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羽箭划破长空,以肉眼很难看见的速度穿空而去,只在半空中划拉出凛冽的弧形冷光。
风声鹤唳,箭矢如虹。
那带着凌厉寒风的箭已经到了眼前,就要破开皮肉,渲染血花,更何况,后面紧跟着一排羽箭,犹如狂风中唰唰而落的暴雨,有着势不可挡的锐气。
马声嘶鸣,击破凝滞的空气,同时一道寒光闪过,那已经欺近的箭矢就被一劈为二,本是锐不可挡的气势就这么颓然到底。
这这片纷乱的箭雨之中,一个黑影凌空而起,翻飞的手中剑就像是一把钢铁打造的伞,一个归拢,所有的箭矢像是被磁铁吸引居然给拢到一起,然后横剑往外一推,箭矢稀稀拉拉的扫落一地。
冯齐暗叫不好,这怕来的还是个高手。
不!
还不是一个……
这一行足足有五六个人!
因为,就在黑影之后,同时飞出了另外五个,长剑拔出,萧肃冷冽,散发出不可一世的气势。
夜广已经搭上第二支箭,刚要发出,却猛的见黑影飞空而来,他余光扫到头上猛的罩了一层黑影,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叫人一脚踹出去,重重的栽地。
手中弓箭亦被夺走,夜广手撑地一个鹞子翻身,人站起来,梗着脖子大声嚷嚷道:“大胆鼠辈,谁敢偷袭你爷爷。”
冯齐要哭了,哎哟你是我爷爷,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情形了,放狠话也要审时度势啊。
可是夜广就有这样的胆气,就算手中弓箭被夺,人也给黑衣人一把剑抵在脖子处,他魁梧的身体往那里一站,像是一座山,任尔东西南北风,巍然不动,一张黑脸更是无所畏惧,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珠子。
“老子呸你们北狄蛮子,敢动爷爷一下试试,回头爷爷打到你们北狄皇宫里,睡了你们贵妃娘娘!”
然后夜广就被人踢了一脚膝盖窝,‘嘭~’一下双膝重重跪在地上。
那声音重的,光听着都觉得疼。
冯齐:“……”做人真的不能太狂。
黑衣人拎着夜广站到了道路中央,冯齐站出来,看了远处的另几个人,一双眼睛不着痕迹的打量,口中说道:“你们就是抓了我的下属也没用,我这里还有三千人埋伏,你们功夫再高,也经不住车轮战,除非你自信可以在三千人的夹击之下,全身而退。”
冯齐心中暗暗祈祷,夜副将可千万别开乌鸦口了,他现在是想办法救他呢,就假装当一回他的属下吧。
还好,这会儿夜广只是不服气的斜瞪了冯齐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也是知道轻重的。
冯齐挺了挺胸膛,就更有一些自信了,“咳……奉劝几位聪明的话,还是早做选择,否则我们后继部队还会过来,到时候诸位想要走也走不掉了。”
夜副将当然不能出事,也不能让对方知道他是夜副将!
冯齐心里那个急啊,可是表面倒是掩盖的很好,起码不让人看出来他的急迫。
可是呢,那个黑衣人根本不理睬他,而是看着路尽头,似乎在等什么。
冯齐心口再次一紧,有种不大妙的预感,不会吧,难道他们也有后手!
我勒个去你奶奶的老鬼!
完了完了啊,这次真的要栽了。
他死无所谓,不能让夜副将被人抓去北狄军营,到时候拿夜副将来跟他们大昭谈判怎么办。
就在冯齐抓心挠肺,脑子一个劲转个不停时,道路尽头又出现了一队人。
当先一个,骑着一匹通体黑乌的马,但是四个蹄子确实雪白雪白,冯齐眼睛一亮,这是照雪玉麒麟啊。
价值千金,但千金难买。
然后冯齐看到上面的马,只一眼,冯齐就觉得天地似乎黯然失色,因为所有的荣光风华全都聚焦在那人身上。
他骑马行风,仿若身披金芒,墨发飞扬在半空中,明明来自远处,却仿佛自画中走来。
近了近了,可看到来人一身玄衣低调深沉,可是日光下,隐有银色光华,却是勾勒出了润润光泽,衬托着这人的气质骄矜,贵不可言。
还有那张脸……
冯齐是个马上疆场的糙汉子,最看不得小白脸之类,可是看到来人,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人,根本对他生不出半分亵渎来,只因他风华盖世,绝世无双,又透着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凛冽威慑。
冯齐觉得,这样的男人是生来让男人惭愧,女人疯狂,就不该出现在人间。
可是他来了,他就在天地间,坐在马匹之上,一双墨眸,犹如黑曜石般,清棱棱的目光落到身上,仿若实质的刀刃,让冯齐感觉到了避无可避的悚然心惊。
原地的黑衣人,包括挟制夜广的在内,齐齐跪下,同声道:“参见王爷!”
