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善往后一看,身上的力气一散,直接瘫软在地。
容若让了让,叫大家更清楚的看到一个道士模样装扮的老者,这会儿道袍有点脏,满身凌乱,样子狼狈,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面相奸猾,看着就不太像个好人。
“不认识,我才不认识。”福善满口否认。
容若挑眉:“不急。”转头看向糖丸:“东西都喂了?”
糖丸手中翠笛一抛,接在手中,抹了把鼻子道:“哼,小意思。”
福善狐疑的看着两个人不知道在打什么哑谜,紧跟着忽然感觉心口一疼,捂住心难受的喘气:“你们跟我弄的什么东西,是你们合谋起来害我,母后,母后你要相信儿臣啊……”
关键时刻,福善还是下意识的把祈求的目光对准了皇后。
只是皇后现在心灰意冷,看到她只会想到刚才她是怎么对自己下手,要不是易知画在身边,后果不堪设想。
“城儿,画儿,她真的是用自己的身体在养蛊?”皇后索性掠过了福善,看向容若和糖丸那边。
糖丸瞄了容若一眼,见容若点头,她才笑嘻嘻的说道:“对啊皇后姑母,这个女人之前在大昭中了一个养蛊人的蛊虫,这种蛊虫很厉害的,要是没有解蛊的人,就会把她身体里面所有的五脏六腑全吃光光,接着再从眼睛鼻子这些洞爬出来吃外面的皮肉,到最后啃的就剩下一副骨头架子才算结束。”
皇后手掌扶着眉心:“你这个孩子,描述的怪吓人的。”
“不过呢,还有个办法能让她不会被吃,就是她的身体同样变成养蛊人,啧,那可就更恶心了,别人的身体里流的是血,跑的是气,她的肚子剖开来,全都是虫子哦。”
皇后光想一下那个场面,就有点头晕转向:“这……人还能活?”
“她吃虫子,虫子吃她嘛,也挺好的对不对。”糖丸满不在意的说道。
可是听的人全都被恶心到了。
福善这会儿开始在地上打滚,身体好像被一小块一小块的撕扯,钻入心肺的疼痛,她满头满脑的汗,长发和红色裙子滚在一起,露出一张青筋直爆的脸,仰着脑袋,双目快要瞪凸出来,手指一掐,像是要活活的掐进心脏。
皇后还是有点看不过去,毕竟这么多年带大的孩子,说是失望了,心里没那么快过去,不忍的转过头去。
“她这是要做什么,好像很难受。”
糖丸歪歪头:“我给她种的是虫子里的老大,这会儿正发号施令叫小弟们行动呢,所以她才会难受吧,不过没事,待会儿就好了。”
“哦这样……”
糖丸换了口气,接着道:“嗯,她徒手抓开肚子把虫子放出来,自然就好了啊。”
皇后:“……”
“皇后姑母你就放心吧,我那条虫子还算听话,不会叫它小弟们到处乱跑,很安全的。”
皇后默了,她真的不是担心这个,就是这个场面……
最后,因为皇后不忍福善落得当年容媛那般的下场,让糖丸及时的终止了,叫侍女把人弄下去关起来。
皇后想要怎么处置福善,容若并没有过问,说到底这是西凉后宫的事。
这边人被带下去,剩下那个老道,他见皇后看过来,马上一磕头:“草民拜见皇后娘娘,草民还算学了点东西,可令娘娘容颜常驻,身体不老,娘娘若有任何差遣,草民定当誓死效忠。”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嘲弄:“你要让本宫像她那般当个养蛊人吗?”
西凉有药人,用那些体质特殊的人造就,当初还当做寿礼送给过大昭太后,不过药人是从小吃草药,且只吃草药为生,和这个养蛊人不一样。
但是,起码皇后接受起来可比一般人快多了,也没有特别被吓到的样子。
容若暗叹,西凉皇后果然不一样,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啊。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不过娘娘留着草民,草民一定有用。”老道士一个劲的求情,油嘴滑舌道:“后宫诸事全靠娘娘操劳,娘娘总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草民一定给娘娘排忧解难,不让娘娘有任何后顾之忧。”
老道士确实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自认为是个人才,皇后就算心有隔阂,也不会放过他这么一个能人。
可惜,这回老道士算错了,因为皇后刚见过福善的样子,心里早就作呕,没有表现出来是一贯的教养使然。
皇后也最讨厌老道士这样自作聪明的人,故而冷笑道:“本宫一国之母,岂是需要用尔等这般心怀不正之人。”
糖丸鼓掌:“皇后姑母说的好。”
容若走过去,突然问老道道:“你的主子是谁?”
