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坊
月亮躲进云层里,渐渐西移,等着它落下,又见东方鱼肚白。
糖丸的房间里,容若低头用剪刀逗弄着一只紫色的大蝎子,和谐的样子,远看还以为那不是毒蝎,而是普通的蚂蚱。
“时辰差不多了。”容若往窗外看了眼,伸了个懒腰,扔下剪刀站起来,朝糖丸走过去。
楚风抬了抬眼皮,支着下巴打个哈欠,他也是服了糖丸那丫头,都中毒了还有心情睡觉,居然睡的还挺熟?
容若不知道在糖丸面前洒了什么,糖丸马上就醒过来,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臭容若,我刚梦到咬了一口大鸡腿……”糖丸砸吧砸在嘴唇,还在留恋梦中鸡腿的味道。
容若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姐,你上点心成么,你忘了你中毒了,别说鸡腿,马上豆腐都啃不动了。”
“对哦!”糖丸眼珠子一眨,忽然想起这件事,顿时发出惊叹长啸:“啊啊啊啊——我中毒了,坏容若,臭容若,我要打死你!”
容若捂着耳朵退了几步,对着楚风使了个眼色——让她变哑巴,立刻马上!
楚风手指头弹过去一道指风,顷刻间房间又归于宁静,楚风以折扇挡住嘴巴再次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小嫂嫂,你刚才何必多此一举。”
容若嘴角往下一撇,她这不是想着交流方便么,走过去,对着瞪大眼珠子满脸不服的糖丸道:“你要不要先看看你的头发?”
糖丸眼珠子往下一滑,刚好对上容若揪起的一条小辫子,马上瞪的更大,叫人怕是不是眼珠子马上要跳出眼眶来——啊啊啊,容若这个坏银,居然真的把人家给弄成老太婆了呜呜呜呜~
“一旦中了这个毒呢,人的身体就会以百倍千倍的速度迅速变老,很快你就老的话也说不出来,然后‘寿终正寝’啦。”容若眯着眸子,特意压低了声音,凑在糖丸的耳边说道。
糖丸眼睛眨了眨,挤出一点水珠来——呜呜呜,她还不想死,更不想死的这么丑。
楚风用扇子戳着下巴,怎么看容若怎么像看一个摇着灰尾巴的狼先生,小糖丸就是那个可怜的被欺压的小姑娘。
容若伸出两根手指:“给你选择的机会到了,如果你答应乖乖的听我的话,你就眨一下眼睛,如果你不愿意可以眨两下眼睛,眼瞅着天亮了,我也趁早出去给你找个合适的棺材。”
糖丸马上眨眼睛,不是一下两下,而是十几下,眼皮跟抽搐了似的。
“这什么意思?”容若坐到旁边椅子上,手指头敲了敲椅子扶手,不疾不徐的笑眯眯的说道。
楚风干咳一声:“呃……她是说她愿意。”这么欺压一个小姑娘,小嫂嫂的良心真的不痛吗,他都做不到啊。
容若对着糖丸‘和蔼可亲’的一笑:“他说的是真的吗?”
糖丸再次拼命眨眼间——呜呜呜,她错了,老男人是个好人啊,她决定以后老男人落她手上后,她最多少喂七八条蛊虫啦。
容若抬手往半空打个响指:“听话才是好孩子嘛。”手中慢慢摸出一包解药,在糖丸发亮的眼睛里再塞回去,看着糖丸瞬间黯淡的眼神,不禁觉得这孩子真好玩,脸上还是那种唬弄人的表情道:“不过你别以为我给你解药了,你就可以无法无天,说不定我解了这个毒,同时又下了另一种毒呢,你会不会想要尝试一下?”
糖丸湿漉漉的大眼睛露出几分委屈——容若这个大坏蛋,她最讨厌啦!