这一声是拜见,也是宣告。
冯齐脑子糊涂的惶惶然,却见这个清贵优雅的不该来西北吹沙子的人已经开口了,声音清冽如溪水,潺潺而出:“你在西北军中担任何种职位?”
冯齐下意识的想反驳,可是顶着那深邃幽冷的眸光,他无意识的就说出来道:“卑职冯齐,西北军中左三路参军。”
冯齐甚至在没搞清楚这位王爷是什么王爷,是不是北狄人时,就在那不可抗拒的目光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夜广恨的牙痒痒,特么的这个孬种啊!
“你带三千人在此做什么?”这人又问道。
冯齐这回严谨了,他拧着眉头道:“你是何人,为何擅入我西北营区。”
“我家王爷乃静王,奉旨前来,不可无礼。”白羽甩着他高冷的俊脸,站出来说道。
冯齐惊讶,都说静王俊美无双,他一直觉得是传闻夸大,毕竟一个男人再好看能好看到哪里,而且男人讲究阳光血性,好看算怎么回事?
可如今见了,冯齐才知传闻并无一点夸张,反而语言文字都描绘不出那种叫人一见惊心动魄的感觉来。
“卑职冯齐,参见静王。”
反而夜广梗着脖子不服气的哼了一声,皇帝老儿居然派个小白脸静王来,当战场是儿戏吗?
见慕北辰的眼睛看向了夜广,冯齐马上机灵的代为解释道:“此乃燕将军身边夜副将,刚才无意冲撞,因着我二人以为北狄人偷袭,故而……”
主要夜广先发制人,还被反制,冯齐有些难以出口的疙疙瘩瘩道:“还……还请王爷海量,不,不与我二人计较。”
说实话,冯齐也没想到皇帝居然派来的是静王,他以为不是燕老将军,起码也是个能打的,类似之前那位陈老将之类。
可是静王……
说来几位皇子里面,太子以宽厚仁和传名,端王以睿智闻天下,而静王最出名的是美色。
冯齐很汗颜的想着,有点担心这样的玉面郎君能不能受得住西北大黄沙。
“这个……夜副将不知是王爷,都是卑职没有视察清楚,不如让卑职代替夜副将受罚,毕竟大敌当前,燕将军又未清醒,西北军不可缺少夜副将军。”
慕北辰特意多看了一眼这个叫冯齐的,认为此人倒是颇有几分见识和心机。
一开始他故意说夜广是他属下,若来的人真是北狄敌人,那么可起到混肴视听的作用,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又转而撇开夜广单说自己的责任,话里话外还暗示夜广重要性,就算你贵如王爷,可在西北军这里,西北军就是天。
冯齐其实心里也忐忑,他不知这位王爷什么性情,因为之前根本就没传出过多少关于慕北辰的消息,不过但凡皇子皇孙,一般都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更不喜受制于人,说不定还会借此来个下马威。
只不过,慕北辰到底也没有同冯齐说什么,只是看了白羽一眼,白羽松开了夜广,然后一行人继续打马前行。
留下冯齐和夜广两人风中凌乱,这算是什么意思?
不计较了吗?
冯齐还有些担心:“夜副将,你说这位静王什么来路?”
“老子怎么知道?”夜广就算站起来,还是觉得两个膝盖嗖嗖的疼,脸色更加黑,虽然现在放了他,可是一想到小白脸或许压着火故意装好人,回头再去皇帝老儿面前狠狠告一状,心里就不痛快,对慕北辰的意见很大。
“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夜副将您陪静王回军营,卑职带人去山谷附近勘察。”
夜广还有些不满,冯齐只好把话说白了:“夜副将军,您得防着点啊。”
这下,夜广就明白了,大腿一拍:“你小子他娘说的对,老子要赶紧回去,省得小白脸红口白牙的瞎说一通,让老子吃暗亏。”
冯齐看着夜广风风火火的样子,叹着气又抹了把额头,摇着头心想,也不知道静王这一来是福是祸。
西北军营地这边,沉深愁眉不展的守在燕珣身边,直到陈老将军那边喊他,才出去聊了一个时辰,只是两人对于北狄人现在的做法都感觉很莫名,一时揣测不出个所以然,只好以防范为主。
等回来时,杨老军医先一步出来,一张脸都快苦成苦菊花,摊着双手互相敲打,面有难色道:“沉副将军,老朽……老朽已经尽力了,老朽惭愧啊。”
这意思……
沉深一颗心猛的沉了下去,就好像他头上的天塌了,“刚才不是已经稳住心脉?”
“虽然如此,可是这个毒分外凶险,并且它一直在侵蚀燕将军的五脏六腑,依照这个速度,怕是挨不住三天。”杨老军医不得不说出这个叫人听着绝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