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水宫
这边的气氛也不见得就比寿康宫里的好,禁军把守住出口,所有人都只能待在里面,连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得而知。
“怎么只传唤了楚大人夫妇前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太后竟然中毒了,谁这么大的胆子。”
“唉,就怕要出大事啊。”
“李大人,你说会不会是西凉或者北狄人搞的鬼?”
“说不好,不过也可能。”
“我看皇上不喊别人,偏偏传了楚大人夫妇二人,再则,你们发现没有,楚家那位少爷也不在!”
“这……难道是楚家……”
“王大人,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大家心里有数就行。”
“是是是,多谢严大人提醒。”
“诶,陆太傅,你看这个事情?”
陆从文坐在旁边,与以前不同,眼下沉闷了不少,一个人喝酒也不说话,自从前太子被贬为慎王后,太傅也跟着低调起来,这会儿被点到名字,不过摇摇头,单手拎着酒壶倒了一杯。
另一头,刘宰相走出来,与站在外面的端王说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
端王对这位岳父还是比较客气的,他挥了挥手,让身后的禁军按照自己的吩咐的做事,转身道:“太后中毒前,楚风出现在寿康宫附近。”
刘宰相一双精明的眸子眯了眯,“楚家人。”
“还不能确定,不过若真的是他们……”端王嘴角勾起一点弧度,眼中没有笑意,“自找死路。”
刘宰相往外看了看,夜色深如浓墨,夜间起风了,树叶被刮的胡乱摇动,“这个时候不要轻举妄动。”身后还有北狄、西凉的人虎视眈眈,就算做什么也要等那三国的人走了才行,否则一旦被他们抓着把柄,怕以后行事更不容易。
端王颔首:“岳父大人放心,本王没有那么不知轻重。”
刘宰相把这句话在心里滚了三滚,大概确定这件事确实不是端王干的,放心不少后,又开始疑惑,到底是谁出手做的?
就是这个时候,刘恁派来的太监跑进殿内,引起了一群人的关注,不过什么都没说,走到楚风的位置前,卷走了所有的酒杯器皿,连他咬了一口的糕点也没放过。
更加叫大家疑惑,这又是整的哪一出?
肖红梅来到燕回身边,“楚风怎么了?”谁都发现了,楚家可能惹上大麻烦了!
这会儿殿中乱了,也没顾着男女大防,当然是一家人挤在一起,“他喝醉了,一直没回来。”
肖红梅秀眉轻蹙:“可是刚才有人过来带走了楚风用过的酒器。”
“太后中毒,楚家人都不在这里……”燕回有了不好的猜测。
“看看再说。”肖红梅也不知道是安抚燕回还是自己,可是眼下的情况,她到底也做不了什么。
旁边隔了几个位置,沈家的人站在一起,沈星倚靠着何氏的手臂,眼中透出几分惊慌,“母亲,星儿有点害怕。”
何氏何尝不是担惊受怕,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更何况至今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让他们都留着不让出宫,“星儿不怕,母亲陪着你。”
母女两靠在一起,沈游故意逗趣道:“你不是说自己沈大胆吗,怎么也有害怕的了,羞羞脸。”
沈星被二哥刮了鼻子,嘴唇微微撅起,娇俏的面容泛起一点绯红,娇嗔道:“母亲,你看二哥,偏要在这个时候了还戏弄星儿。”
何氏敲了敲沈游的额头,脸上出现几分宽慰,嘴角浮起一点浅笑,三人凑在一起,谁不说母慈子孝,亲乐和合。
倒是沈清独站边上一脸沉默,何氏见了,问他怎么了。
“我在想月儿……”
何氏笑容一僵,沈游眉头一皱,不大高兴道:“大哥,这个时候你提起她做什么,真是沈家的丧门星,都送出去了,偏偏还闹的家宅不宁。”
沈清想说什么,叹口气,还是没有说出来,二弟对月儿冤孽颇深,又没多少兄妹感情,说再多,也是徒费口舌。
殿中角落,战如歌让武安侯夫妇拉着问了半天,这会儿他们见到一拥而入的侍卫和太监,都过去看情况,她悄悄舒了口气,脚步往后退了一下,却踩到了什么。
战如歌转头,一抹银色月华涌入眼中,琼枝玉叶,俊雅出尘,仿若不带一点人间烟火。
“战小姐和本王听说的不一样。”清王开口,嘴角三分上扬,明明病弱的样子,可是身上的气质太过突出,反而常常让人忽略常伴的病气,不过脸色白的很,像是剔透的白玉。
战如歌抬了抬眸子,半分不惊道:“彼此彼此。”
清王负手,垂目对上眼前女子的脸庞,“战小姐费心跟本王讨了个人情,准备怎么收回去。”
战如歌眸中闪过一丝意外,他居然发现了,“都说清王久卧病榻,独占一宫,深受皇宠,只是不理外事,活不过二十五,性情乖张,不知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战家小姐重病缠身,少出闺阁,年方十八就香消玉殒。”清王低眸浅笑,语气轻缓道:“却一夜间死而复生,性格大变,仿若两人。”
战如歌一边眉头往下压了一下,眼眸虽黑可是冷冽,好像被大殿中的烟熏过了,带着几分看不透,“我现在知道了。”
“知道什么?”
