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机也没料到刘恪说翻脸就翻脸。
张机确实想借此机会戏弄戏弄刘恪,顺带着为南阳世族出口恶气,但是没有想到刘恪的反击力度竟然这么大。
张机有心辩驳,但是刘恪根本不给他机会,“张太医,难道你是欺负孤初入洛阳,无依无靠嘛,难道你以为孤是个闲散王侯,真的就这样好欺负嘛,哼,不怕告诉你,孤现在是天子钦封的宗正丞,是真正的朝廷命官,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担个欺凌上官之罪嘛!”
“世子……”张机闻言大惊。
“张太医,孤来问你,你这般戏弄我,是不是出于家族立场,你如果能说实话,孤这次就饶过你!”刘恪笃定,张机戏弄自己的事情和中山王府、南阳世族间的利益争斗绝对分不开。
张机没有料到刘恪竟然瞬间猜透了他的心思,此时,他再也不敢小觑刘恪。
刘恪看着张机不说话,就知道自己猜测的没有失误,但是不知为什么,在知道这个答案之后,他内心的失望竟然比愤怒还要多。
刘恪沉思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和感觉,乃是因为自己面对的是医圣张仲景,是自己万分敬仰的医圣,如果今天换做是李儒或者其他人,他肯定不会觉得失望。
医圣,堂堂千古医圣竟然也要卷入利益争斗,想到这里,刘恪心中的失望、失落更加浓重。
看着张机尴尬的脸色,刘恪忽然笑了出来,“张太医,枉我刘恪敬仰你,钦佩你,仰慕你,却没有料到,你竟然也是个凡夫俗子,都说医者父母心,张太医的医德医品,恪实在不敢恭维啊!”
连笑数声,刘恪起身就欲离开。
张机被刘恪这句话深深的伤害到了,他也随之站起,并拦住刘恪说道:“仲景自知今日理亏,但是仲景自幼学医以来,未尝有半点失德失品,世子今日所言,是不是重了?”
原来,张机是在为自己的名声受损感到羞恼。
刘恪本不想和张机谈下去,但是看到他执迷不悟的样子,于是刘恪便又驻足说道:“我尝闻,真正的医者,是敢于为患者冒生死之险,是敢于面对强权威势而不退缩,所谓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大概就是在说真正的医者品德,反观先生今日之举,为世族利益,不惜欺骗我这个寻医求诊之人,这不是自私又是什么?”
刘恪顿了顿,看了看张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然后面不改色继续往下说道:“再观先生,本应该以绝世医术,悬壶救世,救治世间病痛者,然而为了浮名浮利,先生委身官场,屈尊受命于豪族公卿,这算什么医者,就算先生医术再高超,却也难以让恪敬仰!”
刘恪的话,如同利刃似的,句句直捅张机的心脏。
越往后听,张机的骄傲和信心就越被瓦解,一直以来,张机所依仗的,全部被刘恪无情的击破,此刻,张机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在刘恪面前手足无措,满脸羞愧而不知如何解释。
刘恪自然能够看得出张机的心情,但是他却还是自顾自的说道:“先秦之时,神医扁鹊救治列国百姓,像他这样的人,才是值得恪所敬仰的!不抛弃门户之见,不抛弃身份贵贱,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权贵们的掌上玩物!”
“世子……”
张机终于忍受不住了,他连忙摆手请求刘恪莫要再继续往下说了,因为他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在刘恪的话下坚持住!
刘恪看着面色苍白的张机,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留了句“好自为之”就转身离去,而当夜,羞愧难当的张机就写了封辞呈,次日就孤身出了洛阳城,世族公卿,也不知其所往……
刘恪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气走张机,说实话,他之所以和张机说那么多的话,自然是想让张机能够早日醒悟过来,官场上,多一个张机,少一个张机,并没有什么,但是医学上,多一个专心研究医术的张机,那就是万民之幸,万世之幸!
中国古代,就是因为有太多的研究者进入到官场,所以才导致科学研究难以形成质的突破,刘恪不期望自己能够改变这些,但是既然遇到了,他就有义务去改变一点。
走出太医署,刘恪并为着急前往永安宫,距离刘宏为他设宴的时间还早,况且他此时心情也不高兴,所以他就沿着斑驳的宫墙缓缓前行。
戍守宫城的禁军,知道刘恪的身份后未敢阻拦,所以在皇宫之中,徐徐独行的刘恪,瞬间就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踏着积雪,刘恪回想自己进入洛阳城后发生的一切,心中觉得失落的同时,也感觉到一阵重压,旧的制度和旧的势力,就像是漫天的乌云似的,重重的压在百姓头顶,压抑的让人难以喘口气,但是,总会有云开天晴的时候,总要有人将这漫天乌云破开。
而刘恪,就是想做这个破开乌云的人!
走了一阵,刘恪的心情也渐渐好转,等他想要转身回永安宫的时候,突然,一阵银铃儿似的笑声从前面的院子里传来。
沿着宫墙,刘恪满怀好奇的追寻笑声走来,当他轻轻推开这处破旧的宫院之时,赫然发现,几个十几岁模样的宫女正在院内玩雪。
小宫女们显然也没有想到会有陌生男子出现在皇宫大内,于是在看到刘恪的第一眼时,小宫女们无不恐慌的就想躲藏,可惜,破败的旧宫院哪里有什么躲避的空间,一阵慌张之后,所有人只得满脸羞涩的站出来向刘恪行礼。
刘恪也被眼前的景象逗高兴了,这些宫女显然是怕他将她们嬉戏之事说出去,想到这里,刘恪就抱着戏谑之心,上前几步故意板着脸说道:“皇宫之内,玩耍嬉戏,成何体统,你们是哪处宫院的人,孤这就去找张公公问问!”
“啊……”
小宫女们显然没有想到面前的竟然是个要告状的大坏人,而且小宫女们也看出了刘恪身份高贵,再想到刘恪话中所提到的张让,顿时,几个小宫女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似的,更有甚者,甚至都低声啜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