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不同,自从太子知道蔺妃出事以及太子妃落胎,都和容若有关后,他还能猜不到?
肯定是慕北辰背后的手笔!
否则单凭一个势弱的女子,能成什么事。
因此慎王认定他落到这个地步,全拜慕北辰所赐,心中怎能不恨。
一想到他和端王针锋相对,结果便宜了慕北辰,慎王气不打一处来,况且事后根据他遍布的眼线所报,江南那一出可能背后也有慕北辰的痕迹,由此慎王算是嫉恨上慕北辰了,比端王更甚。
容媛闻言,双手端着茶水,唇抵着杯沿,眼帘打开往上一瞟,“原来慎王为此而来。”
慎王一听,脑子转了转,“莫非芜芙姑娘早就知道。”
容媛掌心摩挲着茶杯,复而放下来,含笑道:“王爷不用这般试探芜芙,毕竟我与王爷现在是同一阵营的不是吗?”
慎王眼眸微闪,朗笑两声:“芜芙姑娘果然心思通透,不过……”他踌躇着,握拳的手抵着桌子,微微用力压上去,笑容收敛,眉中透着一股不满,“父皇并未发落慕北辰,把他放回去不说,还撤了原本围困静王府的禁卫军!”
本来慎王觉得就算慕北辰断臂取义,和容若撇清干系,可东西是在静王府搜出来的,容若一个商户低贱女子能成什么事,还不是慕北辰在背后谋划一切。
父皇应该能体察到才对,否则为何大发雷霆。
可到最后,居然雷声大雨点小。
别说慎王不懂,此刻很多人都不明白。
如果皇帝不喜慕北辰,这不是发落静王府最好的机会吗?
容媛怔了片刻,“这个……”她倒是也没想到。
刚才她还有些为慕北辰可惜,那样的男子清隽无双,遗世独立,哪个女子见了会不多看两眼,更何况比起青阳县的短短接触,也不知道是身份不同还是如何,容媛看着,现在的慕北辰更加矜贵清傲,气势浑厚,高不可攀。
若是能够征服这样的男子,对女人来说,该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事。
容媛眼中华光一闪而过,想到了一件事,“五日后的太后寿诞,静王可是也要出席?”
慎王气恼的捶了一下桌面:“自是。”父皇都撤了禁卫军,说明他已经承认慕北辰和容若所作所为没有一点关系。
“王爷何不想想,在皇上召静王入宫后,可还有谁去过御书房。”
慎王拧了拧眉头:“父皇怒火之上,谁敢触这个霉头……”他仔细想了下,“中间也不过宁常在去过,但也没有进御书房,倒是送了一碗清心汤而已。”
听说最近皇帝胃口不佳,情绪暴躁,唯有宁常在的清心汤能够多喝两口,这清心汤顾名思义,宁神静心,使得心脾清爽。
后宫妃嫔凋零,倒是宁常在因为清心汤受了皇帝看重,现在后宫里风头无两。
“除此外,再没有人?”
“没……”慎王开口,又倏然停住,“太后派宫中人去过一次,进去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很快出来了,本王猜测可能是太后听说父皇今日情绪不佳,派人关怀一二。”
太后解毒后身体慢慢恢复,可是也没那么快,只是偶尔能起床,还不能见风,不好走出宫殿,若是听到皇帝那边的情况,派个人过去关怀一番也属常事。
容媛却摇头:“王爷您仔细想想,是否太后的人过去后,皇上就放静王离开,并且撤了静王府外边的禁卫军。”
慎王也不傻,听这个意思就明白过来,“你是说,太后给慕北辰求情?”
但是,为什么?
从前太后与众位皇子疏远,常在佛堂里念经诵佛,常常见的人,也不过他一个。
太后的心思慎王明白,他是皇帝既定的太子,太后亲近一些也无妨,可太后若是对其他皇子摆出亲近的态度,未免其他皇子不多想,或者利用太后那点亲厚做出点什么来。
那么现在呢?
慎王心口一跳,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太后这样做,是打算另择太子了!”
换句话来说,太后可能放弃他了。
容媛美眸莹然,里面的光却幽暗森冷,“王爷与其着急比如想想五日后的寿诞,到时候多一个少一个慕北辰,又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说,慎王脸颊肌肉抽了一下,眼中浮现出一抹野心和狠辣,豁然起身,神色坚定道:“不错!慕北辰要是想死,本王何不成全他。”
事到如今,慎王已经没有回头路,一切势在必行。
他抬起头,看向外面天空,云丝浅淡,日头浓烈,庭院中,绿叶昭昭,反映的他眸底一片纯黑。
隐忍压抑了这么久,只等那之后,从前所有荣耀风光,依然会是他慕靖宇的!
