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娆惨白的面色一红，像是白花染了一抹晚霞，一下子增添了无边的绯色。
对于秦克卿这种情场老手，随便一出手就知道这个女孩子是什么货色，嘴角的弧度更大一点，反正送上门的，他不会推拒就是了。
何清娆不认识秦克卿，不代表周二夫人也不认识。
周二夫人这个时候一个念头冒出来：嫁不了燕回，嫁给秦克卿更好啊！
怎么说秦克卿的母亲是长公主，正正经经的皇室中人，还是皇帝的侄子，这可不是升官就能拥有的地位。
而且燕家好是好，可这么多年来皇帝也没想着说赐个爵之类，听说因为忌惮燕家军更是处处使绊子，万一嫁过去哪天皇帝不高兴，就撅了整个燕府也不一定。
若是嫁给秦克卿就不一样了，首先不说秦家也是有地位的人家，再加上如今秦世子的身份，京城之中能比得上的可不就只有几个皇子了吗？
周二夫人这么一思量，越发满意，对于何清娆公然爬床这件事的怒气也消散不少，还觉得何清娆是个能成大事的，以后周家可都要靠着她也说不定。
武安侯夫人垂下眸子，她甚至都后悔今天来这一遭。
虽然刚才秦世子说什么两情相悦，呸！完全就是鬼话。
这里的哪个不是掌管一府中馈的主母，即便对三人不熟，从刚才几句对话都能判断出来怎么个情况，虽然不明具体，可也知道根本不认识！
从秦世子和福善公主的对话可以看出两个人针锋相对，甚至福善恨不得是杀了秦世子的，那为什么又要编一套鬼话出来甚至连联姻都说出来了，这中间怕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武安侯夫人更加坐立不安，要早知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她就是连今晚的宴会都干脆不来参加啊！
相对而言，林原秀对于今晚这出戏很满意，她也不怕说看了一场关于皇室的戏码今后因此生出什么纷端，反正自从上次宫宴皇帝那么一出后，她已经看清楚皇室中人翻脸不认人的秉性，那么何不多见识一番。
肖红梅敛眉呷了口茶，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她们几个开口的份，自然都要看刘斯缈怎么处理。
刘斯缈沉眉，满脸冰冷，一手下意识的放在腹部，另一手搁在桌案上，眼眸俯视地上跪着的人，眸底几分凉薄：“何小姐，本妃问你一句，你缘何出现在这里？又是否知道秦世子和福善公主二人身份。”
何清娆原本让秦克卿调戏的面色绯红，这会儿对上刘斯缈凉淡的眼眸一惊，面孔唰的一下白了，垂泪道：“王……王妃，臣女不知。”
头垂的很低，像是要垂到胸口，那么柔弱不堪，好像随时被风折断的小花朵。
刘斯缈是京中闺秀，平日所交往的也是各家名门，像何清娆这种还不够资格和她结交，所以很有些看不上这个女人的作态，明明眼中野心藏不住，偏要做成一副被人摧残的可怜样，说白了，一点大家闺秀的气度都没有！
一看就是小地方出来的人！
刘斯缈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尤其何清娆这样哭哭啼啼又叫她想起了个苏如意。
当时也不觉得如何，现在大概是她也有孕了，忽然想起苏如意那个孩子是被她弄掉的，大体上人总是不知觉的相信因果报应……
刘斯缈摸了摸腹部，垂下长睫，这个孩子，她一定要好好保住。
“难道你也不知道怎么过来这个院子，还是谁把你弄过来的不成？”刘斯缈语气重了几分。
何清娆怔住，都忘记要哭了，随后往地上磕了个头，流着泪道：“臣女就是随便走走，不知道这是哪里……臣女不是故意的……臣女……臣女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到了门口，闻到一个味道……后面……臣女真的不知道啊……呜呜呜——”
刘斯缈揉了揉额头，她还没怎么样呢，何清娆就哭的停不下来，仿佛被人欺负了一样。
若说被欺负了也没错，可是明明欺负她的那人，刚才两人还眉来眼去，也不见伤心，她才问两句，倒是像死了爹妈一样。
刘斯缈眼眸半转，看着何清娆支支吾吾的样子，也不知是相信了还是没相信。
林原秀冷眼旁观着，顺便丢给肖红梅一个眼神：呵呵，别的不说，为了荣华富贵，这姑娘算是豁的出去。
