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府内宅,甄逸斜倚在病榻上,面色苍白无力,丝毫没有几日前在城门口的风采。
见到甄逸这般,刘恪心头满是震惊,在来到甄府之前,他曾经想过,甄逸突然生病,极有可能是甄家设的局,不过现在看来,甄逸的病情似乎有些严重。
“承新公,数日不见,你竟然病倒,实在是……”哪怕之前有算计甄家之心,不过现在看着病榻上的甄逸,刘恪哪里还有心思谋划这些。
此刻,对于刘恪来讲,甄逸就是位生了病的长者,长者病,作为晚辈,心中怎能不戚戚然?
刘恪的神情态度到让甄家人有些犯迷糊了,不管是甄逸还是甄平、甄俨心想着刘恪定然会趁着甄氏家主病重之际对甄家图穷匕见,趁机要挟什么,但是现在,刘恪的神情到让他们真的难以将眼前的人和前些日子还在和甄家‘斗法’的刘恪联系起来。
甄逸心头疑惑着刘恪会不会有什么其他图谋,嘴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老夫偶然风寒,卧病在床,劳世子亲自慰问,着实受宠若惊啊!”
刘恪丝毫不知道自己真情流露却让甄家人猜东猜西,要是他知道的话,只怕真的会痛心疾首一番,不过此事却也怨不得甄家人惊慌,只能怨前些日子刘恪对于甄家忽冷忽热,让甄家人猜透了心思。
“承新公好生养病,过些日子,我再来探看,现在毋极城百废待新,国内又有黑山贼寇残余,这些还都需要承新公鼎力相助,从旁帮扶呢!”
刘恪看甄逸只说了不过三两句话,就已经虚汗流露,气喘吁吁,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即就起身告辞。
甄平、甄俨代表甄氏家族将刘恪送到府门前,看着刘恪离去的背影,甄俨面色纠结的看着二叔甄平,似有些不太确定的疑问道:“二叔,我看世子不像是用心险恶之人,前番是不是我们过于小心,胡乱猜测了世子的心思呢?”
甄俨对于刘恪备有好感,这不仅仅是因为刘恪率兵解了毋极城之围,更重要的是经过毋极城下的那场战斗,甄俨已经将刘恪视作自己的偶像了,试问谁能在三军阵前临危不惧、屡出奇谋?
何况,何况这还是个年仅十岁的孩子……
甄俨的话,甄平何尝没有想过,但是作为长者,颇有经历的甄平觉得刘恪绝不简单,至少绝对不会像他的年纪那样简单,“俨儿,不管这位世子对于咱们甄家有没有什么图谋,但是你要明白,凡事知退才能有进,只有将事情最坏的打算做好,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你是家族未来的接班人,这些道理,二叔希望你能够明白!”
甄平没有子嗣,是以对于长兄甄逸的这位儿子很是看重,在对甄俨面提耳命了一番之后,甄平这才面色沉重的离去。
其实甄平还有句话没有告诉甄俨,那就是往往咬人最凶残的狗是不叫的,不管刘恪对于甄家有没有什么图谋,但是小小年纪就能隐忍心思,这种人就绝对不能轻视。
不过两天之后,甄平和甄俨就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了。
甄逸病情突然加重,郎中甚至已经说出了准备筹备后事的话,这彻底打乱了甄家所有人的生活。
“父亲……”
甄逸的病榻前,甄逸的两个儿子甄俨、甄尧,五个女儿甄姜、甄脱、甄道、甄荣、甄宓,纷纷像是秋后霜打过般,沮丧着脸,眼睛之中有不相信,有不舍得,有悲痛,还有茫然。
对于这些孩子来讲,父亲甄逸就是天,就是地,现在有人告诉他们,这天要塌了,这地要覆了,尽管对于生死没什么概念,但是他们还是隐约感受到了生离死别之痛。
“宓儿,过来,让父亲抱抱!”
如同往时,甄逸满脸宠溺的想要将榻前的甄宓抱在怀里,但是浑身乏力,女儿就在咫尺之前,他却没有办法抱起。
妻子张氏看见丈夫这般,立刻上前将甄宓抱到甄逸的面前,虽未言语,但是两行珠泪儿似乎在陈述着对丈夫的不舍。
“哭什么哭,为夫还没死呢,难道你就这么着急把我哭进棺材?”或许是久卧病榻,心中有些许积怨,也有可能是想到自己永远见不到妻子儿女了,生平从未对张氏发过火的甄逸竟然严厉了起来。
只不过这几句话说完,他就止不住的咳嗽了起来,本来就是病重之人,此刻又动了怒气,等到甄逸咳嗽止住的时候,整个人直接就躺倒在床,脸色苍白,更甚以往。
张氏哪里还能怨甄逸对自己说了几句重话,见到甄逸这般,张氏连忙呼叫郎中,可是还不等张氏的话说完,甄逸就有气无力的摆着手说道:“罢了,郎中来了也不过是吊三两天的命,我这病自己知道,药石已经无效!”
就如同是在安排后事般,甄逸絮絮叨叨的说道:“我走之后,孩子们就全部交由你来教养,二弟那里,想来也不会刻薄,谨记家风家教,日后俨儿、尧儿要是能恢复祖宗名望,在九泉之下,我也算是能够瞑目了!”
这番话讲完,顿时惹得张氏和几个孩子门哭的止也止不住了,不过此次,甄逸却并未阻止,他仰头长叹了口气,似是为自己如此早的离开这个世界而不平。
正当满屋子的凝重和悲怆时,突然,前院里面传来了一阵吵杂声,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直奔甄家后宅过来,等到临近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甄平的声音说道:“世子,家兄病重,有什么事情您对我讲就是了!”
原来,前院吵杂,正是因为刘恪突然闯进甄府,说来也怪,往时素有礼教的刘恪今日来到甄家,直冲后宅,这也是甄平言语之中有些恼怒的原因。
不过刘恪像是没有听出来甄平的怒气,他一边急忙往甄逸的病房赶,一边着急万分的说道:“快快带我去见承新公,我有救人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