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余,今后有什么打算?”
江海轻手轻脚的进了水池,小心翼翼的看着用湿毛巾盖住脸的余辉。
从见面到现在,对方表现的都太安静,安静到不像以前的余辉。
他认识的大余,偏执、张扬、大变,心理也会因自卑而自闭,不爱说话,心里压力大,软弱胆小,不敢面对人,哪怕是亲人。
“出来的时候有位警官叮嘱我,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余辉淡淡的说道,“澡也洗了,新衣服也买了,从今天起,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不然这两年的思想教育岂不是白学了?”
“你不一样,你是被人陷害的!”江海急着说道。
“你知道吗?进去的人,不是说自己是被陷害的,就是说自己是无辜的,没一个承认犯罪。”余辉自嘲的说道,“牢都坐了,还说这些有用吗?搞的我像个憨憨。”
江海握紧拳头,狠狠的捶向水面,不甘心的说道,“难道就这么放过那两个贱人?”
“不放过又能怎样?人家现在一个是时装界名人,一个是炙手可热的国际名模,我呢?一个坐过大牢,有刑事犯罪记录的人生输家,去当服务员都没人敢要。”余辉的声音中充满失落和无奈。
江海失望的不停的摇着头,不是的,以前的大余不是这样子。
在他的印象中,对方意气风发、嫉恶如仇,敢上九天揽月,能下五洋捉鳖,何时变得自暴自弃、胆小怕事,当初的锐气又哪里去了?
难道也跟曾经敢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一样,开始走佛系路线?
可是这样一来,对方的一身才华岂不白白浪费掉?
“要不,你先去我那待一阵子?”江海试探的问道,随后伸手拍了拍胸脯,“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
“好啊,我还愁不知道干什么,正好去你那里打更。”余辉开心的说道。
江海吓的屁股一划,差点儿呛死在洗澡水里。
“我哪敢让你打更?我是说,你可以到我那里给学生上课,像什么时装表演、服装搭配,你都是行家。”
曾经的华夏十大服装设计师之一,获得过的奖项、参加过的展览、合作过的明星不计其数,说实话当培训老师都屈才。
而江海之所以邀请对方,其实是想帮对方恢复状态,找回当年在圈内舍我取谁的傲气。
“你就不怕我再闹出一个故意伤害?”余辉问道。
江海愣了愣,突然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余不就是在教的时候太认真、太负责,所以才被人利用搞出个故意伤害吗?
“咳咳,我那里没那么专业,只要哄她们把学费交了就成,至于学没学会那是她们自己的事。”江海从水池里面站了起来,拉上余辉说道,“走,去蒸蒸。”
“这可不是一个培训班校长该说的话。”
“我这是小崔老师的节目实话实说,学校里也有优生差生,不管是谁都要先交钱后上课,其实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做人还行,什么课多少钱全都明码标价,从没干过巧立名目乱收费的事,这一点比某些正规学校还高尚。”
“你特么简直就是模特培训界的和珅。”余辉说道。
“怎么讲?”江海问道。
“和珅当年卖官也是明码标价,明明干的是祸国殃民的事,却标榜自己童叟无欺,你说他无耻不?”余辉盯着江海看。
江海知道余辉是在指桑骂槐说他无耻,不过他并不介意,笑着说道,“我哪有和大人那本事?再说,如果能无耻成首富,那么我愿意将无耻进行到底。”
余辉也笑了,江海这话虽然无耻但很现实。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但原则是会动摇的,只要获得的利益突破底线,原则就会被无情抛弃。
大多数时候,原则只是人们为自己添加的一块遮羞布,当一个人不知道羞耻的时候,遮羞布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原则已不再是一种规范自己的条条框框,而是用来谋求更多利益的砝码。
原则一亮,报价自然来。
……
很早以前,洗浴只是为了清洁身体。
而现如今,洗浴除了清洁身体之外,更被当成一种放松、享受的休闲方式,它有一套完成的流程,最简单的就是冲、泡、蒸、搓、摁。
