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矿井 08(1 / 1)

这是最快最省事的方法,虽然柯沉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这么做。

这种小型的炸药并不会将矿井的结构破坏,甚至连井口的坑木与碎石也没炸开多少,堪堪够一个人过去。两个人依次钻了进去,柯沉打头,一眼就看见路远在地上翻滚。

绑匪这个时候突然扑到了路远的身上,路远被他的枪逼到地上,又被他整个身子压了上来,正正好好压住了受伤的左臂,疼得龇牙咧嘴。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

绑匪用一只手卡住路远的脖子,另一只手举着枪对准他的太阳穴。他的精神高度紧张,扯着路远左摇右晃地往后退,柯沉看到他头上滴下来的汗,还有微微颤抖的指间。

柯沉边往前走边嘴唇微动和旁边的林凛低声说:“看着另外两个人。”他指的是唐初和高聪。

柯沉的脚步很慢,就像并没有移动。

路远并不紧张,柯沉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说了别过来!”

柯沉说:“我没有过来,你看,我并没有动。”

绑匪死死卡着路远的喉咙,路远的呼吸有些困难,绑匪厉声道:“你他妈的不是医生!”

路远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我是。”

“是个屁,你们这些骗子!”

“陈文东,你冷静。”柯沉突然沉声喊道。

绑匪,不,应该说陈文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虽然在帽子下只能看到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向外爆开。

柯沉说:“大文子?陈文东,对吗?”

柯沉第一次说的时候还有人觉得可能是听错了,第二次重复就说得清晰无比。那些受了伤的矿工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陈文东,有平常和他熟悉一点胆子大一点已经问出了口:“你真的是大文子……难怪这么熟悉的感觉……”

但是当他看见陈文东凶悍的眼神之后,一下子就闭上了嘴。这个人现在不仅是那个豪放但又嘴贱的大文子,还是绑架了他们的匪徒。

柯沉说:“你没有死,你从矿井里出来了是吗?”

陈文东骂道:“关你屁事,你们现在马上给我出去!”

柯沉又开始慢慢地向前移,但是这一次陈文东大概由于被识破了身份,心里过于紧张,竟然没有注意到柯沉的小动作。

柯沉轻轻地说:“你想从那个水洼出去是吗?那里的地下水连着外面的河,退潮的时候就会有一条通道,你们把它挖开了,通到了外面……你想趁着这个时候逃走,绑匪在矿井里神秘失踪,谁也不会想到会是已经死了的陈文东……警方和人质都会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绑架……”

“你闭嘴!”

其实柯沉也只是把自己大概的猜测说出来,很多地方都模糊处理了。比如说那条通道其实曾经是一上次矿难挤出的狭小缝隙,陈文东他们几个被困在第九区的下面的时候,死马当活马医,拿着铲子挖了几下,没想到真的挖通了。

矿难之后第九区下方还没有修复好,所以已经停工了。那条缝隙漏水,在涨潮的时候塞满了水,但是他们却发现有一个时间,水完全退去,整个通道畅通无阻,而后在很短一段时间后又会被水填满。

柯沉根本没有时间去琢磨考证那么多,他只是猜出了一个大概而已。但是他说得很自信,好像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陈文东果然变得很慌乱,他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了几步。柯沉也因此迅速上前了几步,逼了上去。

他轻轻地问:“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

陈文东的眼睛红了,“为什么?你们他妈的还问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于老爹五十岁了还下矿,后来他被砸伤了腿,瘫在了床上,他妈的就给了两万块,一条腿一万。青哥的闺女在家生着病,他在矿下做工,那个杀千刀的电话打过来,他们居然不告诉青哥,他闺女烧成了傻子他还不知道……”

他一条一条地说,一件一件地道出来。每个工人都面如土色,心有戚戚。

柯沉静静地听他说着,听他控诉:“那个时候我被困在井下,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想我要是死了,能赔我娘多少钱,够不够养老。他妈的我一想,他们会给吗?你还要向求菩萨一样的求他们施舍,像乞丐一样求他们可怜。”

“你知道我们在那条缝隙里挖到了什么吗?”

