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是慕原澈误食了容若的茶杯,可是后来不管怎么查,郑佳人都只承认在容若的衣服上动了手脚,却查不出这个茶中毒药的来源。
谁能想到呢?
当时还贵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妃,会无缘无故的给她下毒。
“孙婧玉办事不理,你命大逃过一劫。”事到如今,陆思茗觉得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全盘吐出,“后来我想,不死也好,就让我看看,他会为你做到何种地步。”
容若嘴皮子动了动,想说这个女人比起刘斯缈来,也不遑多让啊。
“直到他对你也越来越上心,我看着他,从未用那样的眼神看一个人,也从来没有对谁那么温柔过。”陆思茗看向容若,眼神深深,带着怨毒,“我认为,你该死了。”
陆思茗像很多京中闺秀一样,很多年前在一次皇宫除夕宴会中,就对当时还是少年的慕北辰一见钟情。
可是她不像刘斯缈那么张扬,她把那份喜欢压抑在心里。
久了,她觉得自己病了,因为那个记忆中冷清矜贵,后来越长大越风华绝代的男人得了严重的相思病。
可是陆思茗没有刘斯缈那样的勇气,她不敢袒露出来一丁点,因为陆家亲近太子,正好蔺妃也觉得是时候给太子选择一门合适的亲事,两边不谋而合。
很久以前,陆思茗就知道自己要做太子妃,她那份心思藏的更深。
每当她以为掩藏的很好了,但是下一次远远看到,那种思念奔腾如海,反而比之前更加浓烈。
双层的痛苦折磨着她,表面上她还是那个恬静优雅的太子妃,但没人知道,多少个午夜里,她独立窗口徘徊,心里空的像是干涸了的海。
就在陆思茗被折磨的发疯时,慕北辰出事失踪了。
骤然听闻,陆思茗病了一个月,可是之后她反而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
她想着,这样死了也好,她得不到的人,至少全天下的女人都得不到,而她至少拥有一个家人的名义,每逢清明冬至,还可以光明正大的祭拜一回。
皇宫的生活枯燥单调,可对于心死了的陆思茗也没有那么艰难,甚至开始习惯。
就在那种无波无澜,甚至陆思茗觉得这样的日子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时,失踪三年的慕北辰因着太子中毒这件事回来了。
起初她震惊,然后纠结,最后从心底深处开始散发出一种强烈的狂喜。
谁也无法体会她那个时候的心情,那么矛盾,各种滋味说不清楚。
直到她亲眼看到,那个人身上的少年时的青涩完全退去,清隽高贵,风华绝世。
不过喜悦还没有开始,就有一道雷劈下来,将陆思茗砸的晕头转向。
他不止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女人,直接宣称是他未婚妻。
妒忌到发狂,陆思茗几乎毫不犹豫的产生了铲除她的想法,于是暗中吩咐孙婧玉在红花绘中给容若下毒。
那一次没有成功,陆思茗也冷静下来,反而没有那么急着让容若死了。
再后来就是她小产,容若被诬陷会凶手。
容若看着陆思茗脸上神色不停转换,冷声打断她的思绪,道:“所以……孩子也是你自己害死的吧,为了嫁祸给我。”
这已经不是疯狂可以解释,简直丧尽天良。虎毒不食子,可陆思茗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忘了拿来利用。
容若想到当初陆思茗求她保胎,她还因此心软答应,不禁冷冷一笑,别的不说,这个女人演起戏来是真的好,连她都被骗过了。
“你终于想明白了。”陆思茗不以为然道:“慕凉呈那个没用的男人,我怎么可能给他生孩子,但是我没想到,江城能找到证据,证明不是你下的手。”
容若看她:“你的确是一个很有手段的人,从头到尾,不管是桑昭媛还是蔺妃,都只是你手里的一把刀。”
难怪那个时候容若感觉哪里违和,实在是蔺妃突然变的太聪明了!
