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原是昏迷的,这会儿被摔的疼了,睁开眼,抬头一看,眼泪先哗哗而出,对着皇帝哭的梨花带雨:“皇上,不是臣妾做的,都是这个妖女妖言惑众,皇上怎么能怀疑臣妾对您的真心呢。”
“这么多年来,臣妾服侍皇上也算兢兢业业,即便颜姐姐留下的两个孩子,臣妾也是视如己出。”
“如今就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妖女胡乱说几句,皇上就怀疑臣妾有不臣之心,还冤枉臣妾害了……呜呜……害了人……”
“臣妾自是胆小,怎么敢随便害人,皇上您可不能被人蒙蔽……”
‘嘭——’一杯茶盏砸在地上,瓷片碎裂,砸的怡妃后面的话全都堵在嘴里。
皇帝声音比凉水还冷:“你是说朕昏庸,易受他人蒙蔽?”
怡妃惊慌,眼中含着泪道:“皇上误会臣妾了,臣妾怎么敢。”
皇帝从前对怡妃有多么的容忍,此刻就有多么狠绝,一个眼神瞪过去,像是锐利的刀,让怡妃不敢再多说一句,他转而看向慕北辰。
父子俩,一个高坐在上,一个站在殿中,目光交汇,一个厉,一个冷,全没有一点父子情。
更何况,旁边还跪着一个怡妃,皇帝的妃嫔,慕北辰名义上的母妃,可他们似乎都不在乎那个女人,就好似没看到一般。
“父皇,到底是怎么回事?母妃做了什么,你既然把儿臣等都招来了,总要说一下事情经过。”这个时候,敢打断的也只有慕原澈,他看看怡妃皱皱眉,再看向慕北辰这边,站了这么久,殿中气氛冷沉的很,谁都没说话。
端王站在另一边,左手把玩着右拇指的扳指,目色阴鸷,他统管宫中禁军,比其他人知道的多一些,尤其皇帝是怎么让人搜了太仁宫,把怡妃抓起来。
所以,此刻端王是带着看好戏的心态。
不过对上慕北辰,他眼底闪过一抹阴毒,刘斯缈的孩子让他一脚踹没了,就算只有一分怀疑,他也绝对不容许这一分存在,那么直接扼杀。
但是,这笔账,还是要算在慕北辰头上,迟早讨回来。
要不是前一段时间,功夫都下在太子身上……
不过现在也不晚,瞧,他还没出手,不是有人按捺不住,先对怡妃出手。
想到这里,端王心中也有几分狐疑,他尚不确定这两次事件都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忽而,抬起眸子,看向对面的慎王夫妇,只是慕靖宇还是那种颓败的模样,而陆思茗近来越发低调,跟没存在感一样。
皇帝收回视线,沉目道:“吴太医,你看过了,是不是雾莲散?”
被点名的吴道清缓缓而出,垂头行礼道:“回皇上,老臣刚才仔细辨认过,确实雾莲散无疑,还有旁边那一份,也是做雾莲散需要用到的血雾莲子。”
皇帝眼风如刀,骤然扫向怡妃,面沉若水,压着嗓子道:“你还要狡辩?!”
怡妃坐倒在地,一双美眸失去了往日的妩媚神采,水光朦胧,带出几分凄哀,“皇上,不是这样的皇上,这东西不是臣妾的,一定是谁栽赃……”
“怡妃娘娘!”忽然一道声音在怡妃身后出口。
惊的怡妃整个人一颤,往后看去,瞳仁倏然放大,“你……你是谁?”
人走出来,对着皇帝行跪拜礼,“奴婢见过皇上,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奴婢,奴婢曾经侍奉在怡妃娘娘身边,是娘娘的心腹宫女,不过因为没有随了娘娘的心意栽赃瑾贵妃,娘娘便把奴婢打个半死扔到宫外,还毁了奴婢的脸。”
怡妃越听越惊心,眼眸深处不止是惊惧,还有怨毒,原来是这个贱人!居然没有死!