老道仰头,看不清容若的脸,就见一双眼睛极黑,黑的发亮,好像任何世间污秽都无法沾染一分,太过透彻,以至于看的人反而心虚:“我……我我我……”
“你在大昭开过药堂,对吗,一方道长。”
“你认识我?”老道惊悚了。
容若颔首:“我还知道你去岁除夕夜在大昭与邪教勾结,造成京城血案,之后你就不见了踪影,大昭官府还发了通缉令,但他们肯定没想到你已经跑到了西凉。”
“一方道长,你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所以你背后肯定有主子指使,对吗?”
“告诉我,你的主子是谁,或许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西凉皇后在这里,容若没有说太多,只不过含糊其辞的带过了,也足够老道听出这里面的威胁之意。
“你……”老道一双眼睛不停的转着,在计较得失。
“说了你也许能不死,不说你必死无疑。”容若缓慢的加上这句,声音平淡,却带着莫名的强硬。
老道能够苟活这么久,全靠他能言善辩,投机取巧,要不然当初红蛛教起事,他贪生怕死提前就落跑了,才叫郑智翻遍全城都找不见。
后来静王府的人意外发现老道去了西凉,只是不确定他具体的落脚地。
福善在大昭用蛊虫的时候容若只是有过一刻的怀疑,等到福善利用尸蛊毒,容若几乎确定,但是老道不愧是个狡猾的老东西,摸了好几个空才终于抓到他。
这过程中,容若已经很谨慎,还是让福善抓到空子害了几个宫人。
最主要的是,容若没抓到老道前确实没想到,福善会把自己的身体当做养蛊容器,毕竟容媛是没得选择,而福善好歹也是一国公主。
其实容若问过老道,若是不把身体弄做养蛊人,他是不是可以解掉福善的蛊虫,老道那会儿想了一下,说可以是可以,很麻烦。
容若比较相信,能做到的不是老道本人,而是他背后更为厉害的人。
或许,容媛没了,他们更需要一个养蛊人。
“你真的能让我不死?我说出来的话,你放我出宫,不能再追杀我。”老道坐地起价般谈判道。
容若冷嗤道:“你还有选择吗?”
老道垂头看地,默不吭声。
“说吧,本宫保证,暂时许你不死。”这会儿,皇后开口道。
容若和皇后一个对视,顿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皇后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人活着,但是现在情况很明显,这不过就是个小角色,无关痛痒,抓出背后隐藏的大鱼才是关键。
有了皇后的保证,老道也痛快,开口道:“老道本是一人独来独往,直到后来遇到了那位,他非常神通广大,无所不能,老道不得已跟随了他。”
“名字,来往,去处。”容若没这个耐心听他长篇大论,取重点道。
“我们都叫他主子,他有很多的手下,一个个功夫都莫测高深,这也是老道不得不听他的原因,至于他的住处,我只知道一个,在南……啊——”
老道眼睛一瞪,口吐白沫,捂着胸口栽地一动不动。
容若蹲下来检查了一下,沉声道:“死了。”
“好生厉害的毒物。”皇后惊讶的起身。
糖丸凑过来道:“这个是中了摄魂蛊啊。”
“摄魂?”皇后疑惑的问道:“这是何物?”
“哦,就是这种蛊会提前下好一定的暗示,比如他说到什么关键之处,蛊虫就会发作,人就暴毙了啊。”
皇后唏嘘感慨道:“世间居然还有这样的神奇东西。”
“那当然,蛊虫千万种,每一个都很厉害的拉。”
“好了,别说这么多废话了,把地上的人处理一下,别生出什么祸端。”容若习惯性的差遣糖丸。
糖丸皱皱鼻子,也是一副被压迫惯了不敢反抗的怂样。
皇后看在眼里,视线交错了一下,没说什么。
这边处理完了之后,容若和糖丸随皇后换了个地方,宫女沏茶过来,三人坐在一处说话。
“画儿,今日本宫看你,较以前更活泼了许多。”皇后忽而含笑说道。
糖丸戳着两个手指头在两边眉角处揉圈圈:“是吗,大概以前皇后姑母对我了解的还不够深。”
容若白了她一眼,随后对着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勿怪,是民女让她假扮易少主,没有事先告知,是怕出意外。”
容若就知道,身为皇后又怎么是简单人物,定骗不过她,干脆就认了。
皇后先是感叹道:“你还是不愿喊本宫母后。”之后,转而看向糖丸:“这么说,这位少侠是?”
“她是民女在大昭结交的江湖朋友,恰好也来了西凉,并且同易少主交好。”这么说,也是暗示皇后,易知画不介意被冒充身份。
皇后一个聪明人哪里听不出这层意思,“既是本宫的侄儿,出入宫门自当谨守规矩,切不可胡乱作为。”
容若松口气:“多谢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