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公子,此事便拜托你了…事出突然,搅扰苏公子雅兴了。”只听远远便传来炎卓熠熟悉的声音,我站在柱子前回头瞄了一眼,发现他正与一个青衫公子疾步而来,往马车方向而去。
原来他不是来抓我回去的,那位青衫公子燠…
自我们进到此处,便没见他有多少反应,只是叼着根狗尾巴草斜斜靠于廊柱之上,对于旁边公子小姐的搭讪也仅是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他腰间一把短剑,长靴短衫,很有些江湖的味道。
我起初便打量过他几眼,觉着这位爷才像是真被家中逼迫而来,丝毫不关心周遭之人,有小姐主动上前,也被他三两句打发了去,几番碰壁下来,那方的亭子倒是让他独占了。
我本有心想要上前讨教一番,只是,相较于他,此处的公子们倒是对琪儿这个古家的表小姐甚是感兴趣,几番下来,倒是有些应付不过来,除了他,依旧一个人望着湖中游鱼荡起的涟漪,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笑意,甚觉有趣…
听炎卓熠与他的对话,似乎炎卓熠是为寻他而来,并且是有急事相求,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幸好不是来抓我回去的。
听外间声音已渐渐远去,刚吐出半口气,便听见被古询请出去的极品公子在外叫道:“王爷,古家的表小姐就在里面,您不进去坐坐?”
怎的就这般多事,我与琪儿她们三人互看一眼,皆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悲情模样,该来的总是躲不掉…
果然,炎卓熠一听此话,疾走的脚步声停了一停,转过身,疑惑问道:“古家表小姐?”
心中甚是后悔当初怎的就用了这个身份,如今就算那个极品公子不回答,在座的各位公子小姐们只需伸伸小指头我们就会被揪出去旖…
罢了,今日左右是要被拆穿,琪儿这个表小姐的身份可不能在此时当着众位公子的面被拆穿。若是就此让琪儿错过良人,那便是我的罪过了。
遂拂起纱帘,走上前,无论炎卓熠见着我的模样后是何反应,应有何反应。我都先他一步,规矩行了个礼,恭敬道:“姑爷,老爷让我们陪表小姐来此处走走,不知会在此处遇到姑爷,奴婢这便去唤小姐…”
我低着头,炎卓熠起初并未仔细打量我,直到听见我的声音,才有些惊诧地望了过来,我偷偷与他打了个眼色,见他还有些惊讶的神情,也不知他是否注意到。但此处人多眼杂,断不可就此坏了琪儿的名声。
琪儿早已走了出来,站到我身旁,低低唤了一声:“王爷…”
也是此时,炎卓熠旁边的那位苏公子才抬起头,正眼瞧了我们一眼。与他目光相触之时,直觉此人并非这些所谓大家贵胄所能比的,他只不过是刻意掩盖了自己的锋芒而已。
炎卓熠嘴角往上勾了勾,仔细打量了我们四人一番,又盯着琪儿和我看了半晌,众目睽睽之下甚是别扭,似乎终于打量够了,他才笑意吟吟对着琪儿说了一句:“既是月儿的表妹,何必这么见外,往后唤我姐夫便好。”
呃…
我知他定然不会拆穿我,但没想到竟会如此配合我,这倒是让琪儿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本就不看好炎卓熠,也不似鹊儿那般八面玲珑,她是个实心又善良的好姑娘,不喜说谎,不善说谎。
就如江南的烟雨一般,总是轻轻柔柔,要应付电闪雷鸣,实在不是她的强项。
“是…是,姐夫…”她有些吞吞吐吐的唤道。
鹊儿在我身旁捏了捏我的手心,微微侧过头,笑得有些狡黠…
我不理她的小动作,看了看炎卓熠身后的肖飞,此时他也正打量着我们,目光仅停留了片刻,倒是叫人好生失望,亏得琪儿为他紧张了半晌。
“肖飞,我与苏公子先行,既然表小姐在此游玩,等会儿你便送他们几人回府吧。”炎卓熠说完看了我一眼,我见他嘴角微微抽了抽,此乃大事不好也,近来我已渐渐摸清他的脾性,他的这些个小动作最是要命。
还记得两月前,与他一同用膳,我素来不喜青菜,遂手抖了抖,将盘中青菜轻轻往旁边挪了挪,不想这一举动被他瞧见,当时也是见他这般抽了抽,不想,往后的一个月中桌上佳肴大半换成青菜,且摆放之时全都放于我的面前,当真是那个欲哭无泪啊…
此后,但凡见着他这个表情,总是背脊发凉…
