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之前日夜不停做活的日子,慕容寒枝现在简直清闲得要命,除了每天去跟五皇子说说话,逗他开心之外,她什么都不用做,而且还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虽说她在身份上仍然是罪臣之女,可在这身价上,就连清歌都比不上。
不过,那些宫女们羡慕也好,妒忌也好,却从没人来跟慕容寒枝争一争这份荣宠。因为她们太清楚,慕容寒枝这是拿命在赌,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被五皇子给传染到,一命呜呼掉。
对于宫女们这样那样的议论,慕容寒枝只当没有听到,每天就是做着自己的事,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之下打听一下弟弟妹妹的下落,如此而已。
这天早晨,慕容寒枝陪着杨淑妃吃过饭,就一起去五皇子那里。一路上杨淑妃照例问了她一些关于五皇子的事,比如他情绪好不好,都说了些什么之类的,慕容寒枝一一做答,说话间她们已进了院子。
“娘娘跟五皇子说说话,奴婢把这些衣物收一收。”慕容寒枝行过礼,就先过去收拾一番。门前堆放着一些床单衣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不过她已习惯了这些味道,现在再做起这些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了。
杨淑妃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眼里却有明显的敬佩感激之色:她是五皇子的娘亲,看到这些染满了污渍的衣物都想呕吐,可慕容寒枝收拾起来却是面不改色,就算她是假装的,能做到如此份上,也绝对是宫中第一人。
“越儿,你睡起来了吗?”
杨淑妃轻轻咳嗽一声,她昨晚想着心事时就睡了过去,今早起来头有点痛,大概是染了风寒了。
好一会儿,屋里也不见有动静,清歌一见她要急,赶紧劝说,“娘娘莫要急,现在时候还早,五皇子想是还没起身,奴婢看娘娘身子也有些不妥,不如先回去召太医给娘娘瞧瞧,过会子再过来,可好?”
杨淑妃原本要坚持,想了想唯有叹息一声,“也罢,慕容姑娘,烦你在此侯着,可好?”
“是,娘娘。”慕容寒枝答应一声,待到赫然发现衣物上染了些黄绿色污渍时,她立刻变了脸色,“难道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吗?!”
她这话令杨淑妃身子一震,猛地停下脚步,回身看她,“你、你说什么?!”
这丫头竟然能看出越儿病情的轻重?!啊,对了!她一下想起来,初见慕容寒枝时,她曾经说过自己会医理的,莫非……她就是上天派来救治越儿的神人吗?
“奴婢多言,奴婢该死!”慕容寒枝吃了一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叩头,“奴婢不该妄谈五皇子病情,娘娘恕罪!”
这招叫做“以退为进”,相信杨淑妃一定会上她这条船的。就算五皇子的病再重也好,她自信凭自己的医术,一定治得好。
她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次,是人都会把握住机会,她也不例外。
杨淑妃的心早已乱了,根本看不到慕容寒枝目光有多冷,扑过去一把扶起她,急切地说道,“慕容姑娘、你、你真的、真的能治越儿的病吗?!”
盼望了那么久,也失望了无数次,她实在是不敢再抱任何希望了---何况慕容寒枝只是个十七岁的小丫头。
慕容寒枝顺从地站起来,却似是不敢看杨淑妃,低低地答,“奴婢随师学过十几年医,治愈过很多疑难之症,至于五皇子的病吗,奴婢现在还不敢断言。”
毕竟她只是看到这些衣物,并没有见到五皇子本人,还是不能太早下结论。
“原来你、你---”杨淑妃已快要说不出话来,“真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有这等本事,那、那---好,你随本宫来,本宫要与你详谈!”
她激动得浑身都在抖,拉了慕容寒枝的手就走。这小丫头今年也不过十七岁,却已学了十几年医,岂非刚刚懂事就开始习医?虽说没有太多根据,可她就是直觉地将慕容寒枝当成儿子的救星,几乎要把她给供起来了!
慕容寒枝还不及答应,就被杨淑妃拉着手狂奔,她一边安静地跟着,一边无声冷笑:你如果肯全身心地相信我,我保证还你一个完好如初的五皇子!
回到嘉元宫,杨淑妃坐在软榻上急促地喘息着,好一会儿都无法开口说话。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寄希望于这个女娃娃,可是---
怎么说呢,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盅惑着她,要她跟上天赌这一次,相信慕容寒枝!
良久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心境已渐渐平复,眼里已是一片清静,“慕容姑娘,越儿的事你是知道的,本宫想要越儿好起来,你肯不肯为越儿医治?”
她知道慕容寒枝是明白人,有些话不必拐着弯儿说,行或者不行,一句话而已。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慕容寒枝直视着她的眼睛,神情坦然,“淑妃娘娘快人快语,奴婢也不敢矫情,奴婢先要淑妃娘娘明白,五皇子的病奴婢能不能治,还是个未知数。”
把握她是有,可这世上没有绝对的事,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先不要把退路堵死,会比较好一点。
“这是自然,”杨淑妃想也不想就点头,听出慕容寒枝有松口的意思,她脸上已有了惊喜之色,“你只须尽力就好,至于结果如何……本宫也不敢强求。”
慕容寒枝点点头,却又沉默下去,眼神却闪烁,显然想说什么,又不敢。
“有什么顾虑你只管说出来,本宫一定答复你,”杨淑妃急得微微前倾着身子,冷汗都要流下来,“本宫知道,越儿这病会、会传染,可是、可是你---”
她知道慕容寒枝是在顾虑这个,可她没办法,要给越儿治病,就很有可能会搭上命,换做是她,也会犹豫的。
慕容寒枝抬头看她,决定了什么似的,“淑妃娘娘别说奴婢胆大,或者不知天高地厚,奴婢想要娘娘答应奴婢一件事,奴婢就愿意为五皇子治病,万死不辞。”
“你说!”不等慕容寒枝话音落下,杨淑妃就一口应承,“只要本宫能办到,本宫绝不会推辞!”
这话倒是真的,她如今正得皇上宠爱,只要不是大逆不道之事,还真没有什么能为难到她。
“娘娘既然知道奴婢是叛臣慕容落之女,想必也知道,奴婢还有一弟一妹,也在宫中为奴。”慕容寒枝苦笑着,看着杨淑妃的反应,“奴婢斗胆,想求娘娘护得他两个周全。”
其实,就算不用别人保护,她的弟妹也不至于会落得多么悲惨的下场,因为他们已没入宫中为奴为婢,与那些个宫女侍卫一样,只须日日辛苦劳作,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只不过,如果有杨淑妃一句话,他们会越发安全些,也少受些苦而已。
“嗯?”杨淑妃愣了愣,简直不敢相信,“就是这件事吗?”对她来说,会不会太简单了,偿还不了慕容寒枝冒死救治越儿的情份?
“就是这件事,求娘娘成全。”慕容寒枝屈膝跪倒,深深叩首。
因为还没有为五皇子诊治,所以她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份上,就不敢奢求太多。如果她真的能治得好五皇子,杨淑妃必定感激她,到时候她再要求什么事,岂非比现在要有利得多。
她受欺凌的时日虽然不长,却已学会了很多事,何况之前还是郡主时,她也不是弱不禁风、足不出户、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
“慕容姑娘只管放心,这件事本宫做得了主,”杨淑妃一颗心落回肚子里,赶紧伸手把她扶起来,“待本宫禀报皇上一声,把他两个调来这嘉元宫当差,也就是了。”
“谢淑妃娘娘!”慕容寒枝喜极而泣,才起来又跪了下去,叩首叩得咚咚响:只要弟妹能够安全,那她做起什么事来都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