起过,不止是太子,慕北辰和端王等人自小都是师从过陆从文的,不过后来陆从文的嫡女嫁给太子为太子妃,自然把陆从文看作是太子党,渐渐也就忘了其他几个王爷和陆从文的关系。
“陆太傅?”容若歪了歪头,“你写信给他做什么?”容若心中想的是,您老不是还在装死么,就这样告诉别人没问题?
慕北辰两指夹起信函,手指头叩了叩桌面,白羽从外面进来,拱手行礼道:“王爷。”
“将这封信送去京城,让人扔到陆老头的书桌上。”慕北辰淡淡吩咐。
容若嘴皮子抽了一下,这人一点也不知道尊师重道!
白羽拿了信函离开,慕北辰才看向容若,回答她刚才的问题道:“谁说是本王写的。”
容若眼珠子慢慢转了一圈,啊了一声,道:“你不会是冒充谁的笔迹,写了个假信吧?”
慕北辰扣着茶杯,漫不经心的拢了拢茶叶,那老生坐定的样子,好似把一切都握在手心,“端王是本王的二皇兄,本王有事服其劳,又有什么不对?”
容若甩了甩手腕,心中不屑的想着,还有什么不对,问题大了去了,“王爷,您老真是……谦虚谨慎,尊老爱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