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可是分明眼神那么坚定，黝黑深沉，执着的等着一个答案。
她说：“慕北辰，你是不是喜欢我？”
从京城到蓝县，再到南疆，容若知道慕北辰对自己有几分在乎。
可那又如何？
她不是一个凭着几分在乎就无所畏惧的人，她认为自己付出了多少，就算不能得到相同的回报，最起码理应获得该有的响应。
爱情来的时候浓烈，很多时候也常常在不知不觉中走散。
容若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不管是以前的萧凡，还是后来的自己，她想，就问了。
慕北辰忽然停下来，房间内昏暗，外面一轮月亮渐渐偏移，正好落在窗户外头，银色的光芒洒进来，落了一地清辉，也照亮了他清隽的面容。
染了一丝情欲的眼睛很快沉敛下来，幽静的好像从未有过波动，犹如汪洋大海，深不见底。
容若根本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一贯的面无表情，就在刚才，这个人还和她耳鬓厮磨，亲热辗转，好似天地间只有他和她最亲。
但是，突然停下来，他又恢复了冷冷清清的样子，似乎纵情的他，不是他。
早上醒来时，半夏在容若耳边念叨来念叨去，容若不是没有听见。
所以，容若知道即便自己中蛊昏迷，在外人看来慕北辰直接抓了福善公主过来，威迫她解蛊，甚至不惜用上不入流的威胁手段，这番雷霆动作是对她的看重。
可是容若知道，不是这样的。
若对一个人真是在乎到骨子里，哪怕是一点点可能产生的危险，都不敢轻易动作。
更何况，慕北辰怎么确定福善会不会发疯，或者在解蛊的过程中做一点小动作。
容若笑了，这不过是慕北辰一贯的强势，以及不喜欢受控于人。
这种笑落在脸上，有几分自嘲，容若自己知道，她定定的注视着慕北辰的脸，见他没有要说的样子，双手的力道慢慢松开，人也一点点往下坠。
直到后背刚刚挨上床铺，突然让慕北辰的手臂勒住了后腰，容若眸子一颤，对上那双幽邃深远的眸光。
“那一次，你被蔺妃抓走，本王翻遍了皇宫也没找到你。”慕北辰声音徐徐，像是苍雪簌簌，“本王想，你这样一个女人，除了医术不错，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本事，脑子还那么蠢，不会半点谋算，还整天摆着一副坦荡为怀的样子，迟早被人害死。”
容若眼帘半垂，想到以前她是怎么指着慕北辰说他小人，再看看如今自己所为，嘴角无声笑了笑，眼底却藏着怅然所失。
慕北辰一手揽着容若靠在自己怀里，另一手覆盖在她脸颊上，看着她道：“可当本王想到你死了的样子，忽然发现有些难受。”
容若倏然抬眸，月色迷蒙，其实看不大清慕北辰的面容，可她就是这样凝视着，想要看出些什么来。
“后来，你身受重伤，陷入牢狱，本王又觉得你那个样子看着更蠢了。”慕北辰低头，额头顶着容若的，似有叹息般说道：“明明都快要死了，还非要给自己讨个公道，容若，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没有脑子。”
“难道，你不能交给本王。”
容若心口没来由的漏跳一拍，她抿了抿嘴角，活了那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因为从来就没有谁给她依靠，能靠的只有自己。
因而，不管是被冤枉，还是被欺负，容若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要怎么应对。
包括这次，容若借助了静王府的能力不错，可都是依着她的行事在做，并没有想过让谁来帮自己出这口气。
在这个世界，容若知道自己能力弱，地位不高，要不是背后有个慕北辰，谁会高看她两眼。但是，她能借用静王府的力量，但不会彻底失去自我，从今往后就让自己成为只能靠着慕北辰才能生活的人。
别人大概以为容若逞强好胜，但是她自己知道，其实是没有安全感，怕哪天依赖性重了，失去自我，等到哪天失去，她怎么办。
所以，慕北辰这么说，容若摇摇头：“慕北辰，我喜欢你，但我不觉得喜欢一个人，或者嫁给一个人，以后的人生就必须依附谁而活，我们是独立的个体，就算我现在手无寸铁，背后没有任何能够支撑的势力，甚至我走出静王府，大概连活下去都困难。”