他的目光变得冰寒,挤成了一条缝隙,看起来有几分渗人的诡异,“我们挖到了尸骨,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他们身上穿得和我们一样,他们是这里的工人。可是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埋在了这里,没有人知道……没有人……”

所有人听着他空灵的声音都觉得从脚底冒起了一股寒气,弥漫在周围,挥散不去。每个人都觉得脚下像是有钉子一样,因为自己也许正踩在一副尸骨之上。

“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死了都没有人知道……我已经是死过的人了,从地狱里回来,我要报复他们,我要让他们的这个该死的矿井出出名!”

陈文东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注意到,柯沉此时离他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

柯沉的脸几乎就在他的面前,轻轻地说:“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可是你错在了一个地方。你太心软了,你虽然绑架了这群矿工,可是你根本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们,你看见他们受伤害怕他们死掉,所以宁愿冒着危险也要让医生进来。在我们进来的时候,你应该将枪口对准这些手无寸铁的矿工,而不是……路远……”

他话音刚落,路远的手已经掰开了陈文东架在他脖子上的胳膊,一束光滑过他的眼睛,陈文东不自觉地闪了一下眼,刀尖已经刻进了他的肩膀,顿时血流涌注。

“啊!”陈文东嘶吼出声。

突然有人从另一边拿出刀子对着路远砍了过来,居然是瘦小的唐初,林凛一直都在关注着他和高聪的动态,此时一脚踢过去,正中手腕,刀很快就飞了出去。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失败,唐初的神色还有些茫然。

高聪过来环抱住唐初,让他不要再冲动。高聪的年龄稍大,鬓角发白脸上都是沧桑之色。

“罢了,已经结束了。”

陈文东被路远反缚着双手,压倒在地,抬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俩出来干什么?!”

本来他们的计划是唐初和高聪作为内应,等陈文东顺利脱险,他们也就作为受害人住到医院去了,说不定还能得到不少赔偿。

高聪抱着唐初,说:“犯下的罪就必须要承担,你以为我们俩还躲得过去吗?只是可惜了这孩子,他还那么年轻……”

柯沉站在寒冷的井洞中,看着眼前的一切,第一切在案件结束之后有这种茫然感,仿佛找不到方向,只觉得再暖和的衣服也无法让他感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之后医护人员下来把这些伤员抬出了矿井。他们受伤和陈文东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当时正好一大片电缆带着碎石砸了下来,虽然没有被正好砸中而丧命的,但是受伤的却不少。那声惨叫其实是陈文东在给一个矿工处理伤口抹煤灰的时候发出的声音。

当柯沉他们几个重见天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发白了。这个时候月亮还没有下去,让他们看到日月同辉的景象。

柯沉把在井下的一切都汇报了上去,包括陈文东他们发现的那些尸骨。林局他们都很重视,要另外立案调查,不过这已经不在柯沉他们的职权范围内了。

柯沉想来想去,把陈文东在井下的录音交给了媒体,为他博得了不少同情,也引起了轩然大波,让人们开始更加关注这些弱势群体。他总算并没有伤人,最后的刑判得轻了不少。

柯沉这一番先斩后奏的行为,被林局罚写了五千字的检讨和思想汇报。不过柯沉的“思想觉悟”一向很高,写起来没有半点压力,侃侃而谈,行文如行云流水,让组里的每个人都换了个有色眼镜看他。

林凛受伤归来,却只顶了副队的位置。他们队一共才五个人,这副队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含义。不过林凛似乎一点也不在意。

俞可人和陈天逸钻研着他们的新版连连看,总是被林凛抓到然后训一顿。路远待在地下的时间更长了,基本看不到人影。反倒是林凛和柯沉很谈得来,他们经历或多或少有些相似,聊起天来像是老朋友。

爆竹声中一岁除,新年快来了。

柯沉坐在窗户边上,手边一杯热茶,看着外面的孩子在放鞭炮。孩子们洋溢着欢快的笑脸,追追打打好不热闹。他看着看着露出浅浅的微笑。

美好的东西永远比丑陋的东西要多。

柯沉一直都相信,并且决心用尽一生来守候。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表,在凛冽的寒冬里也感受到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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