“传闻不如见面。”
清王笑笑,轻云般的眉宇缓缓散开,“大昭女子确实叫本王惊讶,身在后闺,却事事俱通。”
战如歌黑眸一沉,她怎么忘了,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传说中那样懦弱无能,也非暴戾乖张,反而心思剔透,有一双看透世间一切的眼睛。
或许太过玲珑,反而短寿!
就在战如歌心情浮躁时,清王漫不经心,轻飘飘接了句:“西凉皇赐本王入住阿兰宫的事,寻常西凉子民都不知,战小姐身在大昭侯门,倒是了解的清楚。”
战如歌:“……”
她才知道,这个男人不是温驯的绵羊,骨子里啊,还是只狐狸,狡猾的白狐。
……
寿康宫
从最前面设宴的鹿水宫到寿康宫路程不短,可是御前太监尚雬一点也不敢大意,他亲自捧着东西迈着匆匆的步伐,几乎一路小跑着回来。
殿中的气氛还是冷到冰点,他小心的呈上东西,“楚大人宴会时用过的东西都在这里。”
皇帝大手一挥,让容若一一检查,为了避免作弊这个可能,自然也喊了另外两位太医一同检查。
只是所有都检查了一遍,容若和吴太医对视一眼,两人一起摇头,有吴太医禀告道:“回皇上,此间一应东西,全都没什么问题。”
皇帝还没说什么,楚风提着声音道:“不对,少了一只酒杯,一壶酒。”
容若挑了挑眉,这都能发现?
宴会用的酒杯和酒壶都是统一的,反正容若分不清区别。
“那是玉质仙樽,下有圈足,上有镂空,仙鹤图案,壶嘴被我磕了一截。”楚风这个时候脑子就好使了,“还有那个酒壶,就在酒杯边上的,里面是十年的秋露白!”
容若嘴角抽了一下,果然是风流浪荡贵公子,这个时候了,对酒器和什么酒都记得清清楚楚。
刘恁狐疑道:“楚大人,您可记得,十年的秋露白?”
楚风扬了扬头发,“不会记错,喝酒这方面,京城能比得上我的,没有几个。”
容若:“……”
他露出这个骄傲的样子做什么?
今天让他来炫耀喝酒技能的?
“可是今日宫中所有的酒里,根本没有秋露白……”刘恁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转头看向皇帝。
皇帝一拍龙椅,面色不虞:“查,给朕彻查到底!”
与其说洗脱楚风的罪名,皇帝更怀疑这是一出楚家人自己主导的戏码。
容若站在楚风旁边,吴道清正好落后她一步,她背着的一只手对着吴道清招了招。
吴道清:“……”不懂。
容若眼珠子往旁边斜,又对着吴道清打了个手势。
吴道清:“……”说个话很难吗?
楚风看看容若,再看看慕北辰,这两人太过分了!他都这样了,还在这里公然打情骂俏。
慕北辰接触到楚风幽幽哀怨的眼神,感觉今日又多了个二傻子。
二傻子之一的慕原澈就差贴慕北辰身上,“皇兄,你找我啊?”
慕北辰默默往边上退了一步,“待会儿你站楚风边上去。”
慕原澈眨眨眼,喜形于色道:“皇兄你可以啊,短短时间内,你想好应对之策了?”
“不是。”
“呃……”
慕北辰负手站着,眼眸睥睨道:“你们智商在一个水平线。”
慕原澈:“……”
那头,容若摆手势没用,开始使眼色,奈何吴太医就是接收不到她的讯号。
容若:这个,那个。
吴太医:不懂。
容若:先这样,再那样。
吴太医:还是不懂。
容若眼皮子发抽:上啊!
吴太医:依旧不懂。
容若:“……”轻咳一声,“皇上,吴太医有新发现要告诉皇上。”
吴太医懵了:“……”他没有!
“关于给太后下毒的凶手……”容若转身对着吴道清使眼色,嘴皮子不动,压着嗓音从喉腔里出来,“是不是啊,吴太医!”后面三个字压的尤其重。
吴道清眉心一跳,这幅画面为何如此熟悉,迫不得已的转过身来,郑重的行了个礼,脸上正经的不能太正经,“是的,皇上,老臣确实有点发现。”
吴太医心好累,这个女娃子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