去完“晦”,余辉被江海推进一个小粉屋。
屋里站着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柳叶眉,丹凤眼,樱桃小嘴一点点儿,穿着一套贴身的连衣裙,上边要多低有多低,下面要多高有多高,手中还拎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大余,你不是想静静吗?她就是静静。”江海笑嘿嘿的说道,并冲着余辉眨眼吧。
“你特么眼皮抽筋了?我说的是这个静静?”余辉睁大眼睛瞪着对方,这家伙的阅读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
“那是谁?菁菁?晶晶?婧婧?”江海不解的问道。
余辉知道江海是在装糊涂,正要出去,一旁的年轻姑娘说话了。
“老板,在我们这里,我的专业技术是一流的,请你相信我,给我一个机会,保证让你体验到宾至如归的感觉。”
“瞧瞧,多么上进的小姑娘,你就给人家一个机会吧。”江海连拉带拽的把余辉按到按摩床,然后对着小姑娘说道,“一定要把我兄弟伺候好,否则别怪我不给钱。”
说完急不可耐的跑出屋子,至于去哪里,干什么,完全不需要动脑猜,看那猴急的样子就已说明一切。
余辉摇摇头,看着一旁的小姑娘,人都来了,如果被赶走,岂不耽误人家小姑娘赚钱?
这么会推荐自己,一看对方就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优秀女青年。
他实在不忍打击对方的劳动积极性,和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每一位劳动者都是值得被尊重的,于是说道,“给我按按吧。”
“好的老板。”
姑娘站在一旁,双手按住余辉的肩膀,位置刚好,力度也刚好,一看就是正八经学过,并非挂羊头卖狗肉之流。
身心得到放松,一股浓浓的困意便开始向余辉袭来。
说起来,他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有好好睡觉。
特别是昨天,一整晚都睁着眼。
因为今天,他等待了很久,很久。
……
“喂?喂!”
睡梦中,余辉感觉有人推自己的肩膀。
“别按了,我要睡会儿。”余辉将头转向另一边继续睡。
“醒醒,警察临检。”
余辉微微一怔,立马睁开眼。
只见小粉屋的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从外面传来阵阵嘈杂声,不断有人从门前路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低着头,脸上充满郁闷和懊悔。
“临检,把身份证号报一下。”一旁的警察说道。
余辉如实的把自己的身份证号码说出来。
警察在警务通中输入身份证号,在看到显示出的信息后立马警觉起来,不动声色的问道,“犯过事?”
“嗯。”余辉点点头。
这事没什么好隐瞒的,想隐瞒也隐瞒不住,再说他已经出狱,现在也是守法公民。
“什么时候出来的?”
“今天。”
“释放证明呢?”
“在我一朋友那。”
“叫你朋友过来,把释放证明带上。”
释放证明是监狱释放人犯时出具的证明,同时也是被释放者获得人身自由的合法凭证,如果无法出示,又没有办理入户登记手续,那么就有理由被认定为逃犯,需要带回派出所进一步核实。
余辉吃面后没给海燕打电话,就是不想打扰对方工作,没想到这个电话最终还是要打。
“借一下手机。”余辉说道。
警察将手机递过来,“开免提。”
余辉输入完号码按亮免提键。
“嘟……嘟……嘟……”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余辉看到警察怀疑的眼神,心中无比尴尬,拿着手机又拨打了一遍海燕的号码。
“嘟……嘟……嘟……”
“我的朋友可能在忙。”余辉把手机还给警察。
“麻烦你跟我回到所里一趟,到时我会联系你服刑监狱进行情况核实,希望你能配合。”警察严肃的说道,随后掏出一副手铐。
这是为了防止逃跑。
余辉很清楚,只要自己稍微流露出一丝抵抗或者不配合的情绪,下一刻就会被撂倒在地。
人生啊,处处有惊喜,时时有意外。
中午放出来,下午抓回去,这运气也没谁了。
看来洗“狱”、去“晦”那一套不好使。
唉!
封建迷信害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