想想那个场面,慎王激动的浑身微微发颤。
容媛低头喝了口茶,眉角一片冷色,还带着淡淡的冷嗤。
……
天牢内,容若坐在里面,维持那个动作很久,从宫中回来开始直到现在几乎没有动过。
半夏身上的伤在愈合,不过浑身上下依然充满了血腥味,她时不时往容若那边看一眼,紧绷着下颚线,消瘦了一圈的苹果脸黯淡无光,眼底藏着浓浓的担忧。
她不知道容若出去一趟去了哪里,发生什么事,只知道容若回来整个人失魂落魄,充满了哀伤的气息。
半夏手指蜷缩拽了拽,鼓起勇气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那边,容若双手圈成一圈抵在膝盖上,身子半弯,歪着头侧脸枕着手臂,双眼睁着,重来清透的眸子,像是被一层雾气遮盖,烟笼迷蒙,始终看不清楚。
她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被抽离,不想动,脑子也不转,保持着空洞的状态,眼前白蒙蒙的……
好像那个梦里的场景。
可即使不愿意思考,她只要一想起那人决绝的说出那句话,心口还是会被刺痛。
毕竟才几天之前,她才靠着他怀里,从他眼中,确认那份喜欢是真实存在的。
容若僵硬的勾了勾唇角,笑容讽刺,她怎么忘了,所谓的喜欢和感情也要分情况,一旦危及自身,那么点风花雪月不过是沾在头发上随时可以拿手挥走的可有可无。
最初见面的时候,他不就是那样一个城府深,重心机,不讲人情从不考虑别人的人嘛。
她凭什么以为自己能改变别人?
从没有像哪一刻清楚的认识到,他可以为救她东奔西顾,也可以深入危险腹地,可是,当那份危险凌驾在他的脖子上,他首先考虑到的就是权衡利弊。
兴许这是成长环境使然,也或者早就融于他的骨血当中,生长在后宫之中,早就被权势欲望浇筑的一颗心冷硬无比,没有谁比那些皇室子女更懂得优先取舍。
那又如何?!
容若呼吸一口气,好像空气里也洒了冰锥子,否则为何会痛。
感情不该是玩弄权术的牺牲品啊。
容若闭上眼睛,睫毛颤抖了一下,从来坚韧的眉间闪过一丝脆弱。
半夏握了握拳头,咬着唇偏过头去。
不是不想安慰,只是没了资格。
‘哒哒哒——’脚步声在回廊上,冗长且单调。
半夏先抬头看去,眼中一抹厉色滑过,转瞬不见。
狱卒打开门,从身后走出来一道人影,紫青官袍,上面孔雀逐日,色彩鲜明,像是骤然落入牢中的一道明光,让人睁不开眼。
“容姑娘。”晁震开口,口气重带着几分叹息。
容若睁开眼来,抬头落入晁震眼中,这位刚正不阿,铁面无情的刑部尚书眼皮子抖了一下,才两日未见,怎的变的这么憔悴,尤其整个人身上一股子的衰败气息。
容若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已经一天一夜,她滴水未进,才发现口舌干渴的厉害,“晁大人……”一开口,声音暗哑撕裂,好像要哭了。
晁震抬手挥了挥,让其余人等推开一些,他矮身进入牢中,走到容若面前,也不讲究,找个地方直接坐下。
容若以前接触不多,现在发现这个晁大人为人还不错,起码在她落魄时还能如此平常心对待,已经不容易。
“外面发生了一件事。”晁震直白,不会拐弯抹角,“禁卫军从你居住的问菊苑内搜查出了一张方子。”
容若半垂眸,像是明白了什么,“是我给月华下毒的毒方?”
谁知,晁震却摇头,面色冷肃道:“是雾莲散的配方!”
容若眸中闪过诧异,瞳仁微震,怎么会是这个。
可随后联系前后,忽然就明白过来。
对方是要彻底把毒害太后的罪名加在她头上啊。
何况雾莲散为皇帝万分痛恶的东西,不管以她的年纪云漫夫人的死根本怪不到她头上,可是单这东西出来,已经让皇帝深恶痛绝,自然而然会牵连到她。
再则,容若身上背了毒害月华的罪,加上这一条,势必再也无法翻身。
容若苦笑道:“难为他们倒是想的周到,来对付我一个区区弱女子。”
晁震皱眉,都什么时候,还笑得出来,也不知道说她心大还是有底气,“容姑娘,本官此番前来,照例问询你一下,雾莲散的方子真是出自你手?也是你交给了怡妃,并且配出雾莲散的毒,又参与了谋害太后。”
容若清黑澄澈的眸子对上晁震:“晁大人,如果我说不是呢?”
到了这个地步,其实容若说什么已经不重要,不过晁震能亲自来这一趟,不是把她提出去审问,也从来没有用过刑,她承了这份情就是。
晁震眉宇拢在一起,目光深邃,浑然一股子多年积压的气势,“除非你有证据,否则……”
容若摇头失笑,即便她有证据,对方怎么可能留那么个破绽下来。
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
分明是,有人想要她死。
晁震抿着唇,陷入沉思,他怎么会看不懂那些,所以才来这一趟,可是他也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