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海棠阁。
舒晓晚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快过午了。
“小姐,小姐?”絮儿守了两日两夜,方才迷糊了一会儿,这会儿一睁眼便看见床上的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小姐您醒了。”絮儿连忙起身,“来人,来人,我们小姐醒了。”
舒晓晚听见她的声音,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在自己家,下意识的要起身却被人按住了肩膀。
“别乱动,小心伤口。”
“二姐?”舒晓晚回过神来,声音十分干涩沙哑,面前那个逆着光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是舒晓岚又是谁。
“嗯,感觉怎么样,伤口疼么。”舒晓岚柔声问着,仿佛他们之间还是从前的样子,不曾变过。
舒晓晚反应了一瞬,依旧浑浑噩噩:“二姐怎么来了,我的肚子……好疼。”她喉咙很不舒服,想要咳嗽,可是又不敢咳嗽,生怕肚子更痛。
“小姐,这里不是府里,是太子府。”絮儿红肿着双眼解释道。
“太子府?”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先缓一缓,喝口水。”舒晓岚亲自端了水碗,俯身道,“我已经命人去请孙神医了,你且等等。”
孙神医?舒晓晚被人小心翼翼的扶起身,喝了两口水,一双温婉的眸子看着四周,确实不是在自己房里。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前日的情形,她跟袁崇说了几句话,原本想要回去,却看见了舒晓珊。
心中不快,想要找大姐诉苦,可是还未走到舒晓珊的跟前,就有一个白衣侍从迎面撞了过来……一瞬间,舒晓晚觉得伤口抽了一下,疼得她冷汗直下,不由得轻吟了一声。
“伤口疼?”
舒晓晚点点头:“有人要杀我。”说完觉得不对,“不是……不是要杀我,他们说……说是要杀……”
“要杀雁回郡主。”男子的略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惊了一屋子的人。
舒晓岚没想到他会来,连忙起身行礼:“太子殿下安。”
“免了。”云鹤大步进来,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了床边,微微俯身看着脸色依旧惨白的舒晓晚,“本宫听说三妹妹醒了。”
“天子殿下。”舒晓晚骤然看见他,觉得伤口更疼了。
“三妹妹无辜遭难,本宫很是在意,已经命人彻查,究竟何人是幕后黑手。”云鹤真诚道,“三妹安心养伤,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多谢殿下。”舒晓晚想了想,还是问道,“那个刺客呢。”
“已经死了。”
“……”
“幕后指使他宁死不招,咬舌自尽的。”云墨有些可惜,“不过此案京都府尹已经去查,希望很快能有消息。”
舒晓晚听见那人死了,一时抿唇不语。听见云鹤说道:“这次意外,终究是三妹代人受过,不知道那人行刺之时可有说什么。”
舒晓晚摇摇头:“他迎面而来,一言未发,便动了手。”
“为何会误会三妹是雁回郡主呢。”云鹤问道。
舒晓晚摇摇头,见絮儿要说,连忙咳嗽了两声,牵扯着伤口生疼:“不……不知道……”
絮儿见状,只能生生的闭了嘴,一言不发。
云鹤见她脸色很不好,又是刚醒,想来还要在这里住一些日子,便也不急于一时了。
“这件事本宫会查清楚,还三妹一个公道。”云鹤略坐坐便起身道,“本宫还有些公务,便不打扰三妹养伤了。”说完便转身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舒晓岚一眼。
“殿下慢走。”舒晓晚掩着唇忍住咳嗽,免得伤口牵扯再疼。
舒晓岚站在床边,看着云鹤出了院子,才淡淡道:“真是托了妹妹的褔,想来妹妹养伤这一阵,殿下会常常来我这海棠阁了。”
“二姐,我知道你还在生气,可是……何必如此说。”舒晓晚说话依旧有些气短。
舒晓岚站在那里,垂眸看着她:“他们说,你有话要跟我说,究竟是什么。”
“……”
“怎么,不记得了?”
舒晓晚摇摇头,是不知道要如何说。
“罢了,你先休息,有什么话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舒晓岚说着便转身出去了,正好同匆匆而来的孙炎擦肩而过。
舒晓晚看着姐姐干瘦的背影,心一点点的往下沉,比身上的伤口还要疼。
琼园,听雪小筑。
听说舒晓晚转醒已经有两三日了,阿音想了想,毕竟对方是因为自己才身受重伤的,应该去看望一下。
可是偏偏是在云鹤的府邸,她不大想去。慕无尘这厮只在舒晓晚醒来的第二日匆匆去看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依旧将她看得很紧。
眼下只要是说出门,他们两个一个都不会答应吧。
“让无尘陪你去吧。”云墨坐在窗下画画,难得没有摆弄他那一方黑白的棋局,“也是顺路。”
少女微微一怔,出乎意料的答案。
“……谁要他陪着,哥哥是故意的吧,就不怕我不开心么。”阿音坐在对面,撑着侧脸,看着他画是的院子里的景物,工笔重了些,不大有他的气质。
“这种事情多看看,就习惯了。”云墨没有抬眸,将一笔兰花一行到底。
阿音抽了抽唇角,终于忍不住说道:“哥哥这画不好。”
“是这景致不好。”
“……这景致好像是哥哥亲自叫人弄的,还不是哥哥自己不好。”
“阿音。”云墨搁下了手里的笔,忽然唤道,“我不过是说了你一句。”
阿音笑笑:“有的话说几句都是一样刺人的。”说着便看见云墨抬手要撕了那画儿,连忙抬手给他按住了,“不是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么,哥哥怎么还动手了。”
“你说不好,留着作甚。”
“可以用来勉励自己嘛。”阿音嫣然一笑,从他的手里将那副画抽了出来。
云墨抬眸看她,忽而说道:“慕远征说,当日的宾客和随行都没有问题,你怎么看。”
“雅居再怎么说都是贵族亲眷聚集的地方,敢选在那里动手,背后之人手段了得,不怕查。”
“你怀疑谁。”
“云鹤,或者说吕后?”
“那个女人……”云墨微微沉吟,“嫁你去娄烦不成,便想着斩草除根。”
闻言,阿音轻轻一笑,指尖轻轻的描绘着云墨的画:“真是有意思,除了我,难不成哥哥就不能娶旁人了么,她担心我生个皇长孙出来,天下女人不是皆可生么。”
云墨悄悄的看了她一眼,心中默默道:不是。
“这院子春日里叫人再翻新一遍,你喜欢钓鱼,弄个小池塘吧。”云墨起身看了看院子。
“钓鱼去外面的大池子也行,哥哥同意的话我想在后院种点别的。”
“什么。”
“秘密。”阿音狡黠一笑,也起身穿衣,听见外面慕无尘的声音响起:“阿音。”
她知道,他来了。