楚风眉眼一跳一跳的,眼风扫到糖丸那一根白色的小发辫,没错,就是唯一的一根,他眼瞧着小嫂嫂趁着糖丸睡着给拍了白粉现场染白的,心中摇了摇头,也就是这个傻丫头能叫小嫂嫂唬的一愣一愣的,哪里会有那种什么一刻钟变老的毒药,简直违反人类的生存法则嘛。
“嗯,乖孩子,睡一觉你就恢复年轻了,睡吧。”容若终于拿出那包解药,在糖丸充满期待的眼神里,洒在空中,糖丸的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很快再次入睡。
楚风听着糖丸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站起来抱拳道:“佩服佩服,小嫂嫂的功力无人能及。”
容若白他一眼:“少来,你以为我听不出你在嘲讽。”
“真心的敬佩啊,比珍珠还真。”楚风嬉皮笑脸道:“糖丸是搞定了,不过小嫂嫂你觉得就凭我们三个人出入南疆,是不是少了点?”再说糖丸是个随时不靠谱的不稳定因素。
容若用舌尖抵着腮帮子,沉思道:“这种事情,人不宜太多。”
楚风深以为然:“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文婷阁
“明天晚上吧?”容若想了一下,道:“今晚风竖把原稹带回来,若是能解了燕大哥的香最好,否则我就替他下一套针法,起码保证短时间内不会受原稹中下的香的影响。”
楚风行走在外,也不是拖泥带水之人,既然想好了就没什么好犹豫的,当下点头道:“如此也好,就这么决定了。”
望月塔下面,原稹先爬起来,他突然掉落一瞬间也懵了,不过半空中好像有网兜阻止了落势,再反弹出去摔在地上,疼还是疼的,特别是肋骨断裂的地方,喘一口气,透心的痛,好在没有更加重伤势。
其他两人比原稹好多了,起码都是两脚落地,一个看着游刃有余,另一个风姿洒脱。
没想到望月塔中部中空,最底下一层藏着一间密室,他们落下时,带动的风点燃了周围蜡烛,一下子亮堂起来。
风竖看着原稹痛苦的神色,加上一身衣服零落破碎,猜出经过一番什么落魄,从后领子处拔出羽扇,扇子一翻,上面多出几颗药丸,递到原稹前面:“疗伤的。”
原稹稍作迟疑,还是拿了药丸放入嘴中,一股暖气直打心口,他眸中闪过一抹意外,还真的是上品疗伤药,比他那随便买来的不知道好上几百倍。
“哼,不过是一间密室罢了,《四景》图在何处?”男人才不管原稹生死,他陪着原稹磨蹭了这么久还没见到画作,不由得有些腻烦起来。
原稹捂着胸口咳了几声,看了眼黑衣男人道:“我父亲只告诉我画就在这里,你自己找吧。”
男人一步掠过去,掐住原稹的脖子,阴恻恻道:“你在耍我?”
原稹呼吸困难,几乎说不出话:“是……是在这里,我,咳,我也不知道具体位置……”
风竖绕了一圈,真是一间空空荡荡的密室,什么都一览无遗,因为根本没有任何东西,除了四面墙壁,以及壁上不点自燃的烛台。
男人倒呵一声:“你既然知道外面的机关,定然也清楚这里机关,不要妄图耍弄本少主,你不会想知道自己的下场。”
“阁下未免太过着急,既然都已经下来了,不过是时辰问题。”比起来,风竖显得很从容淡定,他踩着地上方砖走了几步,再往后退几步,纳闷道:“怎么无论走哪一块砖,影子都不变。”不同方向的光照过来,本来会使得影子也跟着变动,但风竖走了几次,影子像是剪成的纸一样贴在地上,没有半点变化。
三人好像有所明悟,同时看向烛台,黄色的火光笔直的燃烧,没有一点摇动,仿佛削尖了的金黄色夜明珠。
“这个烛台有问题。”原稹开口道。
风竖和黑衣男人没有说话,他们一个个烛台看过去,忽然仰起头来,几乎是同一时刻发出声音——
“不是烛台。”
“墙壁的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里都泄露出某种答案,风竖重新把羽扇插入后脖子,脸上常笑道:“阁下开左边?”
黑衣男人哼的一声转开头去,还是走到了左边的位置,风竖站立在右侧,两人同时运掌,重重的朝着墙壁拍过去。
掌风使得三人的衣服无风自动,墨发扬成滔滔江河的浪涌,衣袍翻飞,好像刮过一阵龙卷风,原稹被夹在中间,受到掌风影响,哇一下,吐出一口血来,差点就摔倒在地。
不过一掌落下,等了半天,什么动静都没有。
原稹擦了擦嘴角,左右各看一下,“难道错……”错字落下,忽然两面墙动了起来,一点点往里挤压过来。
三人退到中间,两面墙以快速聚拢起来,依照这个力量把他们三个拍成肉泥都不成问题。
“哪里出了问题?”原稹看向风竖问道。
这里一共就三样东西,墙壁,地砖,烛火……风竖盯着地砖,试图找出什么来。
身旁,黑衣男人俨然已发现什么,飞身而出时,以桀骜的语调道:“烛台不对。”
风竖猛的抬头,弯着的眼眸里清棱棱的,哪里有过半丝笑意:“烛台歪了。”原来刚才运掌拍墙,把烛台给震歪了,才引出机关。
黑衣男人把每一个烛台归位,两面墙壁同时停下,当原稹刚喘了一口气,突然‘咔咔咔’几声,一面墙壁居然在原地翻转过来。
原稹瞳仁紧锁了一下,看着翻转过的墙壁,诧异的叫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