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苏掌柜,唐恒带着聘礼清单来到了秋苑。
唐晏宁因着刚刚偷看过那些聘礼,所以再看着聘礼清单上一件件贵重物品名称时,面上淡然了许多。
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父亲,顾家何以有能力下如此丰厚的聘礼?”
唐恒又把刚刚锦娘说辞重复了一遍。
“原来如此,”唐晏宁点头,语气有些敬佩,“那苏掌柜却是个知恩图报的。”
唐恒眼里也流露出几分赞赏,“确实,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现在这样懂感恩的人不多了。虽是一介女子,其风骨令现在朝堂上的铮铮儿郎都有些自愧不如。”
唐晏宁颔首,跟着附和了几句。
突然唐恒问了一句:“宁儿,让你代嫁,你可怨为父?”
怨吗?她不知道。
前世她是怨恨得,恨得失望透顶,伤心涕泪,所以才为了逃避代嫁自谋出路,落在了陆锦华那种渣人之手,蹉跎了六年。
今世命运已然翻盘,父亲没有在对自己不闻不问,反倒流露出了几丝她以前渴望的父爱。
她现在也很迷茫,既渴望着亲情,又怕如前世一样受伤,被父亲淡忘,冷落,得不到一点点温暖……
唐恒看着女儿久久不说话,只是睁着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眸定定的望着自己,那目光似失望,伤心,又似胆怯,受伤,不愿意再往前靠近一步般。
他摇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叮嘱她今夜早些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去祭祖了。
唐晏宁点头应是,靠在门框上望着那抹离去的背影出神。
不知不觉,父亲的身影有了一丝佝偻,不复从前的冷冽刚硬,隐隐还透露出一点萧索孤寡的味道。
她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顾家下了三十六抬聘礼的事情震惊了相府里的每个人,唐晏清面上还算淡定,竟还去秋苑微笑着恭喜了一番。
但是心里仍旧嫉妒,她本以为以顾家的条件,能下十抬就已经不错了,到时候唐晏宁出嫁只有十抬聘礼肯定又是京城一时的笑话。
没想到,那顾家有种竟然下了三十六抬。
饶是她自己出嫁,也不过是三十六抬聘礼,那唐晏宁何德何能,竟能跟她一个等级,顾家明摆着借此讽刺自己高抬于她。
哼,不过区区一个庶女,就算是有三十六抬聘礼又如何,日后嫁过去仍旧是一文不值的秀才夫人。
唐晏玉在得知唐晏宁的聘礼是三十六抬时,反应可没有唐晏清淡定,气的砸了房间里瓶瓶罐罐,大发雷霆。
陆家以贵妾礼仪也才给她下了十八抬,且都是品相一般的物件,那唐晏宁竟然是三十六抬,箱箱精品。
早知道顾家还有如此雄厚的实力,当时就不该让娘亲求着父亲把代嫁的人换成唐晏宁。
温氏最开始是打算用唐晏玉代嫁的,但是杜姨娘不肯,唐晏玉自然也不肯,于是杜姨娘就在唐恒的耳旁吹了不少枕边风。
终于,把代嫁的人选换成了唐晏宁,却没想到那贱人竟然因祸得福,越想越愤恨,直到把屋里触目可及能砸的东西都砸完,唐晏玉才淡定了一点。
唐恒前脚出了秋苑,宋姨娘后脚带着晏群就过来了,一脸笑意的朝唐晏宁道了几句恭喜,闲唠了一会儿,又陪小丫头玩了一会儿后宋姨娘就带着女儿回去了。
顾家下三十六抬聘礼的事儿就像一滴水掉进了滚烫的油锅里,瞬间沸腾了起来。
京城里差不多人人皆知,毕竟锦娘去下聘的时候可一点也没低调。
浩浩荡荡上百个人抬着三十六台聘礼,吹唢呐敲锣的,一路围着京城转了大半圈,敲敲打打,动静之大,好不热闹。
现在茶楼瓦肆间众说纷纭,有说顾家可能这些年故意在隐藏实力的,也有的说不过是借了人情打肿脸充胖子的,还有羡慕唐晏宁的,一个其貌不扬的庶女竟能得到嫡女般的待遇。
当然说的最多的最八卦的还是唐恒舍不得嫡女,用了庶女替嫁,行为不耻。
唐恒听到流言脸色一黑,只好出面解释,当时定亲的时候并未言明一定要嫡女,且三小姐和顾怀生两人情投意合,相互爱慕,自己怎能在棒打鸳鸯。
有了这番解释后,流言消下去了很多,但是还是很多人乐此不疲的闲唠,等着看那三小姐出嫁那天是何等场景。
顾家。
顾怀恩拿着弟弟给的聘礼清单,读完之后双手发抖,不敢置信的问:“怀生,这么多聘礼你那里弄的?不是偷了抢了吧!”
