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姨娘,那玉念春说的话那么难听那么恶毒,宜桃夭怎么会一点也不恼不怒呢?”若珠将她听到的话完完整整地复述给舜英后,忍不住开口问了这个自己一直想不透的问题。
“不恼不怒吗?”舜英略一沉吟,“你确定么?”
“嗯,虽然看得不算真切,但奴婢能肯定当时她是笑着说那番话的。”
“还笑着?”舜英轻轻皱眉,然后才缓缓分析道,“如果那是她的真实情绪,那么也只有三个原因,一是她有能容天下的肚量,所以不跟玉念春置气;二是她跟夫君的感情深厚,牢不可破,所以不受任何的挑拨;三是她对夫君的爱不够深,所以一点也不在乎夫君把她当做别人。”
“这么复杂?”若珠一脸不懂,“那她到底是出于哪个原因?”
“谁知道呢?”舜英淡淡地说道,但经过一番分析,心底已经认定了第三个原因。才半个月,感情哪里能深厚到不受挑拨?即使是当年的秦彧和牧静姝,相知相处好几年,相互间不也还是不够信任?
一想到宜桃夭对秦彧爱得不深,甚至无爱,舜英觉得今天一直郁卒在心头的闷气一下子就全部抒发出来,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只是这种暗喜,多少显得她小心眼和卑微,便也没有打算和别人分享,因此只是敷衍地对着若珠说道,“这个要慢慢观察才能下判断呢。对了,除此以外,玉念春还有没有其他的挑衅行为?”
舜英不认为那个着急的白痴只会挑衅一次这么少。
“有的。”若珠看出舜英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便顺势转移话题,“据说在老夫人那里已经闹过一回,而且老夫人也被气得不轻,差点就要赏她几巴掌了。”
“哼,赏几巴掌?那个老太婆怎么可能舍得?不过是做做样子争取人心罢了。”舜英冷哼一声,对秦老夫人的做法不予置否,“话又说回来,这玉念春跟我斗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没能学聪明一些,净做些成功不足败事有余的事。”
“就是说呀,当我看到她被宜桃夭唬得一愣一愣的时候就想笑了。唉,就连刚进府的人也能唬得到她。”若珠语气里不无鄙视和嘲笑的意味,“我看根本不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她自然会三五不时地给宜桃夭难堪。”
“希望如此。”舜英趴在栏杆上,看着湖面上月亮的倒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看到她的心情这般好,若珠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英姨娘,你说我们要不要也疏通一下,往蒹葭园安插眼线?”趁着舜英心情好,若珠赶紧开口说道,“如果要的话,现在是时候着手准备的了。”
“不用。我不像玉念春那个白痴,早早就和宜桃夭扯破了脸面。如今我跟她还能好好相处,以后也多的是机会跟她套近乎。”舜英抬头看了看亭子外的月色,才淡淡地说道,“况且,所谓安插眼线,最后也不知道那人会被安排什么工作,要是去了洗衣房,我难道指望她告诉我,宜桃夭每天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吗?”
“那等他们都进园子了再重金收买?”若珠并没有听得太懂,可是却知道舜英并不喜欢安插眼线这个提议,赶紧换了个建议。
“不。用银子买到的眼线最不可靠,指不定下一刻就会被人以更高的价格反过来出卖我们或者对付我们了。”舜英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一如既往地没有给她解释太多,“关于眼线这件事,我都已经想好了,你就不要再费心思了。倒是关于我这园子,现在都干净了吗?”
“干净,绝对的干净。大家都感恩英姨娘的好,没有人怀有二心呢。”若珠收起没被舜英彻底信任的失落,赶紧低头应道。
她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才终于把园子里的家仆奴婢都甄别了一次,确定了没有人对舜英存有异心,还把最忠心的人安排主房伺候。
“做得好。以后我们就不用冒着深秋的露重寒气跑来湖心亭说话了。”舜英笑着说道,即使不问也知道若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对于奴婢间的逼供手段,她这个曾经是奴婢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若珠莞尔一笑,“英姨娘,不早了,不如早点回去歇息吧。”
“嗯,走吧,今晚估计能睡个安稳觉了。”舜英率先走出湖心亭,自秦彧续弦的消息传出来以后,她还是第一次觉得心情这般畅快了呢。
相较于她的舒心,楚伊人则郁卒至极。自跟玉念春分开以后,她脑海里便挥之不去的都是“人尽可夫”这四个字,简直要被这几个字弄得茶饭不思,做什么都不在状态。幸好今晚秦彧有事,没有过来教她管账,不然以她这样不自觉走神的状态,不被他咬得双手鲜血淋漓?
唉。他对她这么凶狠,也是因为牧静姝吗?牧静姝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真的如玉念春所说的那样吗?
奉茶那天,玉念春就因为对牧静姝出言不逊才被牧守安掌掴的,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又故态复萌?如果她不是笨得无可救药,不懂得吸取教训,那便是这种想法过于根深蒂固,以致能脱口而出,随便就能拿出来大声嚷嚷。
“绿兰,我有些事想要问问你。”楚伊人靠坐在床头,看着正帮她放下床帐的绿兰,忍不住开口。
“是,夫人想问些什么?”绿兰再次把床帐回去,对着楚伊人恭顺地回答。
楚伊人谨慎地环视一下房间,才缓缓地开口,“牧静姝,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绿兰一愣,似乎对她的这个问题有些措手不及,许久才回过神,“回夫人,绿兰不曾伺候过她,对她的事知之甚少。况且逝者已矣,如今再去议论非常不适合。”
她的话隐隐有些不满和不恭,可是楚伊人并没有在意,反而急急地解释,“不不,我并不是想议论什么,只不过表小姐今天竟然说……”
她蓦地打住了话,“人尽可夫”四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况且绿兰是秦老夫人的人,要是她把玉念春说的话告诉了秦老夫人。
啧啧,这事要是闹到老夫人那里,不管她老人家信不信,那都不是闹着玩的。更严重的是,要是被秦彧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