“此处风景虽美,不过今日风大,表妹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家人担心…”他故意咬重家人二字,说完还别有深意看了我一眼,我别过头去,悄悄往琪儿身后挪了挪,他留下肖飞,可不就是怕我畏罪潜逃么…
如此一想,只有早些回去负荆请罪,看他似乎还要与那苏姓公子去办些事情,得趁他还未回府听李伯禀报之前先减些罪行。
说到此处并非我不相信李伯,只是他毕竟是看着炎卓熠长大的,不说别的,单就那份曾经见过炎卓熠吃奶的情分,也断然是不会帮我做任何欺瞒他的事。
若是炎卓熠没有在此撞见我,就算回去晚了,那也只能说
tang明我对他着实用心了些,挑完东边的料子再去挑西边的料子,这来回逛了两圈就误了时辰。
如此说法,就算李伯不信,也不会在炎卓熠面前将我今日忽悠他的恶行说出去。
怪只怪我向来运气不好,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竟会在这最不可能的地方遇到炎卓熠那个大忙人。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想起方才他一身玉冠白袍立于众公子中,虽说此处的公子没几个能入得我的眼,但放眼望去,这已算是京中公子之楷模了,但他也就仅是往那儿一站,竟将周围一众人等全比了下去。
如此后知后觉,现下想来心中甚觉甜蜜,我能嫁与他,说到底还是我赚了,难怪今日想为琪儿寻个良人这般难,不是那些公子不够好,而是我心中用来衡量的标准是他!而这京中又有几人是可以用来与他衡量的…
待我回过神来,他们已经翻身上马,我与他对视片刻,目送他远去之时不经意间竟瞥到那苏姓公子似乎也在打量这方,只是前后小姐甚多,这遥遥相望的不知是哪一位…
炎卓熠刚走,虽说心急如焚,想要赶快回府销毁证据,不过若是此时便提离去,总是有些不好的。
再转身看看亭中,琪儿被几个公子小姐围在中央,人气倒是颇旺!
只是琪儿的目光总是会有意无意扫向在马车旁静静等待的肖飞…
我小小叹了一口气,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若是继续执着下去,伤的也只能是她自个儿。
好不容易摆脱纠缠,终于是与众人告别,行至马车前,肖飞依旧没什么表情,方才那些公子们一个个虽说没有明着表露自己对琪儿的欣赏之情,但已是借着诗词委婉表达了一番,几位公子还直接将我们送到了马车前,并请琪儿定要赴下月十五的宴请。
肖飞也只是站在一旁,做个安静的马夫,我暗自摇了摇头,已是对他失望,此人就是一块千年朽木,怎的就这般难雕。
我扶着琪儿上车,几位公子仍舍不得离去,还欲奉承两句,肖飞终于是开了口,他面无表情对身后几人说了一句:“诸位请回吧!见小姐与你们谈论这半天该是乏了!”听他声音比平时略高了些,倒是有些不耐烦。
众人知他是炎卓熠身边的亲信,倒是不敢再继续纠缠,只能看着他翻身与古询并坐于马车前,一扬马鞭,大声吼了一句:“驾!”马儿便直直往那公子几人跑了过去,吓得几人连忙散开,其中一人更是大骂了一声:“你这人怎么驾车的,可别惊着小姐!”
我将帘子放下,看了琪儿一眼,她终于是露出了个笑脸。
看来肖飞这块朽木也并非那么难雕,这反应…莫不是吃醋了?
我们匆匆赶回王府,幸得炎卓熠并未回来,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与李伯囫囵了个大概,只要能保证炎卓熠最先听到的是我的解释那便还有商量的余地。
只是与李伯交代之时,总觉得今日的他格外和蔼,即便再不合理的地方,他也并未多问一句,倒还帮我将我这不合理的地方给补了一补,再讲便像那么回事了…
待炎卓熠回来之时,我们几人恭恭敬敬站在门口迎接他,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想要就此蒙混过去,他笑着瞥了我们一眼,倒是配合,也不多问,但未免享受得自然了些。
他脱了外衣,我赶忙接着,他渴,我马上倒水,他饿,说是近日没什么食欲,想起前些日子给我做的水晶饺,想尝一尝我做的水晶饺是什么滋味。
我从未进过厨房,不过,我忍!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不也给我做过吗。
只是,厨房管事见着我拿刀的模样几乎就要吓得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