他身后的林素娥也是一脸震惊,那聘礼单上写得随便拿出一件都够他们家好几年吃喝了,公婆早已故去,这个弟弟如何能弄到这么大一批聘礼?
她同样满腹疑问的看向小叔子。
顾怀生淡定的倒了杯水,将之前锦娘报恩的说辞道了出来。
此时时机还没到,他仍旧没有说出自己是望月酒楼老板的事儿。
关于锦娘的事儿顾怀恩和林素娥都是知道一点的。
有一天怀生突然抱回来一个浑身湿透的姑娘,在家静养了几日,然后只说自己路过湖边所救,姑娘没有去处暂在自己家借住几日。
那姑娘住了三四天,精气神好了一点后就不辞而别了,没想到怀生随手救得一个人竟然现在京城第一酒楼的掌柜。
夫妇两忍不住咂舌,这苏掌柜出手好生阔绰,大手一挥三十六抬聘礼可够他们家后半生的开销了。
林素娥笑着道了恭喜,心里却有丝丝肉疼。
这苏掌柜就算要报恩也可以把聘礼送回他们家,他们再去送呀。
这般全部送了过去,自己可是一点没捞着,哎,想到这她又摇了摇头,本就不是自己的,不能惦记,不能惦记。
八月二十二,是唐家每年去大昭寺祭祖的日子。
往年祭祖无论嫡庶全都要参加的,但是今年唐晏玉没参加成,可见在唐恒心里的地位是一落千丈。
唐晏彬于八月二十一晚上终于回来了,中秋的时候因陪着公主,所以未能折回家中过个团圆夜,明天祭祖,无论说什么都得回来了。
他身穿蓝色锦袍,衣襟处绣金丝暗云纹,显得整个人华贵儒雅,气度不凡。
唐恒见着日渐丰神俊朗的儿子,脸上笑意渐浓,拉着儿子询问一番学业功课,就放他回去看望母亲去。
温氏和唐晏清也正准备来前厅亲自寻他,刚好于走廊三人撞到,温氏顿时湿了眼眶。
两个月不见,感觉儿子瘦了,高了,也越发的俊美了,拉着儿子的双手,在走廊里就开始了嘘寒问暖。
还是唐晏清在旁提醒,“母亲,这是走廊上,大哥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怎么也得回到屋里坐下喝口茶好好跟你诉一番呀。”
温氏拿着帕子拭了下眼角,忙称自己糊涂了,扭头吩咐春草让厨房今天晚上备好佳肴美酒,为儿子接风,春草低头应是,偷偷的抬眼看了风度翩翩的大公子一眼,急匆匆的去准备了。
春草服侍温氏多年,聪明机灵,样貌可爱伶俐,温氏本就有心思培养让春草日后当个妾。
母子三人回屋里又闲谈了一番,温氏操心的问道:“彬儿,你今年也已经十九岁了,是时候娶亲纳妾了。”
唐晏彬却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子自有主张。”
听这语气像是有了眉目,温氏激动的问:“可是已经有了心仪的人儿?”
唐晏彬微微一笑,也不隐瞒,将自己和榕轩公主的感情说了出来。
榕轩公主是皇上第四个公主,正值妙龄,冰雪聪明,活泼可爱,在宫里除了三皇子,就属她最受宠了,可这个眼高于顶的公主偏偏瞧上了唐晏彬,两人感情如胶似漆,浓密的很。
四公主是三皇子的亲妹妹,母族势力可见一斑,若彬儿能和公主结为姻亲,那唐家彻底就成了皇亲贵族。
温氏笑的合不拢嘴,直夸儿子好本事,女儿嫁给梁王,儿子娶了公主,日后唐家发达指日可待啊!
唐晏清也在一边连连夸赞恭维。
唐晏彬嘴角扬着笑容谦虚的说哪里哪里,脸上却一片得意。
这公主在皇宫里一向刁蛮任性,任意妄为,偏偏被自己拿捏的死死的,这让身为男人的他感到了极大的满足,就仿佛自己驯服了一头别人怎样都无法驯服的野兽,让他颇有成就感。
关心了一会儿子和公主的感情后,温氏转问道:“彬儿,既然你跟公主情投意合,那婚事估计也不远了,你看,可要先纳个妾,提两个通房丫鬟?”
唐恒思想古板,认为男孩子过早纳妾会玩物丧志,贪图敦伦,所以十八岁以前不许唐晏彬沾染女色。
温氏就是有心给儿子送两个都不成,好不容易终于等到了十八岁,结果人又在国子监,诸事繁忙,又耽搁了一年。
她担心儿子至今没有碰过女色,到成亲的时候,对于房事生涩,惹得公主不悦,所以才想趁这次机会送个妾过去给儿子开荤。
而春草她早就找人调教过,肯定会让儿子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