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时候他都没有对她用过这么重的语气,第一次,却是为了苏雅安。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离去,她立刻追了出去:“阿宸——”
他仿佛没有听到,转眼之间,他和他的车,都已不见了踪影。
发生这么严重的事,苏雅安也不知是生是死,更不知是什么情况,她不可能回到家里睡大觉,不管怎样,都应该去医院里看看什么情况,除非确定苏雅安脱离生命危险。否则,苏雅安若真有万一,见不到郁冷宸最后一面而抱憾终身,她莫向晚会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
可是,她这突然之间跑出来,别说身无分文,身上还只穿着睡意,钱没带,钥匙没带,就连手机也没带在身上,医院医院去不了,家家回不去。
没有办法,她只能坐在门外等。
夜已经深了,过往的行人不多,只有偶尔那么几个。
然而,时间越久,她心里就越是不安。
想到苏雅安那一双满含期盼的眼睛,想到苏母——
对了,苏母。
她确定她只见过苏母两次,除此之外并不认识苏母,为什么苏母见到她会有那么惊恐害怕的神情呢?难道说是苏母认识她?或者是,苏母认错人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已经过了许久,苏雅安不管是什么状况也该有结果了吧?她决定出去等,只要郁冷宸回来,她就能早点见到他。
没想,正遇到人家保安交接班的时间,看到她,奇怪的走过去的问:“小姐,你是这里的住户吗?怎么在这里?”
“我认识我认识,她是和郁总住在一起的那位小姐。”另一位保安说。
莫向晚尴尬的笑了笑。
“小姐,你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其中一位保安关心的问。
“请问,现在是几点了?”莫向晚要什么没什么,更不知道是几点了。
“凌晨四点。”
“这么说,他已经走了四个多小时了……”她喃喃自语。
“小姐,你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保安问着,看看她的身上,只穿着睡衣,没有钥匙没有钱包也没有手机,于是又说:“小姐,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就跟我们说,如果需要打电话给你的朋友,我们也可以把电话借给你打,总之你不要一个人在这里了,很危险。”
莫向晚感激的对他们笑一笑。
要说请朋友帮忙,她又有什么朋友呢?唯一感情好的就是凯若,还有一个浩宇,浩宇不可能的,最近一段时间都在陪父亲。凯若当然更不能,这天还没亮,凯若一定是在睡梦中。
想了又想,还是说:“算了,天也快亮了,我就在这里等等吧。”
她想,郁冷宸也快该回来了吧?
两个保安只好走了。
边走还边说:
“你说,要不要通知一下郁总呢?”
“郁总是什么人?人家的事我们这些保安哪能管啊?”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看啊,郁总自从住到这里,什么时候带女人回来过?就连来找他的女人都没有,更别说能够跟他住在一起的,这个小姐对他来说一定分量不轻,万一出了什么事,郁总怪下来,我们谁担当的起?”
“你说的也是,但是我们哪里有郁总的电话?怎么打?”
“我说你这人也真是糊涂,郁总是我们这里的住户,我们怎么能没有住户的资料呢?”
“要打你打。”
“我打就我打。”
这人找到了资料上填的号码,一通电话拨了出去,没说到几句话,电话便挂断了。
“怎么说怎么说?”另一人急忙问。
“这号码不是郁总的,是郁总的助理接的。”
“我就说吧,郁总那样的身份岂是我们能随便见到的?”
“那我们来打个赌,我赌,郁总一个小时内一定现身。”
“你知道人家郁总在哪里吗你就敢说?我赌他一个小时内不会回来。”
“不信你就看着吧——”
“我说你哪儿来的这么自信?”
“你真不信是吧?好,打赌,五百块钱!”
“太少了,一千!”
“一千就一千,我还怕你不成?”
