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新年,宫里也日渐透出喜庆的气氛。到了腊月二十六,年赏也发了下来。今年是我册封的第一个新年,近来,又颇得康熙宠幸,于是乎,往来清莲轩走动的嫔妃也比往日多了起来。清莲轩众人脸上也多是笑意,迎来送往之余,也忙着把居室打扫一新,悬挂五福吉祥灯笼,张贴“福”字。
早几日又下了场大雪,今天倒是阳光明媚的,我捧了个汤婆子站在廊下。院中的雪花已被扫去,阳光照射大地,让人心旷神怡。
彩虹走过来笑着对我说:“小主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呢?外面风大,留神着凉了。”
我笑笑:“眨眼又一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彩虹道:“小主想家了吧?”
我点点头。
彩虹道:“在我的家乡,将近年,准会凑出一天时间来,煮了汤圆吃,寓意团圆。”“说来,我也好多年没吃过家乡的汤圆了。”
王容夕走过来,笑道:“看你这馋嘴儿。是肚子里的馋虫儿动了吧。”
彩虹微微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是怪想那味道的。”
我见得她那模样,忍不住笑了:“之前月娴从御膳房拿来的糯米粉还有吗?要是有,今天我们就做圆子吃吧,也好慰劳慰劳彩虹肚子里的馋虫,免得虫儿在肚子里抗议。”
彩虹高兴的应了一声便快快的溜去了。不大一会,就把做圆子的必须品摆上了桌上。众人平时相处也算融洽,见要做圆子,便一同围着桌子忙了起来。
一个多时辰下来,满满的一锅圆子便做好了,一揭开锅,香味便溢满了整个小厨房。
彩霞在锅边用手拔了拔气味,笑道:“好香啊。”
彩虹看了一眼锅里,笑道:“在我们家乡,这圆子熟后,第一个尝的,定能给明年带来好运。小主,你就先尝尝吧。”
我看了一眼,笑道:“今天清莲轩不分尊卑,就论长幼,容夕居长,还是容夕先来吧。也好让容夕明年能行个大运。”
容夕颇为感动,笑道:“谢小主,小主好运,就是奴婢们好运了,还是小主先尝吧。”
正热闹间,张禄来禀:“小主,延禧宫仪答应的贴身宫女含玉在外头求见。”
我怔了怔,问:“她有说来做什么吗?”
张禄道:“她就说有急事求见小主。”
我不明所以,我和仪答应向来无交情,平时遇到,也只是礼貌问安罢了。她自失手摔了五阿哥后,玄烨便下令将她由常在降为答应。禁足自个儿宫中,非诏不得外见。
王容夕见我颇为犹豫,问道:“小主,要不奴婢去打发了她?”
彩虹道:“是啊,现在仪答应禁足,可没哪宫的宫人愿意招惹他们呢。”
门外传来含玉的高呼声:“良小主,奴婢有要事求见,还望小主施怜。”说罢,重重的瞌着头。
我听得心酸,道:“罢了,同在深宫中,都不容易,传她到正殿吧。”
含玉刚进来,就连连磕头,道:“请良小主施怜,救救我家小主。”说完嘤嘤抽泣了起来。
我忙问:“怎么了?”
含玉擦了擦泪水道:“我家小主被禁足这些天,伤心过度,一直茶饭不思,就病倒了。奴婢去太医院找太医,可却没有一个愿意来为我家小主诊治。奴婢担心,若是这样拖下去,怕小主生命不保。不得已,便来求助良小主。还望良小主施怜。”说罢,又抽泣不已。
见她哭得伤心,我也心酸:“你去禀过你们延禧宫的主位了吗?”
含玉道:“回小主,禀过了,端嫔娘娘就叫我们自个儿去请太医。奴婢实在无能,没办法请来太医。”
我道:“那佟佳贵妃那里呢?有去禀了吗?”
含玉道:“奴婢才到坤宁宫门口,便被人拦下了,说佟佳贵妃身子不适……”
我叹了口气,这深宫中,人人拜高踩低,这事又关系皇嗣问题,又是皇上发落,谁愿对个禁足的答应施怜,徒惹是非呢。
王容夕上前一步,低声道:“小主,这快近年了,这……”
我明白她个中的意思,她是怕我徒惹了是非。我稍稍琢磨,罢了,到底也是条生命呵。过去瞧瞧吧,我帮得了的就帮,帮不了的,也就无能为力了。
我带着王容夕随了含玉到仪答应的延禧宫偏殿翠竹阁。时近新年,宫里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翠竹阁却一片荒凉,连一盆鲜花都没有,雪花被阳光晒融,形成了摊摊积水,发出阵阵气味。我忍不住轻轻的蹙了蹙眉。看来,仪答应禁足,连宫女太监们都怠慢了起来了。
来到仪答应的寝室,一阵阵霉味迎面扑来。仪答应躺在塌上,面色腊黄泛白。听得开门声,有气无力低唤:“含玉。”说罢,咳嗽起来。
含玉一个扑过去,拍拍仪答应胸口,抽泣道:“小主,你看谁来了。”说罢又是伤心低泣。
我顺手在桌上的茶几里拿起只杯子,倒上杯水,过去道:“喝点水吧。”
仪答应无力的睁开眼睛,不可置否的看着我:“你……”
含玉接过茶杯,递到她嘴边:“小主,喝口水吧,好润润喉咙。”
仪答应轻泯了口,问:“你怎么过来了。”
含玉道:“小主,是奴婢去求了良小主过来的。你全身发热,一直退不下来,如今又咳得厉害,奴婢没办法,只好去求了良小主了。”“良小主心地仁慈,便和奴婢一起过来了。”
仪答应苦涩一笑:“如今我失宠禁足,难得姐姐你还肯贵步临贱地。”
我很是酸涩:“同是后&宫姐妹,妹妹言重了。”说罢,坐到她塌边,摸摸她额头,果然,滚烫得厉害。吩咐王容夕:“容夕,去太医院看看哪位太医有空,请他来瞧瞧吧。”
王容夕应了声便退下了。
我又吩咐含玉:“你先去弄条冷毛巾来,先给你家小主降降温。”
含玉也应声退下了。
仪答应定睛看我一眼道:“良姐姐,如今我落魄至始,想来也是难以翻身的了,你还来,就不怕牵连了自个儿吗?”
我淡淡笑:“谁没有个不顺意的时候呢,仪妹妹何必妄自菲薄。”
仪答应低喃:“妄自菲薄?如果我说,是有人故意绊倒我,致使我摔了五阿哥,你信吗?”
我大吃一惊:“妹妹有弄错吗?这话可不得随便乱说,当时皇上和太皇太后可都在,谁敢如此大胆?”
仪答应原就已无神的眼睛,此刻更空洞:“你不信也无妨,反正都这样了,我也不想过多解释。”
我顿时无语,细细思虑,问:“你不打算禀明皇上吗?”
仪答应道:“我无凭无据,就算说了,也不见得有用,他们也只会认为我在替自个儿找借口,若是惹怒了皇上,怪罪下来,把我与母家一起发落,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前朝与后&宫,向来盘根错节,仪答应的顾虑我是明白的,一时间,也就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微微叹了口气。
王容夕请来了太医,太医见我在,倒是尽心的为仪答应把了脉,开了个方子,嘱咐几句便退下了。
倒是仪答应,对太医的到来,并没有多少欢喜,只麻木的回答着太医的话。把完脉,便又寝下了。
我刚要告辞,仪答应唤住了我,道:“良姐姐,请你日后多加留意那些表面面慈口善的人。”我回头看了她一眼,便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