接触过蔺妃几回,对于蔺妃的性格容若多少能摸得出来,她嚣张跋扈,可是没有什么脑子,做事情惯会横冲直撞。
只是那件事情上,蔺妃的筹谋计算显然非她能够想出来的。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连蔺妃自己都不知道,她被人带入圈套里,并且一步步都按着别人的算计再行动。
可怜蔺妃到死估计都不知道,她以为自己在谋陆思茗的命,实际上不过是陆思茗一颗棋子。
容若倒不为蔺妃可怜,反正蔺妃想要她死也是真的。
“她想要我死,好继续给她儿子铺路,我就不能反将一军。”陆思茗扯起红唇,眉间透出几分不加掩饰的狂妄。
容若不得不承认,不愧是常混后宫的女人,这份心机真是深不可测,当日若不是慕北辰翻遍后宫,加上瑾贵妃另有谋算将她带出来,她怕是真的逃不过这个女人的算计之下。
而从头到尾,陆思茗都呈现为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好像那些事都跟她全无干系。
事实上,明面上也确实找不到任何一丝陆思茗指使的痕迹,一切都是蔺妃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反而替陆思茗把罪证都扛了下来。
“你谋划的很周详。”容若道。
陆思茗转过身,迈步走到容若身前,两个人靠的很近,“但是,你还是逃出来了,不是吗?”
容若眨眨眼,勾唇道:“大概我命大?”
陆思茗冷然一笑:“不过到此为止!”
容若眯起眼睛,脑中似乎一道白光闪过,“你今天不会无缘无故来跟我说这么多废话吧。”
“其实如果你不是他看上的女人,我还会很欣赏你,毕竟这个世上聪明人不多。”
容若挑了挑眉头:“承蒙慎王妃看得起。”
“本妃现在有个疑惑……”陆思茗面色凛然,冷锐的目光直直锁住容若,一刻也不放过,“慕北辰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你解除婚约,让你颜面扫地事小,这根本相当于至你于死地,你不恨他?”
不怪陆思茗这么想,因为从头到尾容若提起慕北辰时,都太平静了。
平静的,根本不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弃妇,而且马上要被判死刑。
容若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微微一笑,从她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东西,“慎王妃觉得呢?”
陆思茗两边眉头挤压在一起,她发现根本看不透容若,“这些不重要,本妃既然跟你说那么多,又不担心你会说出去。”
“以容姑娘的聪慧,固然已经猜到了吧。”
容若眼中眯起一道危险的光,“慎王妃想要杀人灭口了?”
“刑部天牢,光天化日,慎王妃不怕惹上麻烦?”
毕竟从前陆思茗出手,都喜欢隐蔽在背后,不会被人抓到哪怕一丝丝的证据。
陆思茗不答,反而抬头看向顶上的天窗,“这个时辰,宴会已经进行到一半了吧。”
容若半垂眸,手指蜷缩起来握成拳。
“慎王妃现在过去,兴许还能赶个寿宴的尾巴。”
陆思茗偏过身体,还能看到牢房中摆放的两个碗,其中一碗早上送来的长寿面,看起来容若并未用过。
走过去,衣袂飘起来,脚步停在长寿面旁边,轻笑道:“刑部的面煮的不错,容姑娘虽然在天牢,合该也替太后寿诞同庆祝一番。”
之后,陆思茗脚步不停一直走向牢房门口,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过来给她打开。
在离开前,容若忽然出声,语焉不详道:“沈太傅回乡祭祖,应该到了吧?”
陆思茗豁然转头,目光在容若脸上横扫,似要看出什么,可是容若一片坦荡,眉目清然,嘴角犹带几分笑意,好像随口问候。
陆思茗皱了皱眉头,转身离开。
等到陆思茗的脚步声在牢房外的长廊响起,慢慢远去,容若握紧的双拳一点点放开,抬起头,里面一片沉黑。
陆思茗没有亲自动手,也符合她的一贯作风,但不代表她之后没有任何行动。
容若顿了一下,也看向天牢顶上的天窗。
月光浓烈,已然升到了正当空。
外面,陆思茗上了马车后,马车颠了一下,慢慢朝着外面的街驶去。
陆思茗沉敛着眉目思考了一瞬,脑子里总是回想起容若过于镇定的脸容,以及最后那句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早就有安排?
不会……
陆思茗摇了摇头,如果是那个人还可能,可容若一个身在天牢的人,能做什么。
马车越过长街,前面就是慎王府,陆思茗抬起手在马车壁上敲了敲。
很快,一个人闪出来,贴在马车外面,“王妃请吩咐。”
陆思茗眼眸一抬,里面精光一滑而过,红唇轻启,缓缓道:“可以行动了。”
外面的人恭敬道:“是!”
一阵风飘过,人已经离开,陆思茗掀开马车帘,看着倒退的景物,眼神越发深沉,眸底暗光波动,带着陡峭的冷。
不多时,天牢浓烟骤起,不管守卫们怎么扑都扑不灭。
后来才发现火是从牢房里面开始烧,等他们费了好大的劲闯进去,牢房中的人已然烧成一具焦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