外面的莫向晚,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保安在拿自己打赌,因为冷,就只好在公寓外边走边等。
突然,她不小心撞上一个人,她下意识的道歉,对方没有回应,她抬头一看,竟是郁冷宸。
“阿宸,苏小姐怎么样了?”她顾不上其他,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
他理都没理她,很不犹豫的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她知道他在生气,不料,却见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不管怎么生气,她脸色发白小手冰凉,他不能视而不见。
她的心软了,尽管他为了苏雅安的事跟她生气,可是毕竟他还是关心她的。看着他理都不理他的往大楼里走去,她又急忙跟了上去,跟着进了电梯,又问了一遍苏雅安的事。
他还是没有回答。
当然,他们谁都没有听到身后那个保安的声音:“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们,别说一个小时,半个小时都没用到,只用了十二分钟,郁总就回来了,兄弟,一千块钱,拿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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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宸,你别不说话啊,要跟我生气待会儿再生气,你先告诉我苏小姐有没有危险?”等不到他的回答,她问了一遍又一遍。
“死了不正好,你就称心如意了!”他终于哼了一声。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如果我知道当时那么危险,我怎么可能关掉你的手机呢?”她做过的事,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意的,她不想为自己开脱,只想知道自己有没有害死人而已。
他听到她这句话,终于有了反应了,虽然还是冷冷的,不过总算是看着她,问:“到底为什么关掉我的手机?”
“我——”
“嗯?”
他在等她的回答,她却迟迟没了声响。
难道要说,关了他的手机,好引诱他跟她办那件事吗?
实话当然不能说,可谎话,没有事先想好,她也是说不出来的。
他也没有再追问什么,冷冷的看她一眼,上楼去了。
莫向晚有些无奈,苏雅安在他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难道他就因为这一件事,不愿意跟她说话了吗?
不知道,他会不会赶她走?
在客厅里停留了好一会儿,她上到楼上,发现他已经睡下了。
昨晚被苏雅安的事折腾了一下,前天夜里有她在,他也没有睡觉,算起来,他也有两天两夜没睡了,可不就困了吗?
她也没有再打扰他,给他盖好了被子,便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还能睡得着觉,那说明苏雅安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吧?
她稍稍安了心,一直等着,看着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拨通了凯若的电话:
“向晚,这么早打电话给我,什么事?”凯若问。
“凯若,你现在在哪里?”向晚直截了当的问。
“去医院的路上啊,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事你说!”
“医院里有个病人叫苏雅安,我不知道她是什么病,也不知道她在那个科,昨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事,我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见面再跟你祥谈,现在我就想知道一下,苏雅安现在什么情况了。”
“好,那我到医院问过之后给你回话。”
凯若是一个行动派的人,到了医院问过了情况,立即便给莫向晚回话:“你放心吧,苏雅安她昨晚经过抢救,现在已经没事了,不过我听说,这苏雅安是宸少的未婚妻啊,发生什么事了?你和宸少没事吧?”
有事没事,莫向晚根本不能确定。
想了想,又说:“凯若,麻烦你今天早上帮我照看一下莫莫,我中午过去,过去再跟你说。”
“OK!”
结束了通话,莫向晚也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样,只要苏雅安没事就好。
郁冷宸这里,她还要小心翼翼的应付,一面他真的一气之下把她赶出这里,她再要进来就困难了。
于是,只好放下所有的事,到菜市场去买了菜。
在他睡醒下楼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午餐,四菜一汤,是他爱吃的也是他爱喝的。
但是,他却看都没有看一眼,也没有跟她说话,完全当她不存在一样。
“阿宸,你要出门吗?”她看他已经穿戴整齐。
他没理她。
“我做好了午餐,你吃点再走,好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要吃你自己吃,我吃不下。”他的声音很冷。
“阿宸——”见他走到了门口,她又追过去,温柔叮嘱:
“不想在家里吃就出去吃吧,多少吃点,不然你的胃受不了。”
也不知他有没有听见去,只见到他扔下一串钥匙在门口的鞋柜上,便走了。
又是留下一室清冷给她。
她强撑起来的笑容也淡了,默默地回到餐厅,望着精心做好的饭菜,这些珍贵的食材,她平时都舍不得吃,更别说浪费掉了。
电话响起来,是凯若打来的:“向晚,你什么时候过来?要不要等你吃午餐?”