“奴婢是惜珞啊,娘娘。”惜珞转头,对着怡妃一笑,那张脸依然恢复如初,哪里有半点毁容的迹象。
怡妃身子一软,坐倒在地,忽然想到什么,又厉声道:“你这个贱婢,居然联合妖女敢暗害本宫。”抬头对着皇帝道:“皇上,您看到了吧,都是她们的阴谋,和臣妾无关啊。”
惜珞笑了笑,笑容透着残忍,“娘娘忘记了,当初是如何让奴婢的母亲帮您把毒下在……”她的眼神阴冷,像毒蛇盯在怡妃脸上,一字一句道:“云漫夫人的饮食当中。”
怡妃睁大眼睛,脸上出现一瞬的惊慌,手指头倏然一握,想要说话,声音却一下子开不出口。
“娘娘这可是您在得意忘形时,自己说的话呢,怎么您居然忘记了吗?”惜珞的话像是魔鬼的招引,让怡妃整个人惊恐交加,撑着身子扑过去,想要阻止惜珞说话。
惜珞闪开,仍旧是跪在地上,笑容变的更为怨毒:“可怜奴婢的母亲替你做了这种事之后,你居然把她发卖出宫,让她嫁给了最卑贱的乞丐,还把奴婢留在宫中,为的就是怕母亲会把你那些肮脏的勾当都说出去,是吧,高贵的怡妃娘娘。”
惜珞很小就进宫,一直侍奉在怡妃身边,她为人机灵又会卖乖讨好,很快获得怡妃赏识,成为了她的贴身宫女。
只是惜珞以前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曾经也是怡妃的贴身宫女,不过她在怡妃身边待的久了,肯定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却不知道云漫夫人的死也和怡妃有关。
惜珞半真半假,反而让怡妃陷入惶恐,目色惊惧,整个人颤抖不已。
云漫夫人大概就是怡妃的魔咒,听到这个名字,她的眼中就写满了厌恶,脸上现出几分疯狂,“你胡说什么,那个女人自己命短死了,关本宫什么事,啊——”
皇帝不知何时起身,直接把怡妃踹在地上,哪里还有平日的半点怜惜宠爱,眼睛里的光狠厉毒辣,像是一把刀,扎进怡妃的心里,叫她疼的无法呼吸。
“真真是你害死的?”皇帝出口,像是极力隐忍,声音压的低的可怕,叫人一看就知后面是多么滔天骇浪般的暴风雨。
怡妃顾不得疼痛,猛的抬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倒,那副样子,不止是娇柔,还带着一种病弱的美感,只是皇帝已经看不见,对着她的目光冷沉可怕,像是带着锋刃的刀,一刀一刀割在她身上,刀刀见血,毫不留情。
怡妃心底一颤,浑身发凉,绝望从心里涌起,哭着道:“这么多年了,难道臣妾的陪伴都比不上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皇帝冷冷的,毫不犹豫道:“比不过。”
怡妃的哭声瞬间就停了,怔怔的仰头看着皇帝,仿佛不可思议。
瑾贵妃一直坐在远处不动声色,此刻嘴角勾起一点笑容,仿若讥诮,果然啊,不管那个女人死了多少年,在皇帝的心里,恐怕没人能比得过她。
同样是和亲公主,瑾贵妃曾经也是花一样的娇俏少女,期望一份柔情蜜意的感情,即便知道她嫁的人是皇帝,两国联姻,哪里有什么真情实意,至少,她想,在其他女人中分得一点,也可以作为身在他国的一种慰藉。
可是,瑾贵妃没有得到,她以为别人也是如此。
但后来发现,皇帝不是没有情,不过都给了知语殿那个女人,皇帝给了她一个特别的封号,大家叫她云漫夫人,而他自己,叫她真真。
颜寻真,东岭皇室的明珠,也成了大昭皇手中宝。
只是她命薄福浅,最终留下两个儿子就香消玉殒,留下的,是皇帝对她无尽的思念。
瑾贵妃有时候也想,若是颜寻真活了很多年,像她现在这样人老珠黄,是不是皇帝也会在日复一日的宠爱中,把感情渐渐消耗完。
可到底人死了,死了就再也没有第二种如果。
皇帝的话之后,出现诡异的静默。
容若侧仰着头看了一眼慕北辰,寒霜带雪的脸庞,看着与平日没有区别,不过眼眸更加幽深,全身拢着一层冰冷的寒意。
云漫夫人,那个画中的女子,美丽又哀伤,光是一幅画,都能叫人向往。
忽然想起,那一夜闯入漪兰苑,画像在容若面前淡了,那个孤独的身影却忽然被放大,放深刻,让容若整颗心都感觉落进了酸汤里,酸酸的,涩涩的。
好想给那个时候的慕北辰一个拥抱,告诉他还有自己呢。
容若伸出手,一只手指勾住了慕北辰的,然后一点点探过去,最后一把握住。
许是感受到掌中暖意,慕北辰偏眸看了眼,对上容若的眸子,清黑透彻,有一束暖光,将人的心也瞬间照亮,没有说什么,却紧了紧手指头。
还有一个人受到打击最大,好似才从愣神中回过味来,眼中满是惊诧:“什么意思?父皇……母……怡妃……这个人是惜珞,她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慕原澈摇摇头,他不喜欢怡妃是真的,刚才见到侍卫把怡妃拖过来,因为在寿康宫,他下意识以为怡妃和太后中毒有关,心中还在盘算,如果真是怡妃做的,那也罪有应得,但又担心会不会牵累到皇兄和自己,或者给怡妃求个情,至少人不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