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嫔身边的内监押着我走了很久才到冷宫。推开门,有数不清的细小灰尘迎面扑来。冷宫,是这样的残破不堪,与豪华的皇宫格格不入,难怪宫中人对冷宫讳忌至极。两名内监把我推了进去后,就迅速的离去了,嘴里还骂着晦气,一脸的厌恶。早就听闻冷宫是关押些犯了错的嫔妃。我半害怕半好奇的进了去。空气中有着淡淡的却挥之不去的腐臭和潮湿的霉味。我忍不住用绢子掩鼻。
才走几步,就看见那些曾经容颜如花的女子或木然蜷缩在地上半睡半醒,或哭泣呼喊,或形如疯癫跳跃大笑,而大多的人贪恋着这温暖阳光,纷纷选了靠近阳光的地方坐着或躺着,享受这片刻的温暖。
她们对我的到来漠不关心,几乎视若无睹。照看冷宫的老宫女和老内监们根本无意照顾这些被皇帝所遗弃的女人。看得我到来,也一脸的厌恶。甚至低声骂骂咧咧的。我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当初初到辛者库时,我都不曾感到害怕,来到这里,我真的发自内心最深处的怕。落魄的主子真真还不如奴才。
既然进了来,暂时又未出得去,总不至于这样站着吧。我鼓起勇气,往里走,想找块干净的地方坐下。刚坐下,便听到一阵刺耳的大笑:“你还不过来叩见本宫?小心本宫告诉皇上治你死罪。”笑声如同寒冬的北风,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我一个激灵站起,张望四周,只见阴暗没有日光照耀的角落里有两个女子一坐一卧在霉烂潮湿的稻草堆上,那些稻草已经乌黑烂污。那两个女子衣衫褴褛破旧,蓬头垢面。坐着的那个女子拿着一根稻草在剔牙。刚才说话的是站着的女子。
我一动不动的,不知所措,站着的女子指着我,厉声道:“说你呢,你这狗奴才是个聋子吗?”说完,向我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我身子一闪,她扑了个空,整个人面朝地的跌在了地上,瞬间又爬起来,边哭边骂:“皇上,她欺负臣妾,你定要帮臣妾讨个公道才是。”我看不下去,继续往里走。
忽地,又一声音飘过:“看你的胆子不小,刚来就敢往里走。平时来了人,都是一来到就要死要活的嚷着出去,你倒淡定。”我转过身去,见一年约五六十的老妇人站在我后面。
这老妇人虽也穿着粗布麻衣,头发微白,可很整洁,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的,绾了个最平常的发髻。脸上虽布满岁月留下的沧桑,可依然隐约可见她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我有些愕然,在这冷宫里,居然还有如此“正常”的人,怔了怔,问道:“你是?”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不理会我的疑惑,问道:“你是犯了什么错进来的。”
我被那锐利的眼神看得周身不自在,仿佛,那目光能穿透我的身体,看到我的五脏六腑。我如实答道:“我是皇上的良贵人,我被人陷害进来的。”
老妇人冷哼一声,冷冷道:“每个进来这里的人都是这样说的。”
心想这老妇人,在这非人呆的地方还能“正常”,绝非等闲之辈。我讲再多也无益,我不想再争辩。径自走开了。我知道,那嫔虽然封锁了将我打进冷宫的消息,可如果我彻夜未归,清莲轩众人一定会去寻我。我等着看好戏。
老妇人见得我走开,冷冷的问我:“你就不想出去么?”
我看向她,微微一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吧,这里虽比不上宫苑豪华,可也是难得的安宁。”说完,又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
老妇人嘴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道:“你的心态倒是不错。”说完,走向房室,推门进了去,半掩的关着门。
没多久,我听到前面有动静,知道是月娴和彩虹、彩霞也被送进来了。那嫔吩咐下去的二十大板,几乎将她们打得皮开肉绽。我看在眼里好不心痛。
她们那个样子,一定要尽快上药,要不然伤口发炎就糟糕了。我择了间最靠近门口的房室,想将她们三人先扶进去躺下再处理伤口。刚推开门,一阵腥臭味立马兜头兜脑的向我迎面扑来。我的胃立马排山倒海的难受。我一阵干呕。
一污衣女子发现了我干呕,立马惊叫了起来:“你们看,那贱人怀孕了,那贱人居然怀了龙种。”说完,横眉怒目的向我走来。
我害怕的后退几步道:“你误会了,我只是闻了难闻的气味,胃子里不舒服罢了。”我真傻,和一个傻子解释。
我话音未落,她就一个扑上来,我向后一跌,摔得两眼冒金星。她往我脸上狠狠就是几个耳光,撕心裂肺的叫道:“你这贱人,害死我的孩子,自己却又怀了龙种。”说完指着天上哀声道:“苍天啊,老天,你怎么就不开开眼?”月娴她们见状,强忍着伤痛,连滚带爬的爬到我跟前,护着我。
那女子不依不挠,呲牙咧嘴的想拔开她们,月娴她们本就受了这样重的伤,可依然死死的护着我,她打不到我,就继续拳打脚踢的对付月娴她们。
彩虹深呼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推开她。她也摔了个四脚朝天。不过,很快又站了起来,那架势,仿佛不置我于死地不罢休。她向彩虹扑了过去,咬牙切齿的掐着她的脖子,愤声道:“我杀了,我杀了你,为我那未见天日的孩儿报仇。为我那死去的父母报仇……”
彩虹被她勒得脸色更加惨白,两眼向上翻。我快速的站起,见到一旁有些石头,不假思索的搬起一块,向她头上狠狠的砸了下去。污衣女子瞬间向彩虹身上倒了下去,头上鲜红的血往外流,我懵了。丢下石头,看着自己被鲜血溅到的双手。立马瘫软下去。月娴等人也吓呆了。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亲手了结一条生命。拜那嫔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