“我待会就过去,你不要出去吃了,我做好了,我带过去。”
她又去做了一些莫潮汐能吃的东西,才将这些饭菜打包好,一起带到医院去。
正好,遇上几个刚从手术室出来的医生,大家都还没吃,就一起吃。
“向晚,谁娶了你是福气啊,做菜这么好吃。”有人边吃边说。
“是啊是啊,嫁给我当老婆吧,以后我就不用在外面当孤魂野鬼了。”有人开玩笑。
“吃你们的吧,哪儿多废话?”凯若说他们。
“我说真的,要不然我们交伙食费也行啊。”
莫向晚只当大家是在开玩笑,客客气气的笑了笑。
凯若看她脸色不是很好,“向晚,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先吃吧,吃完我们出去说。”
“我也吃的差不多了,走,我们出去。”
凯若和她一起出去,到了走廊上一个没人的地方。
向晚才又问:“凯若,我想知道,苏雅安是什么情况?什么病?”
“这个我都给你问清楚了。”凯若说着,叹了口气,“以前只听卓尔群提过这号人,也在医院里见过,但是我从来没想到,她会病的如此严重。”
“怎么回事?有多严重?”向晚紧接着问。
“她本身就患有心肌炎,五年前又因为一场意外损伤了肾功能,不过不太严重。直到最近,她忽然病变,才检查出肾功能已经开始衰竭。”
“肾功能衰竭?”莫向晚吃了一惊。
“嗯。”
“那她今天晚上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进了抢救室的?”
“我打听到的是,有人跟她说了一些话,大概是关于郁冷宸的,她就受了刺激,情绪波动太大,导致心肌炎病发。”
“怪不得……”怪不得郁冷宸会那么生气,今天都不愿意跟她说话。
如果苏雅安真的因为他而进了手术室,又因为她莫向晚而遗憾终身的话,她和郁冷宸这辈子都过不去良心这一关了。
不过,五年前……
为什么又是五年前?
这是一个巧合吗?
还是,五年前的意外,和郁冷宸有什么关系?
莫向晚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向晚?向晚?”凯若疑惑的摸摸她的额头,“你没发烧吧?那个苏雅安是你的情敌啊,你至于这么担心她吗?再说了,苏家只有这一个女儿,家财万贯,再加上有——”
有什么?
有郁冷宸这个无所不能的未婚夫?
凯若没有说下去,改口道:“再加上一直有心脏科和肾内科的两大权威二十四小时把关,出不了什么事的,你不用担心了。”
“我知道。”莫向晚惨淡的笑笑。
“对了,你和宸少最近怎么样?有那个吗?”
“没有。”
“怎么回事?”
“他本来就气我,根本不想让我住在他那里,还一直赶我走。现在又发生了苏雅安的事,他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想到他今天对她的态度,莫向晚心里就难受。
“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宸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向晚,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
“我已经一点信心都没有了,我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不,你应该有信心。”凯若的语气坚定无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向晚。”
“什么事?”
“就是前段时间医院给你们转换病房的事,我没有对你说实话,那不是医院的决定,是宸少在背后为你做的。还有莫莫的住院费医疗费用的事,也是宸少为你交了一部分,他是不想让你知道,才让我们随便编个说法糊弄你。还有这两天,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赶你走,我只知道,他安排了两个特别护士二十四小时看护莫莫,如果他真的想让你走,他又何必费心为莫莫安排这些?反之,他为莫莫安排这些,就是想你安心在他那里住下来,至于你说的赶你走,估计是你们小两口之间的别扭吧,宸少这个人,别人很难懂!”
莫向晚惊呆了,虽然当初病房的事她想到是郁冷宸,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些事都是他做的。
“不过我听卓尔群说,宸少就是这样的人,永远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是,他就是这样的人,只会表现出坏的一面,却不会把自己的好让全世界都知道……”莫向晚忽然很想哭。
就像配型那件事,他的话说的要多可恶有多可恶,还不是瞒着她到医院去给莫莫配型吗?