何清娆这幅做派，谁都看出来是有问题了，刘斯缈张嘴刚要说话，周二夫人突然一个箭步上前，‘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王妃要是治罪，就冲着臣妇来吧，是臣妇没看好这个丫头，让她乱跑，以至于迷了路乱闯院子，才……”周二夫人拿着帕子的手捂住脸，呜呜哭泣道：“才受到这样的罪啊。”
“可怜臣妇侄女才十六岁，却遭遇到这种事情。”
“王妃您要做主啊，清儿这样算是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我们小户人家，自是不能和一国公主相比，可清儿也是臣妇的兄长嫂嫂自小疼爱长大的，若是叫他们知道臣妇看护不好，使得清儿落了这个下场……”
“臣妇有罪啊——”
说是在哭，实际上周二夫人更多的在嚎，干嚎没声音那种。
尤其这个话里话外说是请端王妃治罪，更像是让刘斯缈做主，而何清娆完全就是个意外被牵连的无辜小可怜。
林原秀充满兴味的笑笑，连武安侯夫人都皱了皱眉，显然对于周二夫人这种做派看不过去。
“周夫人，王妃都还没说什么，你也不用着急。”
谁都看得出何清娆也不是个省心的，那么周二夫人做的目的也就很明显了。
周二夫人猛的抬头，一脸坚决道：“今日秦世子若不给臣妇和臣妇侄女一个交代，臣妇……臣妇就带着侄女撞死在这里！”说罢，拽住何清娆的手臂。
何清娆满目惊慌，刚要开口，却见周二夫人给了她一个眼色：“清儿啊，我苦命的清儿，我怎么给你父母交代啊，还不如死了算了啊……”
刘斯缈眉头轻蹙，还说是官家儿媳妇，这个做派怎么跟市井小民一样，实在叫人瞧不上眼。
不过……
她抬眸看了看秦世子，照旧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而旁边的福善阴着一张脸，垂目不知道在想什么，总归不是好脸色。
“秦世子……这个事情，你怎么看？”今天的发生的事已经足够叫刘斯缈头疼，这会儿还掺和进一个何清娆，她都不想管了。
短暂的沉默，周二夫人狠了狠心，爬起来拉着何清娆就要去撞墙。
自然是叫人给拉住了。
“呜呜——清儿可怎么办啊，我这个苦命的侄女啊……还是让我们死了吧，我还哪有脸活着啊。”
周二夫人装模作样的哀嚎，指缝之间却见一角赭色翻飞而至，还有一道低沉的声音：“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最多清清和福善一起嫁进公主府来就是了。”随后一笑，邪肆轻狂：“清清，你说呢？”
何清娆脸上犹带着泪痕，一双眼睛扑扇扑扇，咬了咬唇，半垂下眼睛：“我……我……”她呐呐道：“……我不知。”
看着何清娆这么含羞带怯的，林原秀眼皮子一抽，你特么以为在谈情说爱呢。
周二夫人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低头掩盖住了，脸上仍是宁死不屈的决绝，“我们家清儿虽然出生低，可她父兄也是宠爱着长大，宁愿清贫为妻，却不能自甘堕落为富家妾室。”
她哪里没听到，福善公主要和秦世子联姻，那么何清娆入府不是妾室是什么，虽然周二夫人觉得给秦世子当妾室也不错，但她如果答应的太快，之前那么一番就白做了。
秦克卿轻佻的扬了扬眉头：“夫人放心，本世子都想好了，清清入门，就是本世子的侧夫人，算是不辱没了她吧？”
何清娆一喜，倏然抬头看周二夫人，后者还算沉得住气，用手掐了一下何清娆的手臂，使得何清娆连忙垂头，心中却在嘀咕，姑姑可别犯傻了，当世子的侧夫人已经不错了，毕竟她身份摆在那里。
放了平时，怕是嫁不了什么好人家，现在能这样何清娆真的满足了。
越发得意，幸亏她当时果断就进了房间，否则哪能有这般好事。
再偷偷虚了秦世子一眼，这人长的英俊，跟她说话又体贴，她咬了咬唇，这样好的夫婿，哪里去找。
周二夫人迟疑道：“这个……”
旁边一道声音横插而入，冷声尖叫道：“你说什么？侧夫人！本公主难道还要和这个贱人平起平坐？”
福善公主对于嫁给秦克卿一事是反对的，但是那也不代表她可以忍受叫人用一个低贱的女子来侮辱她。
秦克卿邪笑道：“当然不是，本世子不是说了，她为侧夫人，公主，您可是本世子的正牌世子妃啊。”
福善公主狠瞪着秦克卿，染着怒火的眼睛里还有一股怨毒，冷笑道：“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