“可是，我希望我还是我，就算地位低微，也永远不会缺失了我的个性，甚至我赖以生存的能力。”
“慕北辰，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很多秘密不能说，也不清楚三四年前你经历了什么，别人说相爱必须坦白，但是秘密之所以为秘密，就是不能为人道，就好像结在心口的暗疮，不经历过，哪里有资格随意评判呢。”
“但有一点，我容若，一个商户之女，没有地位，更加两手空空，只剩下一颗赤子之心。”
“你若愿意交付真心，我还你一生不离不弃。”
容若清幽的眸子透彻，有光在跃动，她弯了弯唇，笑容软了眉眼，眼睛分外明亮，“所以，慕北辰你到底要不要喜欢我？”
那双眼睛太亮，将慕北辰的心都照亮了，犹如一束明光骤然进入，深埋的那些阴霾都消散不少。
慕北辰松开揽着容若后腰的手，撑在床铺之上，两个人随着动作一点点往下压，他用手指描过容若的眉宇，眼睛，鼻子……一直往下，拇指压着她的嘴唇，眸底幽光绰绰，是容若看不懂的深沉。
两人间呼吸纠葛，很容易营造出暧昧的气息，可是容若执着于那个回答，手指抠着被子，都快要被她抠烂也不知觉。
良久，慕北辰恍然叹息般，边亲吻着她的唇，边一字一字开合道：“本王以为，已经做的很清楚了。”
容若愣了一下，这算什么回答。
不等容若反应过来，慕北辰噙住了她的唇，重重的吻了上去，比任何一次都用力，让容若很快就失去了判断能力。
这一夜，容若浑浑噩噩直到天亮时才睡着。
不过到底没有到最后一步，虽然容若不是很介意，因为就在那吻的沉沉浮浮中，容若似乎闹懂了慕北辰的意思，心里软了，身体就更软。
慕北辰还不懂得怎么爱一个人，她可以等。
只要，她等得起。
睡着之前，容若想着，慕北辰原来还是个正人君子，都这样了，都能忍下来，她佩服。
……
端王府
一夜过去，天刚亮，黑鸠就带着一身水汽来到了端王的书房。
端王已经起来，坐在书桌前表情晦暗，眼神阴鸷，看到黑鸠进来，直接问道：“查的怎么样？”
黑鸠被端王一个眼神看的心口一凛，忙不迭抱拳道：“府中暗卫跟踪人到了刘相府，不过属下去查时发现，人消失了。”
“消失？”端王冷笑一声：“死了？”这么巧。
“王爷，属下认为，这人忽然出现在端王府有些蹊跷。”不说胆子大不大，这个节骨眼实在巧合。
端王手指落在桌面上，看着前面摆着的貔貅镇纸，眼中眸色变换，“早前这个人可是刘相府的人？”
黑鸠能想到的，端王自然也明白，可是他还是不会放过一点点可疑的地方。
“根据属下查实，这人确是王妃出嫁前的护卫之一，王妃身份贵重，因而刘相给她安排了不少护卫，这是其中之一，不过人却是……”黑鸠小心翼翼的用余光扫了端王一眼，“是王妃自己所选。”
端王抓起那方貔貅镇纸砸在地上，甩袖道：“贱人！”
心心念念慕北辰不得，还在府里养了一个替代品。
把他置于何地！
端王现在不会想，这都是刘斯缈出嫁前发生的，还没他什么事呢。
但是他现在就是气怒难定，因为他的王妃一直在觊觎的是他从小到大最憎恨的人。
尤其，端王不得不想着，出嫁之后呢，是不是也如昨晚一样，把人弄来端王府后院，经常偷偷私会！
别的不说，昨晚的事，是府中暗卫亲眼所见吧。
在府里尚且如此猖狂，还不知道平日里他不在的时候又如何呢！
越想越心惊，怒气也越盛，干脆踢开椅子，一个箭步从书房里冲了出去。
那边，刘斯缈一整晚也没睡好，一边是棋眉突然疯的莫名其妙，还有那个是真是假的梦境，搅的她一个晚上反反复复，难以入眠。
这会儿已经起来，脸色不大好，憔悴的很，甚至昨晚被棋眉扑了之后，小腹总有点坠坠，说是隐痛也不算，就是不大舒服。
侍女将吃食摆好，刘斯缈也就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王妃，您如今怀着身子，还是多吃一些吧，这都是府里头新鲜的样式，若是不喜欢，奴婢回头叫厨房的人再换几样来。”侍女心里倒是高兴，没了棋眉那个碍眼的，她迟早能入得王妃的眼。
不过现在尤为重要的是，王妃肚子里的孩子，要是生了个世子，地位就更稳了。
棋眉皱了皱眉头，忽然用手帕捂住嘴巴干呕起来，侍女马上取了温水给她，等顺下那个恶心感，摆手道：“吃的不用了，本妃身子不适，你让府医来一趟。”
端王恰好踩着最后一个字进来，嗤笑道：“本王的王妃又哪里不舒服了，不如本王先来看看。”
刘斯缈一个抬头，看到那双眼睛阴鸷冷狠，心口猛的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