想着,她便来到了肾内科。
在VIP贵宾病房的楼层,来往的人并不多,很安静。
而她和郁冷宸的关系尴尬,她不能明目张胆的去到苏雅安的病房,只在附近徘徊,看到郁冷宸从病房出来,接了个电话,又进去了。
她走过去,只从门口的玻璃里看到,病房里有好几个人,苏雅安躺在病床上,郁冷宸坐在一边,苏母也在,还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杨雨菱。
莫向晚不知道这个杨雨菱和苏雅安是什么关系。
但是病房的门虚掩着,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苏雅安虚弱的声音:
“宸哥哥,你一直在医院里,你不用回公司上班吗?”
“怎么,不想让我在这里?”郁冷宸轻声笑问。
“不是,我恨不得宸哥哥每天都在这里陪我,可是……”
“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
“宸哥哥——”
“嗯?”
“我的生日快到了,可是今年,我恐怕要在医院里过了,你送我一份生日礼物,好不好?”
“好啊,你想要什么?”
他不先问问她要什么,就先答应了吗?
如果,苏雅安是想要他呢?
莫向晚的心凌乱了,知道自己应该立刻走开,可是,这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
只想知道,苏雅安究竟会跟他要什么,却在这时,背后忽然有人拍了她一下.
她被吓了一跳,转过身去,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抱歉。”莫向晚不管他是谁,只想着不要被人发现,匆匆想离开。
“小姐,请留步!”男人叫住了她:
“请问这位小姐,你在雅安的病房门口做什么?你是她的朋友吗?怎么不进去看她呢?”男人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听不到回答,才又笑了笑说:“我是雅安的父亲。”
原来这个人,是苏振扬。
“抱歉,我是走错病房了,不好意思。”莫向晚没有说那么多,不想被郁冷宸他们发现而出来,只想快点离开。
谁料,这苏振扬就是不让她安然走掉,还走上去问:“小姐,请别误会,我是看你和我一位故人很相像,所以想冒昧问一下。”
“可能是我比较大众化吧,我怎么可能和苏先生的故人认识呢,您恐怕是认错人了。”
“你怎么知道我姓苏?”苏振扬是叱咤商界的老狐狸,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把柄,“我刚才并没有说我姓苏,只说我的女儿叫雅安,并没有说她姓苏,你怎么会知道我姓苏?”
莫向晚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而苏振扬,还在等她的答案。
没辙,她只好说:“因为前些天在医院里和令嫒有过一面之缘,听说她昨晚病发了,我便想来看看,现在看到令嫒没什么生命危险,我便放心了,这就离开。”
“等等!”苏振扬即刻又叫住她:“你是莫向晚莫小姐吗?”
“我是莫向晚!”莫向晚有些奇怪,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想来应该是苏雅安说的吧?
苏振扬笑道:“是雅安跟我提过你,她说跟你聊天感觉很舒服,而且你很会开导人,你的话,给她了很多坚持下去的勇气。”
“苏小姐太客气了,她没事我就放心了。”是真的放心了。
“莫小姐,我看得出来雅安很喜欢你,她的身边也总是没有什么朋友,不知道莫小姐你愿不愿意——”
“抱歉!”她想到了他要说什么,没等他开口就拒绝了。
“为什么?莫小姐既然来看她,说明你也是很关心她的不是吗?”
“我关心她,不是对朋友的关心,而且苏小姐出身尊贵,有一位疼她爱她的未婚夫,有一位会围着她转不会令她感觉寂寞的好姐妹,还有您这样一位无话不谈的父亲,想必您是很疼爱她的,我不知苏小姐怎么会寂寞,总之,我没有时间陪别人聊天,而且我这样的身份,也难登大雅之堂。”向晚苦笑,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会一直缠着她说东说西的,她不狠心拒绝,他就不会让步是不是?
“莫小姐,请别误会,我没有恶意,冒昧问一句,你父亲——”
“抱歉,苏先生,没什么事的话,再见!”她是真不想和这个人纠缠下去了。
“莫小姐!”
“你还想说什么?”她忍耐的问。
“好吧,我直话直说!”苏振扬也不再兜圈子了,叹了口气:“我也无意为难,就是看你长得像我一位故人,想冒昧问一下,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安若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